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炽热
一旦希望落空，人类会随着希望的程度而发生反差的变化，希望不大也不过淡然一笑或微微失望，可若希望太大，就会产生了绝望。 这是人的共性，连英雄都不能避免。 不过英雄之所以能够被称之为英雄。。 战死一千人，逃跑.三千人。 卡尔玛看着手下整理出来的数据，只感觉脚步越发轻浮，眼前发黑。 为什么会这样？ 以热血渲染气氛，让士兵们陷入复仇的氛围，从此获得一支强大的军队，然后向全瓦洛兰展现自己的拳头，达到了改变艾欧尼亚人的印象。卡尔玛抱着这样强烈的希望，与德莱文签下了练兵协议。 一切的发展都很顺畅，直到现在。。 原本充斥了粗言烂语的偌大军营，此时此刻却显得破落寂静，除了艾瑞莉娅亲兵营，所残存下来的艾欧尼亚人。。只有500。 500人？5000人剩下500人？卡尔玛强大的修养让她并没有做出破罐子破摔或者发泄的行为，她只是难看地微笑着请手下出去，然后仿佛木头一样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眼神闪动。 艾瑞莉娅和娑娜拉开帐篷走了进来，看着保持沉默呆若木鸡的卡尔玛，心里一阵难受，想要安慰对方，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艾瑞莉娅觉得自己应该怒气冲冲地冲上去拽住卡尔玛的领子，可她没有做，当她看到卡尔玛的眼神之后，怒气就突兀消失了一大半。 可她觉得不能轻易地放过卡尔玛，于是就闭嘴沉默。 气氛压抑了起来，娑娜倒没什么，这种气氛却让艾瑞莉娅一阵难受。 还好，似乎察觉到艾瑞莉娅的感觉，卡尔玛突然站了起来，拉过两把椅子，笑着说道：“抱歉，刚才一分神，你们坐。” 艾瑞莉娅和娑娜迟疑了一下，对视一眼后刚弯下身，却听到卡尔玛背过身问道：“艾瑞莉娅，还记得你是几年前来到这里的么？” 艾瑞莉娅的身子在半空中僵硬住了，现在她的姿势很奇怪，似乎想要弯身坐下，却偏偏被卡尔玛叫住，站不是坐不是，换在平时她就发飙了，现在却被卡尔玛所带出来的气氛压得死死，微微咬咬舌头，艾瑞莉娅想了想：“是四年前吧？还是五年前来着？” “四年了么。。还记得当时反抗军是什么样子的么？” 那时候。。艾瑞莉娅沉思了良久，开口声音有点苦涩：“你真的要听？” 卡尔玛不留痕迹地点点头。 “这句话或许很难听。。其实这几年来，反抗军的发展不包括这次事件的话，我们，是在原地踏步。四年前是这么多人，四年后的今天，也是这么多人。” “那娑娜呢？你也呆了两三年了。不对，我的问题错了。。我的问题应该是。” “你们觉得反抗军，是什么？” 娑娜微微一愣，不过她反应很快：“一个。。给予艾欧尼亚人庇佑的地方？反抗军，反抗军，反抗诺克萨斯人侵略的地方？” 卡尔玛温和一笑：“所以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么快就想开了？艾瑞莉娅嘴角抽了抽。 “这支军队我努力了不下十五年。” “从一开始的几十人，慢慢地扩展开来。或许最早的那段时间，每个人都是认真的，想要为自己的艾欧尼亚而努力。可后来，确实了这么一点人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于是收人的门槛就降低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也进来了。” “于是就开始变质了，加入的人不再是为了保卫艾欧尼亚、不是为了反抗诺克萨斯，而是冲着反抗军的名头！为了我们能够给他们一个庇护，带着这么一个初衷，他们的一切表现更加有了理由，而不是单纯的所谓艾欧尼亚人的人性劣质。” “所以当我们赶鸭子上架似地逼他们向诺克萨斯人进攻。。自然就难免发生现在这种情况了。所以说，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 错了啊。卡尔玛低着脑袋，挨在桌子边，苦笑：“或许我是被艾瑞莉娅带来的人蒙蔽了眼吧，我并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又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怎么办？”艾瑞莉娅提出了这个问题，“如果你执意继续进行炼金协议的话，我。。我可以派100人帮你。” “没必要了。练兵协议已经废掉了，可也给我们带来了足够的成果了。