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38 章 山中一年
山中无岁月，待一夕第二次踏入南安村，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 一年时间来，小离得益于二人的耐心教导，倒也有了一些修为，但仍没有脱去凡胎。 或是闲来无事，瑶光倒是把小离的家打理的很好。 以前围在屋外的木栏全部被他拆掉，重新栽了一圈木竹，院中的小院还种满了蔬菜瓜果。 在那圈木竹外还另栽了十多棵樱花树。据漓星说是想多点浪漫，待到花开的时候还能坐在院中看樱花飞舞的样子，说不得以后还能在此处促成一段美好姻缘。 一语成谶，倒是应了漓星所言。 若干年后，那十几棵樱花树已经变成了一大片樱花林。在唯美的樱花林之中，倒真真是演绎了一段旷世绝恋。不过这都是后话。 一朵祥云出现在南安村上空。一夕往下看了看，只见原本断壁残垣的南安村，此刻除了些花花草草，丝毫不见那些损毁的建筑。 一夕低声嘟囔了一句，抬手结出法印，瞬间便没了身影。 当她穿过结界便见瑶光蹲在地上拾掇蔬果。而小离正坐于石桌边，认真研习天问阁典籍。独独不见漓星的身影。 见此情形，一夕不自觉的以为漓星已经离开了。 那日因为小离需得为父亲守陵，又因几人需要打探妖族动静，是以让漓星留下照顾他最好不过。但又需要人指导小离修炼，念及一夕的修为不俗，应当可以应付那些妖族，瑶光这才留了下来。 为此，她还不高兴了好些天。此刻不见漓星，自是不免心生喜意。 “一夕，你来了。” 瑶光站起身，糊着泥巴的手在布衣上随便擦了擦，朝一夕走了过来。 一夕眼角抽了抽，这好歹也是一位仙君，怎得这般形容…… 小离抬眼见到素白的身影，惊喜地叫了一声“师叔”。可他还未跑上几步，便被瑶光一声呵斥。他瞥了瘪嘴，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一夕笑道：“师兄是不是管的太严了，小离还小，自是不能像我们一样，一坐便是好些年。” “你也不是不知他的心思，怎这般宠着他。”瑶光苦笑了一声，朝小离招了招手，“好了，你过来。” 小离三步并做两步，抓着一夕的手道：“师叔，你都一年没来看小离了。” “我们的素离小仙是不是想师叔的灵丹了？” 自瑶光将小离收做弟子，一夕就将身上携带的灵丹尽数给了小离。说是给她师侄的见面礼，还可以为小离洗塑经脉，帮助他修行。 那些灵丹乃是上品，味道鲜美，还可以增长修为。小离心中有事，自是希望快点提升修为。 “师叔，师父说我还是可以叫小离的，等长大了，见到其他人了才需要自称‘素离’。” “好好好，还是小离小仙。”一夕拍了拍他的袋，自灵鼎里取出一个玉瓶递给小离道，“来，小离小仙，这是奖励你的。” 小离一把将玉瓶夺了过来，眼放精光，迷迷糊糊的道：“谢谢一夕师叔。” “小离，一次只能吃一颗。” “是，师父。”小离乖乖的留下了一颗，悻悻然的把其他灵丹又重新放进了玉瓶里。 一夕轻笑道：“小离小仙，灵丹都已经进了肚皮，我们也该去学习典籍了，不然你师父可是又得说你了。” 小离转过头朝瑶光做了一个鬼脸，便跑了过去。 瑶光拿了块湿布，擦干净了手，方道：“妖族可有什么动静？” “倒也没有什么大的动静。此番出去打探，虽说遇见的妖族着实不少，也尽是妖将修为的妖族，但却分散的极为散乱，有时数百里也不见得有一个妖族。而且他们也没有在人间为恶，倒是各自找了一块地方修炼，并没有与其他妖族联系。” “若是这样，倒着实猜不出妖族此举是为何。” 一夕点头道：“料想也并非我们猜测的那般，他们既然没有异动，我们时刻注意着就行了，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看不出妖族走的是那步棋，瑶光也只好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师兄为何要在此处设下结界？” 方才一夕进了南安村，才发现此处布下了天问阁的虚极结界。以瑶光的修为布下这种结界，便是连古神也无法在一时之间发现。