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往事书
尹默然瞧不懂为何女子临死前会摸向那石墙,本着好奇的心思,他也上前查探了一番,当真有所发现。只见石墙的一处位置明显有松动之处,使劲一抠,竟然抠出一块石砖来,石墙上顿时出现了一个石洞,而洞中放着一片树叶黄的斑驳羊皮,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只是洞内光线太过昏暗,看不清楚写了什么。 女子已死,看惯这苗寨遍地的尸体,尹默然倒没有什么怜惜之意,出得洞外,匆匆查看一番那羊皮,只见上面的文字竟是以大篆写成,不由暗暗舒了口气。原以为这文字还是以苗字写成的,那样的话,自己就又作了无用功了。他却不知道苗人虽有自己的语言,但却没有自己的文字,苗族的历史历来都由族中的巫女世代口耳相传,哪有文字记录的。 大篆文字他倒是识得,历来与僵尸鬼相伴,知道其掘了不少前朝人的古墓,其上的文字复杂多样,耳濡目染之下,尹默然倒是精通了所有的字体。只见着羊皮纸上以纤细的字体写道: 往事书其二 天有灵而天自知,地有灵而地自知,人有灵而人不知。天有灵聚之而成天道,地有灵聚之而成狱道,人有灵聚之而成人间道。人间道之成,则万物生矣,天道愈圣,狱道愈深,鬼道繁盛。天道性阴,狱道性阳,人间道本无阴阳之分,然天道离远,则与地亲,万物赖其生长,亲附其性。人不畏天,反击天之妒性,掘人间之灵性以为源,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人与天斗,其乐无穷,其害亦无穷,人死如灯灭,怨灵不散则为鬼,鬼道之力来源于天,形成于人,以死弥补其源,无穷无尽,不死不灭。然天不容怨,以力消之,以法困之,是以鬼不容于人间。天道愈横,此消彼长,不得平衡,终成祸患。而人间道未成,分崩离析,各成均力,征伐不断,自有鬼力暗生,其一为血牙之链,其链通炼,以愿死者之体煅烧而出,集二十一枚成鬼府吉祥之数;其二为汲生之刃,剥皮取鬼书而成;其三为鬼魄之眸,获前二鬼书,自知其成。凡鬼书之影,或应天之感,付诸蚩尤后人居所山岩之上,或应地之感,隐匿地子后心肌肤之下,见文诸人之体可炼血牙之链,成诅咒之力,剥皮寻常之刃可成汲生之刃,成汲灵之力,此二者为鬼道之本。三月初七,天降大雨;八月廿二,地火寄生。切记切记。 天道,人间道,狱道,鬼道!尹默然看完最后一行时,心中只剩下这几个有灵之道,这到底是何书,竟然能够知道这些秘术剑客闻所未闻的东西,而其中所说的鬼书正是专诸盟刺客悄然传信的机密内容,莫非此书当真存在。 尹默然还在惊异莫名之际,却未发现他的身侧已经悄然走近了一个身影,灰衣斗笠的装扮,身材分外轻巧,竟似一个女子身段,只听一个女声缓缓响起,道:阁下在看什么,可否借来一观? 不好!尹默然暗叫道,身形横向陡然窜离,落地之时忽觉异感。 雨幕!这是——尹默然惊骇的向那人望去,却见那灰影并没有袖出灵剑行走剑诀,也未指点虚空符印暗生,更未手印幻化诸神降身,竟是谈笑之间秘法暗施,还是一个女子。他若不是天纵秘术家族,就是六层天境界之上的强者,这样的人天下间只有一个,这人是—— 湘溪子! 悄然而袭的雨幕暗含有湘溪子的极致秘术,虽还未完全施展,但其中渗透的丝缕压迫已让尹默然浑身都无法动弹,渐渐的有湿润的感觉爬上皮肤各处,雨幕之中仿佛隐藏着摇荡的波纹一般迷恋着尹默然的心神。 湘溪子此刻望着尹默然冷然说道:现在你可以借我来看看了么? 