肯留下来的人也必然是真正怀着野心的人。”卡尔玛为了抖擞精神深呼吸了一口气，“只不过一夜回到解放前罢了，我还年轻，我还有时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接下来只需要再慢慢发展。。” “艾瑞莉娅，你就把剩下的几百人揽入你的亲兵营吧，反抗军已经死掉了，是时候换一个名头了。”卡尔玛丝毫没有给艾瑞莉娅拒绝的机会，根本不断气地说道，“名字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武那边你解决，政治交道我来帮忙。” 她微微移动两步，牵起娑娜两只修长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太谢谢你了娑娜，那句俗语怎么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你一句话就直接把问题搞清楚了呢！” 然后又放开娑娜修长的手，从桌子旁自说自话再放开娑娜修长的手走到帐篷的门口，动作何等连贯一气呵成。。可这并不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因为这总给人感觉。 像是在逃避一样。 卡尔玛一脸笑容整准备往帐篷外踏出自己的脚步，却突然听到娑娜的声音在心中响起，同时也在艾瑞莉娅心中响起：“卡尔玛夫人。” 卡尔玛笑眯眯地回头，只不过眉头却不能掩饰地凑在了一起。 “难道您还看不出么？如果只是这样改变的话，反抗军也总归只有两条路可走，永无出头之日或者像今天一样走向死亡。”娑娜的声音在脑海里面徘徊，在卡尔玛脑海里面惊涛拍岸。 “请不要再装出这样一副轻松的样子了，我们一起商量不是更好么？” 卡尔玛的笑容僵住了，并渐渐消失，样子仿佛回到了娑娜两人刚进入帐篷的样子，甚至更加过分，卡尔玛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四年来她第一次在这两个女孩面前暴露了自己崩溃的一面：“那又能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为什么我偏偏是艾欧尼亚人，为什么艾欧尼亚人偏偏是这样？！凭什么？为什么？我想要挣扎，可除了这个办法，我又能怎么挣扎？告诉我！？” 卡尔玛的崩溃让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散而去，艾瑞莉娅就仿佛解封了一样，她也压抑不住了，对着卡尔玛反吼：“那你抛弃掉那个可笑的幻想不就好了？改变印象又不是我们一代人能够做到的，我们慢慢来不好么！？” 娑娜刚移动两步想要拉开两人，却听到卡尔玛吼道：“抛弃？我怎么抛弃？你怎么能够让一个女人忍受得了，别人在评价你的时候，最后损着阴笑着说，她是一个艾欧尼亚人！你有感觉过么，艾瑞莉娅！” “我感觉过，艾瑞莉娅。所以我很痛苦，我迫切地想要改变别人对艾欧尼亚的印象，我不想被别人评价作为婊子还想立牌坊！”卡尔玛不争气地揉了揉眼睛，“就算是英雄，我也是个女人。。我也爱好自己的名声。。” “你让我怎么放弃，你让我怎么放弃啊！” “冷静冷静，吵架了又怎么商议问题啊，现在既然发现了问题就想办法解决啊。”娑娜无奈地捂住眼睛，平时她和卡尔玛配合倒是可以把炸毛的艾瑞莉娅压住，可现在就连卡尔玛都叛变了，她一个哑巴实在是太吃力了。 趁着两个人瞎瞪眼的时间，娑娜赶紧说道。 卡尔玛扭头冷笑：“办法？哪里还有什么办法。” “办法都是商议出来的啊。。既然艾欧尼亚人这样您也知道是因为没有信仰的问题，那么我们建立一个信仰对象，或者说找来一个强大的信仰对象啊，只要是人的话，例如说那些。。” “那些老怪物就免了，一个只会收怪物徒弟几千年性命白活在剑上的所谓剑圣，均衡教派那么神秘根本不可能当信仰。。其他甚至比那个剑圣还要劣质！我十几年前求了半天，才拉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来当靠山，而且还不能靠着他名头吃饭。。”卡尔玛丝毫不给面子打断了娑娜的遐想。 “那。。卡尔玛夫人。”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艾欧尼亚人是这样的？为什么那些没有来过艾欧尼亚的人，都敢拍着胸口说瓦洛兰人里面最烂的是艾欧尼亚人呢？” “还不是二十年前的战役导致艾欧尼亚人的人性暴露和别人的口述跟风罢了，让其他起凡给的人陷入战争危机之中.” “不是的，夫人。”