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95 章 迷雾重叠
仙主印乃仙族至宝，仙界生灵的记忆命理也尽是宿于此宝之中，是以仙主印一直在云霄殿的星落玉璧之中，由仙帝守护。 一百三十多年前，瑶光和漓星去仙界那一日，数万年来只出过星落玉璧一次的仙主印，因为漓星的出现发生了变化。 以妖灵之身驱使仙族至宝，仙帝震惊之外，更多的是迷惑不解，遂亲上知秋院求解于伯颜古神。 所得答案也甚为简单，仙主印虽然受仙帝驱使，但若是三界生灵当中，有千世仙资机缘的人也可以驱使仙族至宝。 当日仙帝从伯颜古神口中道域往事，又见其对他所求之事闪烁其词，心下不免生疑，是以他虽然道了声“告辞”，但也并未立即离开知秋院。 隐匿在拱门外的仙帝候了半响，也没听见伯颜古神的声音传出，正准备离去，却因那一句凄凉莫名的低喃声而止住了身形。 眼底的震惊之意溢于言表，仙帝惊异了许久，才踩着沉重的步子朝云霄殿走去。 以太初神尊为师，难怪连父皇都会尊他一声‘前辈’！ 天宫云霄殿。 “我也就问问那仙主印缘何消失不见，你这般出神是为何？” 清淡的声音传入耳中，仙帝缓缓回神，见魔尊眉头微皱地坐在他对面，才恍然回神，端起石桌上的温茶抿了一口，宁了宁心神，淡淡道：“千世仙资才可驱使仙主印，旁人得了也无甚大用。” “这如何可能？”魔尊极快的反驳，“仙主印已经消失数载，漓星不过近些日才醒过来，她怎么会来拿走仙主印。” 仙帝长叹了口气，脑海之中关于那日知秋院的画面还未散去，想着这十载以来发生的事，他忽然觉得，自道君觉醒之后，三界中的一切好像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越想理理清楚，越觉得分辨不清。 “能随意驱使仙主印，又能不为我察觉，你觉得这三界之中有几人能办到？” “天元神尊……”魔尊沉吟了片刻，微微颔首，“是了，恐怕除了他，也无人会做这般事，想来这也是你未曾下令追查的原因吧。” 仙帝微微颔首，道：“仙主印消失之后，仙界生灵的记忆命理并未有不妥之处。再者他能取走仙主印，想来也是为了让漓星苏醒过来，我便未曾在意。” “干系仙界安危的至宝，你倒是大方。”魔尊白了他一眼，又道，“仙界至宝你不担心，那伯颜古神消失近十载，你为何也是不闻不问？” 仙帝摇头轻叹了一声，如果说仙主印消失还有迹可循，可是伯颜古神的失踪，他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 仙界如今危在旦夕，古神不可能不管不顾的离去，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他销声匿迹十载？ 魔尊蹙眉道：“那你可知道古神的来历？” “我只知晓他是道域中人。”仙帝神情缓缓凝住，“不过如今想来，他的离开只怕是和那几位太古至尊分不开了。” “身为道域中人，如今能指使他的，也无外乎那两人而已。”魔尊拨弄着茶杯，垂眸低喃道，“不过他又是受了谁的指令才离开的？” “你可知晓道域的由来？”仙帝缓缓走出凉亭，凝望着远处，没有回应魔尊那声低喃，提起了另一件事。 “如何不知，据传是道祖于混沌深处所开辟的界面，乃是三界之上的空间。” 仙帝点头：“鸿蒙初开之时，道祖、道君以及太初神尊便是早已存在的神祇，而天元和玄吾乃是后来自混沌中诞生，但除了这几位之外，道域中的神灵皆是自道域而生，是以地位也远不如这几位。” “太初神尊乃是和道君同时诞生的神灵？”似是没有想到，魔尊起身问道。 “此中情节我也不甚清楚，只记得古神曾说太初神尊乃是同道君一同自域外而来，而且她又是道祖的衣钵弟子，所以成为了道域最为尊贵的存在，整个道域也是受她的主宰。” 魔尊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伯颜古神……” “他是道域中诞生的神灵，乃是太初神尊的弟子。再者，你也知晓仙界乃是太初神尊所立，想来是为了护佑仙族，伯颜古神才会一直留在仙界。” “这太初神尊倒是对仙界上心得紧。”想起那位隐居在妖界的那位神尊，魔尊忍不住揶揄了一句，“玄吾神尊虽未让人护佑妖界，可他也亲手炼制了招妖幡，唯有那一位，对魔族从来都是不管不顾。” 终究是一界之主，心思要比他人灵明许多，在寥寥数语出口间，已经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只是越想，那双浓眉便蹙得越深。 天地不完整，才需要用庞大的神力支撑界面，那两位神尊也是因为这样，才会想出各自的办法护佑仙妖二界。 上渊之所以费心重铸功德丰碑，亦是缘于此。 既是天地开创之主，自然会为三界觅得周全，可自四族现世以来，已逾十二万载，上渊为何不思双全之法？ 似是沉思不出什么结果，魔尊缓步走上前来，面色有些凝重：“天地乃是上渊所立，但却残缺不全，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 想着晋位道祖必将化为虚无，仙帝嘴角的淡淡苦笑渐渐变成了一抹散不去的怆然，若是上渊当真走到那一步，一夕，你会做何选择？ 压下涌起的心念，仙帝摇头道：“纵使想过，但这件事，我等插手不了。” “当日琴州之事还历历在目，只怕那几位太古至尊的关系，也没有我们想得那么融洽。”