第三十三章 司马长空的恶念
一箭射杀那睟天境剑客之后，李蛰弦倒不是很担心对方还会跟来了，在他的猜测之中，只有专诸盟、闻韵剑庄、司马长空及其身后的湘溪子，以及姜家对自己有杀意，而这其中，专诸盟与闻韵剑庄应该还不知自己的身份，不会是他们，而司马长空在自己离开烟雨楼之时已经与自己交过手了，应该知道奈何不了自己，所以也不会是他，剩下的就只有姜杏鹤了，以他对自己实力的预估与身为世家子天生的自傲，应该不会派一个达到“子”境界的剑客来杀自己，睟天境应该就是极致了，而在自己杀死了一个睟天境之后，其余的刺客就只剩下了惊恐，哪里还会继续执行任务。 但一路之上，他们仍然不敢完全掉以轻心，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对于那些明面上的刺客他倒是不惧，至少他有逃跑的实力，然而防不胜防的龌龊伎俩却是让人恶心，比如饭菜之中的毒药，比如看似无害的酒家给你突然一剑，比如睡梦之中的梁上君子，这种情况下，就用得上曾经叶舒华教给他的那些粗陋的江湖经验了。 这一日他们来到官渡，便是曾经袁绍与曹cao在此一战的渡口，过了渡口一直往西，便可先到洛阳，再到长安，出了岐国之后便算是进入了当初的丝绸之路，踏上西域的土地。渡口边等待渡河的人并不多，二人等了片刻便有船驶过来，码头边有个骑马的少年，面色苍白，而他身边站着一位头戴幂罗的年轻女子，李蛰弦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似乎觉得熟悉，忍不住又看了几眼，也顾不得非礼勿视的君子之德，死死的盯着她，然后带着茗惜走到了她的身边，惊讶的问道：秦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 这女子便是秦贞了，而身旁弱病的马上少年自然就是他的弟弟秦质，在汴梁城之外看到他们二人让李蛰弦感到亲切又惊讶，原以为秦家二人已经傍上了姜家、准备吃大户一直住下去的，没想到也出走了。 秦贞是早就发现他的身影了的，不过却没有上前搭话，毕竟她是女子身份，但见到李辙弦过来搭话，却又不能显得无礼了，说道：见过李公子，没想到竟在此地相遇，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李蛰弦听她语气似乎兴致不高，若有所悟的看了看马上秦质的情况，多少能够猜出一些，这二人离开姜府之后没有冤大头给他们提供所需的药材，这少年的情况怕是又要变坏了，不过他也没有法子，说道：准备去长安的—— 话音刚落，秦贞的神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有些着急的问道：你们去长安做什么，莫非你也能感觉到那—— 似乎是提到了她的禁忌，话说到这里她便停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淡漠的神情，李蛰弦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便告辞离开准备上船，没多久，秦贞也上了船，看样子也是要到对岸去的。夏季的黄河水量颇大，商船起起伏伏的颠簸着，不过李蛰弦是在江边长大的，倒是不怕坐船，而秦贞幂罗遮着面貌，看不清楚是否难受，二人没有再说话，好不容易等到下船的时候，秦贞牵着马忽然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小声说道：若我是你的话，这个时候就不会去长安了！ 说完之后，径自离去，李蛰弦张着嘴看着她离去的方向，不知她这话到底是何意思，不过听她语气郑重，不像是开玩笑，莫非长安还有什么危险不成么？李蛰弦也不敢肯定秦贞说的话是否是真的，但是她说过之后，自己的心中当真蒙上了一层阴影，总觉得这一路往长安而行或许真的会出什么事，不行，得细细问问才行。 