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沈轻辙的手机屏幕上全是小张发来的短信，骆弈轩随便点开一个拨通了电话：“小张，把你现在给我老妈用的药全部加到双倍剂量。” “什么？不……” “听我的就行，沈先生就在我旁边。” “那，好吧！” “多长时间起效？” “30秒！但那样就只能维持5分钟了！”小张在电话那头边说边做好了准备，“开始吗？” 骆弈轩站好位置，闭上眼：“开始！不要挂电话！” 30秒！骆弈轩默默在心里数着，同时借这样的方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在一个临界点，做好应对各种变化的准备。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内心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里还存在着这样一个点。 到了！ 他猛地睁眼，不管是什么颜色立即覆上那白色色块，接着闭上，记住了，变成了灰和红：“什么情况？” “血红素下降了！”小张的声音听上去松了口气，但立即又紧张起来，“还在降！比刚才更低了！” “嗯！”沈轻辙紧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骆弈轩割开手腕，用力之猛，登时血流如注。 “停了！稳住了！”几乎同时，电话里响起小张的叫声。 “好，接下来我老妈就拜托你们了！” “问题都解决了吗？” “解决了！” “放心吧，交给我了！” 放下电话，骆弈轩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割开的手腕上，疼痛被无限放大，好在绝境中还残留着这么一点运气，他睁开眼，向红色那边看去。 嗯？怎么回事？！ 彩沙上，原本只剩两个色块的色阵赫然增加到了十块——黄橙红绿白黑紫青红蓝灰一字排开，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变了！ 血一直流着，他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头抽跳着疼起来，破不了，这色阵根本就是个无底洞，他根本就破不了！ 他看着自己的血落入彩沙中立即就被吞噬地了无痕迹，绝望不知不觉中覆盖了他所有知觉。 完了！他救不了老妈，也救不了自己，是他把老妈害死的！ “嘶啦”裴洺无论如何站不住了，撕开自己的衣服就要冲过去，沈轻辙一把拉住他：“不能过去！” “可是……” “如果前功尽弃，止了血也救不了他！” “那就这么看着？！” “我相信他！要相信他！” 他们的话在骆弈轩这里统统被模糊掉了，他开始站立不稳，强撑着没让自己倒下去，“还有什么好坚持的！”他心里忽然心里升起这样一个念头，但另一个声音带着刺痛立即传来：“不行，你不能放弃老妈的命！” 他因此没让支撑的胳膊彻底软下去，意识却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五颜六色的光斑在他眼前飞快地游走放大，他头疼欲裂，心脏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忽然闯进他的脑子里：“从十种颜色里选出一个……” “是谁？是谁在说话？”他用尽全力喊出声来，却也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适合你现在心境的，把血滴上去，便可破阵！” “破阵！”听到这两个字，骆弈轩骤然清醒了许多，眼前涣散的焦点重新聚拢，十个色块又在他眼中清晰起来。 适合现在心境？对，她是这么说的，可是自己现在的心境是什么？ 着急？红色？不，不对！ 绝处逢生，绿色？不，再想想！ 冷静！一定要先冷静下来！ 他咽了口唾沫，自己现在心里这么取舍不定，这么多疑问，应该是紫色吧！他把手伸向紫色，到一半又收回来。 眼睛？眼睛在这个时候为什么偏偏好了！ 究竟是哪个？究竟应该选哪个？ 他已经彻底站不住了，膝盖一软跪了下去，勉强用胳膊挂着鼎边才没有彻底瘫下去，眼睛却一寸不离地在十个颜色中游移而怎么也下不了决定。 老妈当初也是这样，他还说要随心而走，随心而走竟然也会这么难！ 等等！老妈？！为什么会难的？为什么会难的！ 明白了！ 他双臂用力，把自己再撑起来一点，流着血的手一点一点伸出去，血一路浸没在彩沙中，直到滴进黑色的色块，恐惧！惧怕选错的后果才会难下判断！ 血不断地流进黑色之中，没有反应，他不敢停。 终于，那一块的彩沙渐渐隆起，一颗嫩绿的小苗破沙而出，所有的颜色打着璇儿汇聚过来，幻作花瓣的样子附着苗上，盛开出一朵绚烂缤纷的花。 “好美！”骆弈轩最后发出一声感叹，瘫倒下去，浸没到一片隔绝于世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到诊疗室的，骆弈轩睁开眼，刚才黑暗之中的纷乱和喧嚣几乎把他逼疯：“谢谢！” “啊？”正在帮他缝合伤口的沈乐心吓了一跳，不是说还要等一会儿才醒，她看看手上的针，麻药上少了吗，“很疼吗？” “不疼！”多亏了这刺痛！骆弈轩尽自己所能环视一周，晕眩应势而至，他稳了稳：“我老妈怎么样？” “没事了，江阿姨的血红素已经恢复正常，但因为缺血缺氧时间有些长，她又上了年纪，身体受到的损伤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小张在那边照顾，你放心！”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她？不亲眼见到我，她不会安心养病的。”骆弈轩发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正在输血。 “你就是失血过多，但是抢救及时，明天就能下床了。” “嗯，好！”骆弈轩微微笑了一下，一直憋在胸口的半口气终于可以吐出来，看着天花板，不再说话，也不动。 沈乐心缝完针，上药、包扎，一切处理停当抬起头来：“你怎么了？” 骆弈轩眼角淌着泪，两边的枕巾竟已经湿了一大片！ “嗯？”他自己好像并不知道，一侧脸才感觉到枕头上冰凉一片，也许是在暗室时情绪太过大起大落了吧，“没事儿！” 确实没事儿，他刚才几乎是放空的，这样休息一下，感觉好多了！ “嗯，我听我爸爸说，你晕倒前说了一句‘好美’，你看到什么了？” “花，一朵很美很美的花，因该是给我的过关奖励吧！”骆弈轩回忆着看向她，看见她眼里殷切的目光，“我记得沈先生说那色阵是你mama留下的？” “色阵？”沈乐心没听人说过。 “嗯！”骆弈轩点点头，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不是色阵，是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