魔尊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叹了口气，“这些太古至尊，倒还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仙帝眉目凝重，没有回应，转而问了其他的：“漓星虽然没有言明插手三族之战，但虚彦等人已经入了仙界，这般来看，玉盘山一脉我们是避不了了。但你觉得，如果是太初神尊，她可会如此做？” “什么意思？”魔尊有些愕然，道，“听你这话，该不会是认为漓星和太初神尊是同一人吧！” “我觉得她们是一个人。”仙帝缓缓走进凉亭，语调甚为平淡，“也不是无的放矢，星辰本源就是最好的证明。但看她如今的情况，想来是完全没有了神尊的记忆，只记得这一世。” 魔尊慢慢转身，眼底有了一丝明悟，事出有因，这百年来所发生的一切，倒也佐证了漓星的身份。 只是伯颜古神身为她的弟子，为何在她醒来之后，竟然还未曾出现？ 正在神思浮游之际，外面一阵清晰的脚步声突然响起，魔尊转身看去，便见身着素色长袍的老者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仙帝看着神色匆忙的岚雨仙君，眉峰微蹙：“五重天情形如何了？” “建宗传来消息，说是司木真王遣了风回和宿晨，于两日后前去拿下无奇峰。” 魔尊的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以宿晨和风回手中的人马，如何能挡得住三十万妖军的内外夹攻？ 仙帝沉声道：“何时的事？” “就在昨日。”岚雨仙君看了看两人的表情，又道，“风回和宿晨虽是领了司木真王的将令，但他们认为此事干系重大，便想着交由二位陛下定夺。” “无奇峰易守难攻，又有妖族重兵把守，即便他二人拿下无奇峰，又如何守得住？”仙帝眉角有些冷，“风回和宿晨乃是领了谕旨，有他二人在五重天，司木便处处掣肘，将他们支走，之后有什么事便都由着他了。” “支走他们二人是真，但若要出奇制胜，拿下无奇峰却是最好的办法。只是他们若是无法守住无奇峰，那里不仅会成为他们的埋骨之处，也会是两族覆灭的开端。”魔尊转身望向仙帝，“你准备如何做？” 仙帝缓缓迈步向前走了一段，背在身后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沉思片刻后，他抬起双眸，语调坚定的道：“此战避不了，既然要战，谁先出手便没有区别。岚雨，传本帝口谕，明日破晓由司木真王发起进攻，两军交战之后，再由风回和宿晨于午夜奇袭无奇峰。” 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岚雨仙君明白了此中深意，朝仙帝拱了拱手，便跑去五重天传令去了。 “兵行险招，只愿此战当真能使我两族转危为安。”魔尊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仿佛是想要甩去胸口烦闷一般。 仙帝似是没有在听他说话一般，目光闪动着，不知是在为仙界未来忧心，还是因为想起了缥缈仙帝忌惮司木真王的真正原因，眼底的忧虑逐渐变成了化不开的凝重。 妖界无声林。 着一身淡绿长裙的女子站在池边，视线落在不远处眉眼低垂的青年身上，漆黑的瞳仁里闪动着莫名的神采。 “司木真王能将风回等人支去无奇峰，此举深意已是不言而喻。况且他志在仙帝之位，此战干系他心中所谋，你真的认为，他会无视我出手？” “不过是受利益驱使罢了。”重华端起温茶轻抿了一口，淡淡道，“上渊既已出言护下仙魔二族，由你出手也在情理之中。再者，此事并不干系他的所思所谋，相反，他甚至乐见其成。” 细想之下，似是觉着是这么回事，一夕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却在看见重华唇角那抹似有还无的笑意时，眼底不自觉的多了几分凝重。 “你们三人同为太古神祇，为何你要看着他们二人刀剑相向？”一夕皱了皱眉，语调低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这般恨他？” “便是熟悉到骨子里的人，也会在某一日生了各自的心念。”重华神色宁静，将此事揭过，淡淡道，“此番要是成功，她与上渊就再也没有冰释前嫌的可能，这不正好是你期盼的那样。况且还有四十万生灵，你……” 重华缓缓停住声，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无论你和他有什么恩怨，我只守着那份念头。”一夕微微转身看向前方，神情浅浅凝住，“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无论她是下界生灵，还是太古神尊，我都不会给她一丝机会。” 说完这句话，一夕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宫宇，骤然消失在了池边。 冷冽到死寂的声音落入耳中，重华慢慢垂下眼帘，端起手边的白玉小碗，递到唇边，安然地小啜了一口。 这个世间复杂的从来都是人心！ 上渊，即便你将她留在琴州十余载，给了她想要的一切，也还是改不了她阴沉偏激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