李蛰弦连忙追了过去，只见他们选择的官道也是往长安而去，又想起方才她听闻自己说起去长安时的紧张表情，心中顿时起疑，紧跑慢跑几步追上了他们，说道：秦姑娘，这么巧啊，看样子你们也是往长安而去的啊，既然同路，不如一起走吧！ 茗惜见他一副轻佻的模样，以为他是看中了秦贞的相貌，顿时有些吃醋的嗔怒说道：哥哥—— 李蛰弦陪个笑脸，秦贞转过头来满脸的嫌恶，作色道：你跟过来做什么？ 李蛰弦道：既然同路方才怎么不早说，你教我不要去长安，为何自己又要去，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莫非与那血祭仪式有关？ 秦贞听他说起血祭，似乎对此格外忌讳，急忙掩住了他的嘴巴，李蛰弦双唇吻住了她温腻的柔夷，满嘴甜香，顿时欣喜不已，秦贞似乎也醒悟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感受到李蛰弦温湿的双唇，她脸上一红，连忙松手，小声对他斥道：别在我弟弟面前说这个！ 李蛰弦连忙道歉，但秦质似乎已经听到了，向秦贞问道：姊姊，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仪式？ 秦贞连忙扯了些其他的事情，李蛰弦可以看出她刻意的在回避这个问题，好在秦质对于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好奇心不大，见姊姊不说，便作罢了，与李蛰弦也并不陌生，拱拱手算是见过了，而秦贞担心他又在说起此事，便没有再赶他们离开，两行人马汇成一行，一齐往长安而过。 赶路的时候本没有话说，但秦贞方才被李蛰弦拿住一个由头，有了把柄在他手上，心中很是愤怒，想了一会儿，忽然说起道：你可知道蜀国灵隐剑庄那几个剑客的事情？ 李蛰弦不知她是何意，没有答话，秦贞只能继续说道：据说那个叫做司马长空的剑客乃是以前豫北司马家的后代，是唯一逃脱了那次屠杀的幸存者！ 李蛰弦点点头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晓的！说到这里，看着秦贞狡黠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果然见她不怀好意的一笑，说道：就知道你与蜀国有些关系，在烟雨楼的时候，那个司马长空就曾向姜府的人打听过你的消息的！ 李蛰弦闻言便知道那司马长空是想确定自己的身份，从而好半路下手暗杀自己，只是可惜自己的逃命功夫极好，终于功亏一篑，此刻听秦贞提起，他也不再隐瞒说道：我是知道一些，又如何？ 秦贞一笑，说道：你可知道这个司马长空不知是何原因竟然被人追杀，连累蜀国其余那些剑客也惨遭屠戮—— 李蛰弦顿时大惊，莫非宋依冉他们死了，急忙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秦贞见他关心，自知自己猜对了，算是抓住了他的一个把柄，于是继续说道：你离开烟雨楼后两日，他们所居的驿馆忽然失火，如今的蜀帝孟知祥的儿子孟行吾在睡梦中被杀死，大火之中，司马长空逃出了驿馆，一边逃还一边叫“姬先生莫杀我”，然后似乎是逃走了，也不知死没死，那献给梁帝的花蕊儿也消失在大火之中，天亮之后，从驿馆中找出了四具尸体，两男两女，根据梁国的四方馆大使说，除去司马长空外，蜀国一行人中只有三名剑客，怕是都死于其中了！ 李蛰弦心中震颤不已，孟行吾、宋依冉、萧郎，甚至是花蕊儿，这些都是自己认识的人，到底是何人竟然要杀他们，等等，方才她说司马长空逃走的时候叫的什么——“姬先生莫杀我”，天下有什么著名的人姓姬，只有姬无涯了！可是姬无涯会杀这些灵隐剑庄的剑客么，李蛰弦知道，他是绝对不会的，如此说来，司马长空纯粹就是诬陷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蛰弦遭遇司马长空暗杀的时候，曾经跟他说过会告知姜家他做过的事情，以他惜命的本性揣测，他定然是会逃离梁国的，但是逃走即是，为何临走前非要扯上姬无涯，莫非驿馆的人是他杀的，他想找个替死鬼？ 