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夜已深了，卫八太爷还坐在他卫家大院的房间里，一盏油灯忽明忽暗，他却依然还在沉思，又是在沉思什么？ 终于他他似乎是做出了决定，站了起来，披上了衣服，走出了卫家大院。 这次他也没有叫人，身边也没有带任何的手下，只有他一个人，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这个时候人都应该已经睡着了。 守卫见到卫八太爷立刻就躬身行礼，却是也显得有些意外，因为卫八太爷从来就没有一个人在晚上单独出过门。 卫八太爷制止了想要跟随的守卫，独自走上了长街，月色下的长街落寞清冷，月光如水，拉长了卫八太爷萧条而又孤单的影子。 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前呼后拥，长街上异常的安静。 很久没有这样走过了，失去了往日的喧嚣，卫八太爷突然叹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已经一个落寞的老人了。 前面不远就是那间客栈，此时也仿佛笼罩在夜色的迷雾之中，卫八太爷却发现远处的街角有一个人影在缓缓而行，看走路的样子还有些东倒西歪，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西门十三。 “这小子肯定又是到哪里喝去花酒了，哎，一天到晚都喝成这个样子，真是太不争气了。” 若是在平时，卫八太爷肯定要把西门十三叫过来，狠狠地训斥一番，说不定还会扇他几个耳光，不过今天他却没有这种心情，他走向了柳云飞他们住的客栈。 在掌柜的带领下，他来到柳云飞和姚四妹所住的那个房间门前，房间里很安静，看来两人是应该睡着了，卫八太爷略一犹豫，还是的轻轻的举起了手，敲了敲房门。 他现在已经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敲过房门了，他一向只需要推门，也许还可以砸门，踹门，但从来不需要敲门，真正要敲门的时候，也早有手下去为他做了。 过了不久门就开了，从门缝里探出了一张清秀的女孩子的脸，看见了卫八太爷，先是一怔，然后脸色就突然间变得煞白。 卫八太爷笑了一笑，他尽量让自己做出一个最随和的模样，说道：“我只是有些事想和柳少侠谈谈，你们不用害怕，柳少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卫八太爷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祥和，语气很轻淡，脸上的表情也显得很亲切。 女孩子又回去了，不大一会，柳云飞出现在门前，卫八太爷看着他，心中却又是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淡淡的说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我们出去谈谈！” 柳云飞回过头对身后的姚四妹说道：“你先睡吧，不用太担心我！” 只不过姚四妹的模样却不像是不太担心，她拉着柳云飞的手，说道：“不行我也要和你一起去！” 卫八太爷看来是不想要让姚四妹一起去，说道：“你不用太担心了，他很快就会回来！” 姚四妹的脸上显然是写给不相信三个字，但终于还是放开了柳云飞的手，说道：“你一定要快点回来！” 两个人走出了客栈，卫八太爷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路都是沉默不语，柳云飞当然也没有开口说话，到了这里接下来会发生的很多事，可能已经没有剧本了，谁也不知道卫八太爷会问他些什么，不过他心里很清楚的是，只要他的回答有一点点的纰漏，那他就会马上成为一个悲剧。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一处园子面前，柳云飞看到那拱形的圆门上面有三个大字，冷香园！ 走了进去，到了园子之中，卫八太爷停下了脚步，望着天上的那一轮冷月，突然一声叹息：“你很像一个人！” 柳云飞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卫八太爷这句话问的实在是有点水平，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不然难道还是一个鬼，啊，柳云飞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真的是一个鬼，难道这神通广大的卫八太爷竟然连这都看出来了！ 卫八太爷又说道：“你和她真的很像！” 柳云飞终于明白了，他终于知道韩贞为什么要给他设计一下发型，还有专门为他弄了这套衣服，看来这应该就是南海娘子的标配了。 “是她叫你来的吗？” 再不说话肯定是不行了，柳云飞冷冷说道：“我又怎么知道你说的那个她是谁？” 卫八太爷突然转过了头，凝视着柳云飞，说道：“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他叫南海娘子。” 柳云飞闭上了眼睛，他并不是艺术大学表演系毕业的，演戏的水平只能用差劲来形容，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个时候如果让卫八太爷看出什么破绽可就惨了，看卫八太爷看样子显然也是想从他眼睛里看出点什么东西！ 