若不是一夕已经来过此处，又知晓天问阁的独门手法，想必也是进不来的。 “这南安村的百多条亡灵，不被外界所打扰自是极好。对了，以后你便少给些灵丹，以小离如今的情形已经不需要灵丹的辅助，只需稳打稳扎就好。” “他既然喜欢吃，吃一点也无妨，反正又无甚坏处。” 瑶光苦着脸道：“你这般护着他，漓星也护着他，真怕那一日他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师兄多虑了。你看小离多听你的话，你让他休息他便休息，你让他修炼他便修炼，这不是很好吗。” 瑶光苦笑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恍惚间，一声吆喝自屋内传来：“开饭了。” 小离听了这话，也不管自己的师父与师叔，便一溜烟地跑了进去。 倒是一夕面色微微一暗，沉声道：“师兄已是仙人，难不成还需要进食？” 瑶光自是没有听出来她的不喜，反倒指着那片菜园道：“那便是她要我种的。” “师兄一个修为接近古神的仙人却被别人差使，替人家种菜，当真是好没道理。” 瑶光淡淡道：“我倒觉得没有什么。能像现在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闲时打理一些瓜果蔬菜，品品茶，抚抚琴倒是极为惬意的事，更能体会到为仙体会不到的事。师妹若是闲暇也试试，当真是极好的日子。” 想不到自己才离开师兄不过一年，那小妖倒是将师兄糊弄到这般程度…… “这等事还是师兄与漓星各自享受吧，师妹却是没有那么好的福缘。” 瑶光闻言神色稍显尴尬，场面倒是一下子沉浸了下来。 “一夕，你来了。” 温润的声音自门口传来，一夕抬头，正好看见漓星站在门口。 绿色布衣袭身，头发随便用根簪子挽起，极好的容颜，多了丝丝烟火的气息，却显得更为平易近人。 一夕好不容易挤出一丝笑容。 “漓星，好久不见了。” 漓星走过来一把拉住她：“话不多说，快进去尝尝我的手艺。” 一夕眼底有些不自然。怎么每次见着她，元神里的星辰图便躁动不已？ “一夕，进去尝尝吧，她的厨艺还算不错。” “如此，我可是有口福了。” 桌子上的菜一道比一道精美，一道比一道华丽，倒不像是吃的，反倒像艺术品。一夕眼底划过一抹赞赏，便动了筷子尝了尝。许是因为心中有事，她也只动了一下筷子便放了下来。 男子吃饭姿态优雅，不时地夹一些菜到小孩碗里，倒是那小孩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而女子不时的提醒小孩慢些吃。细细看来倒是一片家庭和睦、其乐融融之象。 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一夕突然感觉自己似乎有些多余。好不容易等到三人吃完，她终是松了口气。 “漓星的修为倒是增长颇快，想来再过些时日，便能进阶妖君了。”一夕坐在院中石凳上，看着屋内忙忙碌碌的绿色身影，笑道，“只是，师妹却是不知师兄竟还有此能力，当真是又教了个好徒弟。” 瑶光眼帘微动，面色平和地倒了一杯茶，轻放到了她面前。 “这却也不是我的功劳，她的境界不俗，所需要的不过是积攒灵力而已。” 瑶光嘴角轻动，似是还待再言，但终是没有说下去。 那日仙主印入体，便在漓星体内留下了仙力。 她在妖界重伤之后又吸取了庞大的灵力，使得体内妖丹复苏，此后便时时刻刻为她提供源源不绝的妖力，如今更是仙妖同修。 若不是这样，即便她拥有再高的境界，修为也不会增长得如此之快。 只用一年时间，便以妖兵修为直追妖君。只是他想不明白，仙妖同修居然还会有这般奇异的效果。 而且，即便漓星原属仙草，但如今已是妖身，又怎么会使得仙主印入体，更会身怀那般精纯的仙力？ 再者，她体内的妖丹所含妖力原本便恐怖至极，自是不该又身怀那般精纯的仙力。更让人觉得诡异的是，那颗妖丹所夹杂的气息竟是和灭神剑有些相似。 若不是瑶光被炎火神兽的那团白光入体，或多或少有了一些神兽的神念，否则的话也看不出来漓星的变化。 