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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九八章 老兵智慧

    本来他在七神东来图上布下七星定神针只是作为辨别真凶察言观色的工具,可是当他发现了寿老人对针术的痴迷后,臧参谋决定要当着寿老人的面,让他知道他用来残害瑶光的绝学其实一钱不值,他的一生都是在虚度而毫无价值。

    就像用一把榔头狠狠地砸在一块玻璃上,看着玻璃四分五裂,化为齑粉。看到寿老人的眼睛再也没有自傲的神采,将寿老人的自尊如一泡****踩在自己脚下,慢慢感受那报仇的快感。

    七星定神针破除邪术的一个关键就是必须看到或者预测到对方施术的方位手法,来确定被术法破坏的人体具体器官与感官,从而通过针刺人体七窍部位的不同先后组合,来预防官能受损或恢复官能。从寿老人在芫狼身上的下针手法,臧参谋已经可以断定其实芫狼的身体器官并没有受到实质伤害,所有的疼痛都来自被寿老人控制的神经系统的隐xue,凡是任何外露跟“日落危城”四个字有关的举动,都是打开这把疼痛阀门的钥匙。

    不能说,也不能写。这种暗示出来的神经疼痛远比具体器官受到的rou体疼痛强烈,因为想象是无止境的。无止境的想象造成的疼痛程度也是没有止境的,它会在瞬间打断一个人有意识或者下意识的后续动作。作为情报人员,臧参谋曾听说过这样一个案例:美国情报机关曾蒙住一个死刑犯的眼睛,象征性地在他手腕脉门处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将他倒悬,底下放上一只铁桶,再告诉他鲜血正一滴滴从他身体里流失,直到死亡。

    实际脉门处的伤口并没有流血,滴在铁桶里的水声只是由旁边一只没关紧的水龙头发出的。但是身体没有受到任何损害的犯人就这样在以为自己血液丧失的感觉中死去。而且死去时嘴唇苍白,身体萎缩,正是失血过多死亡的症状。这就是当年的瑶光和现在的芫狼遭遇的状况。寿老人的金针,就像蒙住犯人眼睛的布条,任何和他们要说的话有关的信息,都是想象中滴在水桶里的“血液”。金针和信息连成了一个导体,牵在每一根疼痛神经上。如果硬要说出来,那在出口前就被活活疼死了。

    好在陈泉已经看到了寿老人的下针顺序方位,如果用定神针里的阻字诀,走雀吟,入伏豕,挑噬鲗,相信可以阻断五寸金针产生的假想效应。但是此刻的臧参谋,就像一个从出生就幻想着拥有某件玩具的孩子,当这个玩具真的出现在眼前唾手可得的时候,他却禁不住畏缩害怕起来,生怕这只是一个幻影,伸出手时就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灭。

    他怕万一失败,自己这百年的坚持算什么,对瑶光的誓言算什么,信任自己而又受牵连的芫狼和黎陌阡又会怎样看待自己。一根针不觉有千斤棒那样重,怎么也拿不起来。这样喜悦与恐惧并存的激烈心理矛盾不停地替换冲突,足以让他神志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茶楼上与瑶光生离死别的那几分钟。

    此刻承受寿老人荼毒的芫狼无疑在臧参谋眼中成了瑶光。可芫狼和当年的瑶光又有不同。瑶光和天书都是聪慧之人,他们都选择避开人体无法承受的痛苦以暗示的方法达到了目的,而芫狼却是要强逞能之人,在赌赛中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说出来就是赢说不出来就是输,除了不顾一切硬闯到底也没有其他路走。

    就如寿老人所愿,只要芫狼再冲一把,必然无法对抗自身神经系统的阻碍,造成脑部溢血而死。那时就算七星定神针有再多奇妙也无法让死人说话,也一样是输了。这正是寿老人抢先下手的目的。偏偏臧参谋在此刻又如梦游一般举止不定。芫狼两侧眼角不再流泪,直迸下血滴来,眼珠凸出比往常高了一半,一个日字到了喉间,硬生生不顾一切狂疼就要蹦出来。

    而出口之时,就是芫狼的身亡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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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铺地下深处诡异的红亭外,鼠嘶人嚎乱成一团。红亭子里馬万里和赵彪悄悄地将亭门打开一条缝往亭外瞧热闹。东瀛异客大黑天再也顾不上心疼爱鼠,双手死死地攥住鼠身恨不得把白鼠肠子给挤出来,但就是不敢使劲往外拉,生怕不小心把被白毛鼠咬住不放的眼皮撕下来。