李蛰弦想不通了，姬无涯虽然离开了剑庄，但仍然属于灵隐剑庄的一名剑客，甚至还是司马长空曾经的先生，即便他这么诬陷姬无涯，可是天下人会信吗，剑庄的人会信吗，他能从中得到什么？ 秦贞碰了碰李蛰弦，问道：你在想什么了？ 李蛰弦清醒过来，神情颇有些不自然，问道：你知道是谁杀的他们了？ 这我怎么知道？秦贞说道：不过司马长空这小子当真是运气好，每次遇到灭门惨剧的时候都能够逃掉，看来命是够硬的！ 李蛰弦说道：你说这是灭门惨剧？有什么人会对蜀国使团下手，他们可是向梁帝寻求和亲的，身在梁都，竟有人如此不给梁帝面子，之后了，朱友贞有没有什么举动？ 秦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梁帝自然是要过问的，由于是剑客的事情，所有便由姜杏鹤来处理了，不过到我离开的时候，这个事情还没有头绪，你可知道一些线索么？ 李蛰弦沉思片刻，问道：司马长空逃走的时候当真说的是“姬先生莫杀我”吗，是什么人听到的？那时候他身在何处，身后可有人在追他？ 秦贞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是不知了，这件事情并非我所亲历，而是听市坊的人说的，之后向人打听才知道一些细节，这话确实是这么说的，身后是否有人就不得而知了，那时大家过来救火，司马正好逃出来，被众人看见了！ 一定是这样了！李蛰弦暗中想道，整件事情怕都是司马长空自己策划的，他因自己威胁他的话，因此要逃出汴梁，但由于又有使命在身，不能抛掉整个使团，否则蜀帝那里不好交代，索性就将整个使团给除了，当真是心狠手辣又自私自利！ 等等！即便他在心狠，真相总有被查出的一天，他身为灵隐剑庄剑客，又是无家可归之人，剑庄是他的最终归宿，他敢真么做吗，若是被人发现，今生都难以逃脱叛客之名，被人追杀的日子可不好过，以他这样谨慎的性子，真的敢这么做吗？ 李蛰弦总觉得此事不简单，他想了许久，又想起那一句“姬先生莫杀我”的话，再联想起这一行人的身份，忽然间一个想法浮出，让人顿时都骇住了：这一次蜀国使团的剑客一共四人，分别是司马长空，孟行吾，宋依冉与萧郎，除了孟行吾之外，其余诸人都非剑庄的老人，在庄里也没有什么根底，几乎都是乾文子在位的时候，加入剑庄的，而孟行吾作为孟知祥的三子，从当初被派到剑庄的时候，李蛰弦便清楚的认识到此人应该不被孟知祥所看重，否则不会被派到险地，要知道那时剑庄还未答应支持孟知祥对蜀国的掌控了。 联想到司马长空的那一句话，李蛰弦意识到了，恐怕花蕊儿这次出蜀，并非是真的想要与梁国达成和解并联盟，其真正的目的怕是想要联合梁国一起对付姬无涯吧！ 试想一下，假如梁帝开口接纳了花蕊儿，然后由司马长空假冒姬无涯暗杀花蕊儿，然后杀死使团中的所有人，就能嫁祸姬无涯了，原因也很简单，就说他仍然想着夺取剑庄庄主之位，不愿看到梁蜀结盟，所以杀了花蕊儿。这次事件之后，梁帝必然震怒，毕竟自己的女人惨遭屠杀，如此行径犹如狠狠的巴掌一般抽在他的脸上，梁国之内必然容纳不了姬无涯，而司马长空身后的湘溪子的位子则做得更牢，除此之外，也顺便解决了乾文子留下的几名拥趸，清理了剑庄内部的异己。 而在现实之中，司马长空被自己的话吓到了，生怕姜家要对付他，便提前发动了，梁帝是否真的在意一个未纳入宫里的姬女，甚至为此冲冠一怒，他也顾不得了，只能在人多的时候赶紧嫁祸给姬无涯，趁此机会逃之夭夭了。 萧郎他们真的死了吗？李蛰弦不敢肯定，他想起当初在剑庄内萧郎施展的那些诡异的秘术，总觉得他的身份中隐藏了无数的秘密，怕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死去的，若是未死的话，必须要找到他的下落，搞清楚其中的隐秘，不能让司马长空的jian计得逞，也不能让姬先生平白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