娑娜摇头，“说到战争，就我所知诺克萨斯从建立到现在，除了杜卡奥上台之后这段时间，一直都陷入战争之中，可诺克萨斯人的人民素质却排在了前三。。” “瓦洛兰大陆很小，就是因为很小，几乎所有地方都被第一场战争所牵连，血仇不能化解，就一直没有停止过战争。” “除了人迹罕见的库莽古森林和恕瑞玛沙漠、巨大独裁的巨神峰、没有邻居的暗影岛。。就连皮特沃夫（皮城）和班德尔城现在也正在和祖安在发生摩擦。。”娑娜清澈的眼睛迎上了卡尔玛的复杂的眼神，“不可否认您的理由，可这不是全部，是的夫人。” “艾欧尼亚人之所以是这样，是因为教育啊，夫人。仔细回忆模糊的历史，艾欧尼亚从人们的记忆开始，其实不算是人类的领土，而是兽人族的领土不是么？人类为什么会踏上这片异端之地。。” “就是因为被放逐，是的，第一批居住在艾欧尼亚的人类正是从诺克萨斯、德玛西亚等战争国放逐过来的。。败类人渣。”娑娜犹豫了好一会，决定不留情面，“有这样的败类人渣作为父母，教育又能好到哪里去？所以下一代人是这样，下下代人也是如此。” “甚至因为艾欧尼亚的天然斗争更厉害，艾欧尼亚人也抛弃了人性的坚持，变得更加残暴、自私自利，成为了人类中的异端。” “所以既然无法制造出一个领导众人的信仰，我们。。为什么不弄好教育呢？虽然这不是我们一代人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可也是个办法啊。” “。。”卡尔玛微微张开嘴巴，无言以对。 真的只是当局者迷的问题么？现在看起来，怎么感觉自己很弱智，很鲁莽呢？ 虽然。。这是一个只能治根暂时不能治本根本不能解决卡尔玛的烦恼的办法，可非常诱人，卡尔玛动心了。既然生前无法洗脱罪名，那只能为死后努力。。 仔细想想，多少年后，艾欧尼亚人或者其他瓦洛兰人评论艾欧尼亚人时，都要提及一下自己这个先驱者、天启者的名字。。卡尔玛脸色微微一红，呼吸居然混乱了起来。 艾瑞莉娅收回了自己瞪眼的眼神，不。。应该是把瞪眼转到了娑娜身上，不过这倒不是对撞，而是信服和惊讶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不鸣则已的女孩，现在却突然一鸣惊人。 “那个，既然是要搞教育，该怎么办？”卡尔玛像是刘玄德找到诸葛亮一样，小心翼翼地问道。 娑娜脸色一红，小声地说道：“首先要把我们现在的团队握紧，大概是一千多人，大多数是可以相信人品的对吧？” 卡尔玛和艾瑞莉娅点点头。 “同时诺克萨斯也不大可能继续进攻艾欧尼亚的。。那么我们第一阶段需要做的，就是让那些男人开枝散叶。。”或许是因为这个说法太害羞了，娑娜的声音断断续续如蚊子细小。 “因为教育的话，单纯是我们开学堂之类的根本不够，更需要家庭。。所以我们这个团体收人门槛要更高一点，首先一定要保证团体里面的集体素质，然后通过一代两代后。。那么足够的人数了，就不用担心现在的问题了。” “同时艾欧尼亚耕地方面不是问题，我们完全可以自己依靠农业和畜牧业来自给自足的，不过女人。。” “总而言之。。大概。。大概就是这样了，细节方面我是帮不了忙的了.” 开枝散叶。。艾瑞莉娅哭笑不得，这种说法好像有点不对吧？ 不过卡尔玛倒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女人方面其实更不是问题，在艾欧尼亚这么现实的地方，比男人在体力方面要弱小很多的女人其实并非如她们三个那样活得如此滋润。。而且没有任何人口限制的艾欧尼亚，自然不缺给这一千多人成家的女人。。 看起来这个办法，还真的可行！ 卡尔玛眼睛闪着闪光。 这时候帐篷的门布突然被人拉开，士兵差点就撞到了卡尔玛，急急忙忙退后一步：“卡尔玛大人，那个索拉卡大神又来了。” “恩，反正这个也得解决。”对于索拉卡的到来卡尔玛显得很随意，相比起这个，卡尔玛眼睛仿佛滴了珍x明一样，闪闪发光，盯得这个士兵小哥身体一阵发寒，没有卡尔玛的命令他也不敢抬头离开，只好默默地忍受着三只女色狼的眼神攻击。 而且。。为什么会感觉有炽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命根子上。。 人生难免碰到绝望的事情。 而英雄之所以能够被称之为英雄，不就是因为陷于绝望之中，能够做出突破黑暗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