尹默然不发一言,他深知手中的羊皮纸所承载的内容的珍贵,以其保存的痕迹,可见天底下便只有这一份,不仅仅包含鬼书的来源,更包含着下面几部鬼书的下落。湘溪子能够找到这里,想必定是之前也查探到了鬼书的消息,眼下看来与她已成不死不活的局面,这羊皮纸一旦落入他的手中,自己作为知晓其内容的人,恐怕也不能存活。 想到这里,尹默然抓住羊皮纸的手中顿时灵气陡盛,无数的风系灵力形成一寸一寸细小的风刃在手掌之中交错切割,仅仅只是眨眼间,那羊皮纸便已成为碎屑,随即尹默然扬手一挥,送出一道更为纷乱的劲风,将那碎屑遍洒各地,再也寻不回了! 你!你竟然——察觉到尹默然身上的风系灵气之时,湘溪子便暗道不妙,只是水晕之术即使瞬间爆发,也拦不住尹默然的动作,没料到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他毁了那珍贵羊皮卷,当真是可恶又可恨! 随即湘溪子望着尹默然又笑道:既然你毁了这羊皮纸,想必是已经看过了上面内容,如今你便是那活的羊皮纸,抓住你还怕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嘛! 说话间,尹默然只觉那雨幕之中的波纹以更快的频率向自己袭来,他连忙施展轻身之术向那寨后的广场纵去,当初与僵尸鬼几人在那地方曾闻有脚步回响,而僵尸鬼更是毁了一臂,定是有强者环伺左右,尹默然便准备祸水东引,伺机逃离。
对于秘术剑客而言,若想逃离,对方之前如无禁锢束缚类的秘术进行限制,少有能抓住之人。因为轻身之术虽然不过是寻常的剑客步法,算不得十分精妙,但就是这般普通的步法,在剑客之中却少有精进法门,剑客彼此间的差距较小,尤其是在这短途的腾挪之中,即使湘溪子已是六层天境界,也只能跟在尹默然身后亦步亦趋,虽然速度较之略快,却仍然无法立时抓住。 尹默然很快便发现广场边那树林的怪异,当下便沿着王崇一摸进去的路线飞奔,不过瞬间便看到林中空地中那焚烧的尸体与斗在一起的王崇一和灰衣人。湘溪子转眼也追来,此时王崇一正施展出了瞳术白驹过隙,那灰影额中中刃,一道血线滑过,顿时向地面掉落。 王崇一虽然击败那不知何处来的灰影,但也耗费不少灵力,尤其是瞳术的施展,依靠的是体内凝聚的灵气,恢复极为缓慢,当下也不再看那倒地的尸体,沉心静气开始缓缓恢复灵力。 就在这时,只听那焚尸的火焰之中忽然响起“嗤”的一声,便见一颗宛如舍利子般的亮着妖冶红光的晶莹物什从火中窜出,漂浮在火焰之上,然后从另一旁的树林之中,慢慢的走出一个身影,那身影初时隐藏在树叶间的阴影之中,看不清楚模样,只有淡淡的剪影在逆光之下显出一道金边。等到那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身着白衣曳地长衫,长发一束,浑身轻盈,宛如空中飘浮一般的中年男人,他的脸上有着之前那灰衣人一般的虬结的肌rou,暴露的青筋,赤黑的乌血,而脸上竖直的血线不仅仅只在额前,更从额前垂直而下,划过低矮的鼻梁,肥厚的双唇,一直垂到颈间,仿佛他的皮肤之下还隐藏着一个身体,正要从他的头顶直窜而出一般。 他的双臂满是青筋,上面留着浓黑的液体,他的双脚已然溃烂,踏过的地面散发阵阵腐蚀般的黑烟,浑身犹如移动的毒物,看在眼中便觉得恶心至极,危险至极,走到火焰近处,他大吼一声,口中散出阵阵热浪,嘶哑的声音犹如隔着十八层地狱一般,仿若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