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国运铁律
秦羽仔细端详这个‘人’字,只见笔墨已经浸透到下一张纸上,正好落在“肥猪拱门”的“门”字之内。秦羽暗笑,小声道:“想必您是宫里当今万岁身边的红人吧?” 陈公公大惊,忙道:“你怎么知道,如果解释不通,当心小命难保。” “您写的这个‘人’字,正好落在下面这四个字之内,‘门’内之‘人’,可不是宫里人吗,‘猪’是代表富贵,说明是正当时的宫里人,已经很明显了啊。”秦羽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陈公公暗自心惊,真神人也,不过他一时还不服气,偷偷告诉手下的一个小太监,道:“你也去测字,还测这个‘人’字,看他怎么说。” 小太监走过去刚要测字,众人就见张家三兄弟去而复返,张大的嘴巴油光锃亮,张二身上传了一件新外套,张三则是鼻青脸肿。众人憋着也不敢笑出来,心道,看吧,这么一会儿就应验了。 秦羽见到这三个人过来,忙问道:“三位,不知可否灵验啊。” “活神仙啊,您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和小的计较哇,刚才多有得罪,”张三跪在地上哭诉道,“我大哥回去的半路上遇到朋友请他吃饭,他就去了;不一会儿我二哥遇到隔壁的李老大,李老大欠我二哥钱,还没还清,拉着我二哥巴结,还说给他买件新衣服,带他去试衣服了;我回到家心里别扭,寻思着大哥二哥都应验了,我不会真挨打吧?我正闷闷不乐的在床上躺着,床底下突然钻出来一只大耗子,上蹿下跳的把我给惹火了。我拿个根子费了半天劲儿,终于捉住耗子把它打死了,出门顺手就把死耗子丢进邻居的厕所里。正巧邻居家的姑娘正在方便,死耗子砸在姑娘的屁股上,这丫头当时就闹起来了,后来他们发现是我扔的,不分青红皂白,过来就把我痛打了一顿,打得那个狠呐。这不,嘛,现在我就成这样儿了。”说完疼得呲牙咧嘴。 陈公公听后觉得很有意思,继续在旁边观看。 张三百思不得其解,又问道:“我们哥仨给您赔罪来了,顺便想问问为什么我们哥仨都梦到肥猪拱门,大哥二哥不是有人请吃饭,就是有人给买衣服的,到我这儿就要挨顿胖揍啊?” 陈公公很疑惑,竖起两只大耳朵想听听秦羽怎么解释。 秦羽笑了笑,道:“说来也简单,肥猪第一次拱门,主人会想,一定是饿了渴了,所以给点吃的喝的吧;第二次拱门,主人寻思刚喂过啊,一定是冷了,给垫点草吧,所以有新衣服;第三次还拱门就不同了,也喂饱了,也垫了草,再拱门分明是胡闹,所以要挨打。” 旁观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张三脸红脖子粗,给秦羽放下钱,就和大哥二哥一起灰溜溜走了。 陈公公心想:“看来这个人真有些本事,一会看看他第二个‘人字’怎么说”。 小太监走到秦羽跟前,道:“请先生也帮我测个字吧。” “也好,用笔写下来吧。”秦羽道。 小太监看到刚才陈公公写在纸上,他身为下人,没敢在纸上写,只是在手上写了个“人”字,道:“先生您给看看吧,我是干什么的?” 秦羽一笑,道:“我看您呐,是个‘手下人’。” 陈公公问:“何以见得呢?” “您看啊,‘人’字写在手上,可不是‘手下人’嘛。”秦羽笑道。 秦羽肩膀上的天凤暗自腹诽:这些人真是简单淳朴啊。 真乃神人也!陈公公心想,将他带去给万岁爷圆梦,肯定没错了。于是对两个小太监吩咐道:“把这个秦神仙给我抓起来,带走。”说着右手高举令牌令牌,对众人呵斥道,“杂家代行中郎绣衣执法,奉命抓拆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闪开,胆敢阻碍者杀无赦。” 两个小太监功夫不弱,秦羽一介书生也没学过功夫,顿时就被绑了起来,秦羽不知何故,道:“你们这是为何?” 天凤见秦羽被绑起来了,展翅高飞,直奔昆仑山天机宫方向飞去。 