这下可死定了，柳云飞暗暗叫苦，这个时候必须用点什么来把眼睛给挡住，让卫八太爷看不清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有什么东西能做到呢？ 对了，有首歌里面唱的是“我的眼泪已经模糊了我的眼”有办法了，是眼泪！ 只是这眼泪也不是说流就能流的呀，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流出眼泪来，这可真把柳云飞给急坏了，他脸上的肌rou在不断的抽搐，转念间已经想了无数伤心的事，只是竟然没有一件事能让自己伤心流泪！ 正在他焦急不已的时候，却又听到了卫八太爷的声音：“那天的月色也是和今天一样，那是一个绿草如茵，百花齐放的山谷，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我看到在一处飞泉之下的水潭里，看到有一个美丽的少女正在沐浴。 柳云飞这才张开眼睛，向卫八太爷看去，却发现卫八太爷根本就没有在看着他，他的眼睛痴痴地凝视着夜空中的那轮冷月，思绪却仿佛已飞到了远方。 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一双美丽动人的眼睛，我这一生从来都没见过那么美丽的眼睛，还有一那一身如雪的肌肤，身体也更是妙曼动人，我当时像个呆子一样，看得完全痴了。” 柳云飞的思绪也飞到了卫八太爷所描绘的那一幅场景之中，心中叹息：“这样的场景，怎么看到的人不是我呢！”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好像很愤怒，但后来也就平静了下来，我们两个就这样不知道凝神了多久，那女孩子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容，我就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忘情地抱着她.......” 柳云飞看着卫八太爷，见这个老人的脸上此刻露出了温柔之色，仿佛又在回忆那一刻的甜蜜与温馨！ 过了很久很久，卫八太爷才又说道：“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很自然，就好像这都是上天的安排，她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也始终没有问过一个字，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直到天亮后我看到她的发簪之上那一朵黑色的莲花，才知道她是什么人！ 柳云飞将手伸入怀中，摸到了一件物事，心想：“终于又到了尽情表演的时间了！” “那是南海娘子对标志，而南海娘子是当时江湖中最可怕的魔女之一，惊讶之下，我做出了一件令我后悔终身的事，脱口喊出了她的名字，就在我话音刚出口的这一瞬间，她温柔美丽的眼睛突然变得充满了杀气，对我使出了魔教中最可怕的武功大天魔手。” 卫八太爷的眼中又流露出了那种恐惧之色，柳云飞不知道魔教的大天魔手是什么样一种武功，但从卫八太爷的眼神来看，这绝对是相当可怕武功，究竟是怎样可怕的一种武功，竟然在过了二十年后，还能让当时见过的人心悸！ “我当时被吓得呆住了，闭上了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想她的手只是在我的胸膛上划过，划出了五条长长的血痕，当我再张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就那么消失在风中，只留下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幽香。” 卫八大爷突然撕开胸前的衣襟，柳云飞看到他的胸口，五条长长的伤疤依然清晰可见！ “南海娘子没有杀我，她在我身上留下了这些伤疤，只是为了让我永远都能记得她，永远的记住这一晚，所以后来我努力的习武，并发誓不论走到海角天涯，都一定要找到她，我相信们一定还能再见。” 这真是一个凄美又感人的爱情故事，连柳云飞都有些被感动了，他的手缓缓的从怀中抽出，正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卫八太爷又说道：“那时我发誓，我一定要把这五条伤疤原封不动的还到她的身上，让她也知道被人在胸口留下五道伤疤是什么滋味！” 柳云飞吓得一激灵，刚刚想抽出来的手又缩了回去。 “后来，渐渐的，我的仇恨之心淡了，想起那一晚的美好，总是觉得只是做了一场梦，而这疤痕却告诉了我，那晚不是梦，我真的有过一段如此美好的记忆，我觉如果有一天能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一定要紧紧的抱着她，告诉她，我以后永远也不会和她分离。” 柳云飞喘了口气，缩在怀里的手又抽了出来，说道：“你那晚看到的发簪，是不是这个？” 卫八太爷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柳云飞手中的那支发簪，上面那一朵黑色的小小的莲花，不禁脸色大变，说道：“你，你为什么会有这只发簪。” 柳云飞的眼睛变得朦胧了，在他刚才我一番努力之下，终于感觉眼睛里有几滴眼泪出来了，他说：“因为这是我娘，留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