一夕摆弄着茶杯，淡淡道：“若非师兄于一旁细心指导，她也未必会有此成就。” 瑶光抬起茶杯轻抿着香茗，并未出声，只眼中眸光微动。 自古以来，便未有人仙妖同修，她这般修行，却不知是福还是祸。 “师兄似是已经反璞归真，可是窥得道境了？” 瑶光摇头道：“修为虽有提升，但晋位古神还言之过早。” 心魔在妖界消散，但时至今日心中仍有牵绊，以至于一直无法证得道境，晋位古神。 只是，那牵绊究竟是什么？ 一夕叹了口气，“以师兄的修为仍是被挡在道境之外，可见古神在三界如此稀少，倒也情有可原了。” “一夕既有此心，假以时日必定是这世间少有的几位古神了。”漓星端着一个果盘走了出来，接话道。 一夕看了瑶光一眼，笑了笑并未答言。 漓星拿起刚洗好的蔬果递到她面前，笑道：“培育的这些蔬果虽比不得那些灵果，却也别有一番风味，你尝尝。” 见漓星眉目带笑，一夕木讷地接过她手中的蔬果，轻尝了一口，半响才缓缓露出了一丝满意的微笑。 “这些蔬果都是你师兄细心培育的，味道不错吧。” “这一年，师兄在此处倒真是获益颇多。”将手中蔬果放在桌上，一夕道，“如今本源丹应该已经练成，却也是时候回浮屠山了。” 漓星闻言微微颔首，如今小离的守陵之期已满，再者本源丹想必也已炼制成功。既然妖族没有异动，便也该为少衍修复妖丹了。 只要妖丹恢复，那青歌便也了了一桩心事，只是她之后…… “这是他们的事，你也不必过多伤怀了。”瑶光宽慰了漓星一句，便向屋内唤了一声。 “师父。”小离一手拿着典籍，一手拿着蔬果地走到了门口，囫囵道。 “小离，收拾一下东西，等下我们去浮屠山。” 小离听了却也不多言，自顾自地收拾行礼去了。 浮屠山 一夕将所见告知了三位仙君，只是他们也和瑶光一样，心中虽是疑惑，但也猜不出来妖族是为那般。 “三位师叔，这是小离，我刚收下的弟子。” 小离会意，走上前来朝三人恭身行礼道：“小离见过三位师叔祖。” “好好好，如此紫清道兄的道统也能传下去了。” 岚雨仙君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内心激动。一旁的岚风仙君走过来这碰碰、那看看，便一脸坏笑的将小离带了出去。 “师叔，不知道本源丹是否已经炼成？” 知道瑶光收了弟子，净虚仙君似乎心情极好，伸手抚里抚额下微须，道：“本源丹已经炼制成功，少衍的妖力也已凝聚好，就只等你和一夕回来了。对了，他们在芮竹峰，我让一闲将他们叫过来便是了。” 说完便叫来一闲，交代了几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青歌二人便到了莫闲殿。一年不见自是免不了要寒暄一番。少衍二人除了对瑶光收了弟子感到奇怪，更是因为漓星徒增的修为而大吃一惊。 仙妖同修，竟能使修为飞速增长？ 不过许久，瑶光六人便进了后殿为少衍修复妖丹。偌大的莫闲殿只剩下青歌、漓星和小离三人，倒是显得分外空旷。 见她心神不宁，漓星安慰道：“青歌，你也不必过分担忧，一夕既然会将这个办法说出来，虽说无十分把握，可以她的性情，若无把握是不会将这办法说出来的。” 青歌目光闪动，顿了顿，终是没有说什么，朝她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虽是疑惑青歌欲言又止的模样，但也来不及细想，漓星便被小离缠着拉去了外面。 青歌一人走到浮屠峰后山，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缓缓自灵鼎里取出了妖皇给予她的那块玉牌。将玉牌拿在手上，她的面上没来由的多了几分纠结之意。 青歌微仰起了头深吸了一口，闭目沉默了半响，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炯炯的视线投在了玉牌之上，目光微凝，似是已暗下决心。 将那玉牌轻轻一抛，青歌手中结出纷繁的法印，已然抛出去的玉牌顿时红光大盛。 红光闪过，玉牌之上赫然出现了妖皇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