旁观众人知道这三人是当官的后,吓得一哄而散,显然老百姓是让当官的给吓怕了。 “为何?哼哼,万岁爷有请。”陈公公皮笑rou不笑。 秦羽被两个小太监推推搡搡,带到未央宫东厢,陈公公进去禀报后把秦羽带到王莽跟前,此时大国师刘歆刘大人也在场,正在与王莽商议国事。 秦羽只见王莽身着便装,方面大耳,扫帚眉,丹凤眼,花白须髯,年纪刚过花甲。旁边站着一位身着朝服,束发玉冠,长眉,三缕须髯,面容清癯的老者,同为花甲之年,但比王莽略长。 秦羽见到当朝皇帝王莽,不慌不忙的下跪行礼,道:“草民秦羽,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莽定睛一看,面前跪着一位青衣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一身书卷气超凡脱俗。想必这就是外面传言的秦神仙了,没想到是个黄口小儿,心中就有几分不快,但老jian巨猾的王莽没动声色,对陈公公呵斥道:“大胆奴才,怎么把秦先生给绑起来了?还不快快松绑。” 小太监赶忙上来给秦羽松绑,然后退下站立两旁。 “爱卿平身,手下的奴才们不懂事,怠慢秦先生了,请勿见怪。”王莽假颜笑道。 “谢万岁,让人受宠若惊。”秦羽起身,站在一旁。 “秦先生,朕,昨夜偶得一梦,梦到黄河决堤,大水淹没无数庄园,饿殍遍野。朕在激流中挣扎不得脱身,忽然抓到一根树枝,想凭借着树枝上岸,不料水下有无数人拉扯朕双脚,正挣扎不脱的时候惊醒了,醒后出了一身冷汗。敢问秦先生,不知此梦何解?” 秦羽思考了片刻,道:“启禀我主万岁,此梦应该是大凶之兆。落水不出主陷入困境不能自拔,有人拉扯,说明有闲杂人作祟。” 王莽心想,今日在朝堂上大臣们都说是吉兆,进谏说适宜马上发兵边塞,扫平匈奴。当时想想就认为不妥,不如将此事问问秦先生,于是道:“秦先生所言,颇合朕意,近年来匈奴屡在边关滋扰,不知此时出兵扫荡,可合适宜?是否有胜算?朝中大臣都言此梦预示扫平匈奴,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秦羽道:“启禀万岁,从解梦来说应该是不宜用兵的。匈奴自从乌珠留单于病死后,右骨都厚须卜当拥立粟置之侯咸为乌累若提单于,乌累若提单于咸本想迎接其子登回去,不料得知儿子的死讯,想必内心积怨,由于刚刚上位,不宜妄动刀兵,虽然表面上容忍求和,背地里却纵容边塞劫掠。” “启禀万岁,秦先生所言不错,国家现在内忧外患,实在不宜动兵。西夷钩町、益州、西域车师国、高句丽和焉耆国相继叛乱,四夷躁动,派去平定的大臣又徒劳无功。四夷未定,国内又是盗贼蜂起,时下临淮人瓜田仪占据长州为盗、吕母占据琅琊为盗、王匡王凤占据荆州为盗,特别是南阳人马武和颖川人成丹二盗魁占据洞庭湖以北的绿林山,嚣张跋扈,其他的小规模的盗贼不计其数,如此内忧情况下,怎能妄动干戈。” “唉,这些朕又岂能不知,只是派大将镇压四夷,派干将招降群盗,没想到到现在也是徒劳无功啊。”王莽叹气道。 秦羽道:“常闻大事之前,必有灾异,近年来天变频发,彗星出现,日食无光,盛夏降雪,黄雾四起,日中现星等等预兆,必有凶年。” “不知秦先生可有何良策?” 刘歆看到皇上竟然向一个黄口小儿讨教当今形势,不禁暗自冷笑,区区少年,能知道什么,不过是妖言惑众而已。 “吾主万岁自从登基以来例行新政,创新文化,功绩的确可彰可表。然而现在内忧外患,还需要分清时局,审时度势,行政方能切中要害。”秦羽道。 “秦先生有何高见,但讲无妨。”王莽大喜。 “第一,新朝更替,四夷见我朝中更新,扰乱边疆,劫掠百姓,造成百姓流离失所; 第二,朝廷发兵征讨四夷,需要征兵和筹备粮草,然而百姓不愿当兵而葬身疆场,也不愿课税和缴纳粮草,只想安居乐业;