    没人指挥的鼠群乱了分寸,再也不啃咬亭子,跟没头苍蝇一样在空石地上乱窜。赵彪从门缝里看着大黑天的狼狈样又解气又解恨,忍不住大声拍手叫好:“馬叔真有您的,咋就想得出这么损的办法,可算给马家兄弟报仇了。”

    馬万里瞧着外面热闹得一时半会儿也不合适出去,打个哈欠叼起根烟摆起了架子:“你娃真是富家大少爷出身,一听就知道没过过穷日子。我跟你说,但凡穷人家遇见颗粒无收的大旱大涝时候,都盼着天黑,找个小布兜挂腰里,直奔田间找鼠窝去。”

    “田鼠这东西土性,能守粮。常言说天上飞的老鸹再高没粮,地下跑的耗子再低有仓。田鼠比人能算计,常年想着备荒年。年成好的时候闷声不吭地先把田间粮食搬窝里来一份,平时再也舍不得动,就等大荒到了熬荒年。”

    “每个田鼠洞都是四通八达,最深处都有自己的小粮仓,你要是挖开一看,大米、苞谷、赤豆、高粱,每个作物都有自己的小土圈圈着,干干净净条条色色。但是田鼠这东西吝着呢,越是荒年越警觉。人要是打它粮仓的主意,一开挖它就知道了。没等你铁锹近粮仓,田鼠就炸窝了。”

    “能吃的拼命塞,吃不完的就在小粮仓里打滚拉屎撒尿,玩儿命地给你添恶心。更有狠的鼠窝建在河旁边,一家伙把粮食给你推水里去,谁也捞不着。”所以有经验的田户都备着三件宝:“一把豆、一张网、一块板,都是荒年专门用来伺候耗子的。等田鼠一出洞,木板先上,把洞口一堵。这时候耗子第一反应不是往开阔处跑,它保准惦记窝里那块小粮仓,赶着要钻回去通知一家老小。就这一激灵的工夫,轮到网上了。”

    “网是个好东西,枪是造了逮死物的,网是用来捕活物的。这么费周折,为的就是逮住活田鼠,必须活蹦乱跳,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才能用到那把豆子。”

    “这世上什么最损?人哪!但凡禽跟兽想不到做不出的事情,人脑子一转就出来了。所以人才比禽兽强,比禽兽活得滋润。这把豆子,就是最损的人想出最损禽兽的招数。老田户隔着网捏着叽叽叫的田鼠,把黄豆一颗颗塞进田鼠后门里去,塞完了往田鼠腚上喷口水,再开网放板,让股道里塞了豆子的田鼠一溜烟逃回洞里去,回头还堵住洞。”

    “小田鼠到了洞里看见窝里鼠老鼠少先叽了一声,意思是我回来了。洞里田鼠们也叽叽两声,意思你咋刚出去就回来了?逃回来的田鼠说别提了,你们可不能出去,外面洞口蹲着一变~态,我一出去就被他逮住胡来了。哎呀,不对劲,这,这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黄豆有个特性,遇水就涨,一涨湿了能撑出干的时候几倍大。洞里的田鼠看见逃回来的田鼠忽然横眉子竖眼地发愣,连忙关心地叽叽叫着问咋了,你哪里不舒服了?是不是被人胡来后心里留下创伤了?但再关心也没用,这时候豆子已经开始膨胀了,一涨就再也别想拉出来。田鼠那小小的身体哪经得起这折腾,顿时慌了神,在窝里团团直转。”

    “要知道但凡鼠类有个天性就是得磨牙,要不磨牙这牙就会长得窜到脑子里去。这时候逃回来的田鼠也就憋得跟脑子里窜进了东西差不多,急了眼会追着洞里其他田鼠咬。不管什么关系,咬死一个算一个。耗子发了疯是最可怕的,一不怕疼,二力气大,整个鼠窝里的田鼠合起来也斗不过它。这时候哪只田鼠也顾不上粮食,慌忙就往最近的出口跑,但没用,出口被堵命板堵着呢!再回头又是那只追上来的疯鼠,只好等着被咬死。就这么过了一会儿,田户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抡起锄头刨开鼠窝,一斛斛干干净净的小粮仓,外加一窝好鼠rou。就连那只被折腾的田鼠咬死其他田鼠后,也会被活活涨得一头撞死!”

    赵彪恍然大悟:“所以馬叔您用的辣椒就起了豆子的作用,那只白毛鼠就活活被您逼疯了。”馬万里邪笑道:“你不是说那辣椒是最辣的指天红吗?用它代替换命豆,别说大黑天自称什么耗子御史,就是耗子丞相来了给那只被逼疯的白毛鼠松了绑也得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