第三,官吏贪得无厌,欺上瞒下,中饱私囊,借着筹集兵粮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欺压良善; 第四,百姓流离失所,饥寒交迫,困顿无生; 第五,朝廷见兵粮物资难以筹集到位,派遣监督官吏,强令速行,违者重罪,监督官吏相互勾结大发横财; 第六,官吏在压力下更加横征暴敛,苛捐杂税繁重,贫民、富户都被剥削一空,无法谋生; 第七,富民、贫民走投无路,安居乐业还不如做盗贼到处劫掠,因此盗贼蜂起,官逼民反; 第八,四夷见我国内空虚,盗贼蜂起,更加猖獗滋扰边塞。 此八个环节互相勾连,互为因果,成为了一个死循环,愈演愈烈,内忧外患日益严重。” 王莽若有所思,刘歆在旁边暗暗敬佩秦羽的思路清晰,剖析明确。 王莽问道:“爱卿可有何良策,解开这样的困境?” 秦羽此刻也在反复思量这个困局,从高祖开国到现在,经过“文景之治”,再到现在的内忧外患,期间经历了建国,休养生息,盛世,而后逐渐走入衰退。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四个阶段的循环往复,这很像天道的生灭流转,然而这中间恐怕谁都没有错,因为每个人、每个阶层、每个利益链都追求自己的最大利益,不同的立场,不同的选择而已。 盛世如何过渡到盛世,盛世又是如何过渡到死循环的呢,也许是因为人性,欲望推动人的行为,每个人都多拿多占多剥削。静下心想想,要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处呢,互相勾心斗角一样的身心疲惫,清心寡欲是不是会过得更好呢?从此看,欲望并不是人的本性,而是出生以后后天环境造成的,社会潮流如此,随波逐流也就不足为怪了。 建国初人人怀着盛世的梦想,废寝忘食的创造和劳动,社会资源丰富一些,舆论风气就变了,到了盛世开始享受,享受物欲横流,心灵的空虚用物欲来麻醉。如此社会必然由盛转衰,进入死循环,然后更替,然后继续怀着盛世的愿望,走先辈们的老路。 “爱卿有何良策,可以解除此困境呢?”王莽见秦羽在思考,好像没听到自己的话,又问了一遍。 “啊,启禀我主万岁,这个死循环,依在下愚见,应该从人性和舆论导向两方面下手。”秦羽受宠若惊道。 “秦爱卿速速道来。”王莽大喜。 “启禀我主万岁。 第一,现在盗贼蜂起,追究其根源是在地方官吏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官逼民反。县欺瞒郡,郡欺瞒朝廷,人人自危,谎报实务,征缴一千上报一百,征缴一万上报一千,监督的官员又与地方贪官污吏相互勾结,上行下效。如今盗贼还不成气候,不如谨慎选拔清正廉洁的官员,到任后明确赏罚制度,收编城外流离失所的灾民,由此避免盗贼人数增加;另在城中集藏粮食,坚壁清野,奋力守城。盗贼久攻不下,定然退去,盗贼无处掠夺物资,定然发生内乱,分崩离析,不能长久。然后朝廷是剿灭还是招降就水到渠成了。至于四夷扰乱,我国内乱平息,国力恢复,自然万邦来朝。 第二,宣扬儒家礼法和道家清净熄欲的文化,存天理,灭人欲,举孝廉,赏恩义。诛杀贪赃枉法之徒以儆效尤,重赏孝廉仁义之士,提倡节俭,反对奢华。这样官员和百姓的思想都走入正道,以仁、义、礼、智、信、谦、良、恭、俭、让为美德;以自私自利,贪多豪奢,偷jian耍滑为耻,民风焕然一新。” 王莽听了秦羽的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隐忍没有发作。 秦羽没有察觉,继续进言道:“如今天下大势已经民心思汉,不如让位于汉,您做摄政大臣,既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又可以赢得民心,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大胆鼠辈,口出狂言,妖言惑众,来人呐,给我推出去斩了!”王莽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