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大麻烦
洛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nongnong的白雾包裹着他，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 “胡桐？芊芊？” 洛烨高声呼喊着，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只能用手拨开雾气，摸索着前行，想要走出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然而还没走几步，浓雾却突然消散，映入洛烨眼帘的是一片碧绿的草地。 草地上盛开着五彩缤纷的鲜花，有孩子在嬉戏打闹，有恋人在接吻，还有一小群人聚在一起，倾听着神父的祷告，他们身后是庄严而肃穆的教堂，教堂的尖顶上耸立着巨大的十字架，在草地上投射出斜长的阴影。 洛烨打量着那一切，目光却落在人群中一对男女的身上。 那两人正背对着洛烨依偎在一起，似乎在享受阳光，一如其他恋人一般幸福而又安详。洛烨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就算看到了，他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可是却能从那两个人身上感受到一股别样的气息，那是一种血脉之间的呼应，就好像冥冥之中有条线把自己和他们连接起来一样，让他心驰神往。 “爸爸，mama……” 洛烨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想要靠近那两个人，但他的面前却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阻挡着他前进的道路，将他隔绝在另一个世界里。 洛烨扒在那透明的墙壁上，紧紧地盯着那对男女的一举一动，他看到那两个人已经从草地上站起身，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回头朝着洛烨的方向看了一眼。 然而没等洛烨看清那两人的面貌，教堂里突然响起了钟声，紧接着一切都变了。 如同吹响了战争的号角，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喊叫声。人群轰然散开，惊恐地奔跑着，成千上万的箭从天空里坠落，地面上燃起了燎天的烈焰，顷刻间将那里变成了一片火海。 洛烨高声呼喊着，用力地拍打着那道屏障，但无济于事。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将女人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两人的身体在火焰中迅速枯萎，和其他人一样变得焦黑，最后像被碾碎的枯叶一般灰飞烟灭。 画面进行到这里，好像突然有人按下了快进键一样，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滚动起来，火焰转眼间就熄灭，露出满目疮痍的土地，远处教堂的外墙开始风化剥落，尖顶上的十字架翻滚着掉在地上，好像一个标枪，深深地扎进黑色的泥土里，又以rou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洛烨怔怔地看着那一切，像在旁观一场盛大的献祭。耳边万籁俱寂，只有那钟声，依旧不紧不慢地响着，带着长长的余音，如同谢幕前的倒计时，整整敲响了十三下。 “痛苦吗？愤怒吗？” 钟声戛然而止，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柔美的声音，如同母亲在关切的询问，平缓而又慈祥。 “痛苦吗？愤怒吗？” 洛烨同样问着自己，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清那对男女的面容。他低下头，用手扣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很痛，痛到他想哭，可是眼睛里却好像在燃烧，干涩到流不出眼泪。 一个女人缓缓从天空落下，翻飞的裙摆好像黑色的蝴蝶在扇动翅膀，轻而易举的飞跃了那道看不见的屏障，落在洛烨的面前。她闭着双眼，娇美的脸庞上带着微笑，伸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洛烨的手背上。 “是你？” 洛烨抬起头，看清了女人的长相，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女人。 天空随着女人的出现突然暗了下来，漆黑的云层掩盖了所有的光，又在某个瞬间裂开两道缝隙，如同某个庞大的生物睁开了自己的双眼，里面充斥着血一般的红色。 “我给你力量，给你想要的一切，我们一起去复仇，然后……” 女人看着洛烨，语调轻柔，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洛烨却看到一道银光在天空中闪烁，化作一杆几乎连接了天地的银色长枪，闪电般没入女人的后背，贯穿女人的身体之后又没入他的胸口…… 洛烨猛地挺直了身子，却没有感受到疼痛，再定睛一看，哪里还有什么女人，映入眼帘的只有高高的穹顶，穹顶上镶嵌着彩色的玻璃，一缕阳光正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略微有些刺眼。 “噩梦……” 洛烨眯起眼睛，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确定没有伤口之后才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周围是高耸的墙壁，从墙上斑驳的彩绘，还有不远处的耶稣雕像可以看出，这是一间教堂的大厅。 洛烨晃了晃脑袋，试图站起身来，却猛然察觉到自己身边还躺着一个人，他条件反射地往旁边滚了两圈，张嘴想要惊叫，不过在看清那人是谁后，他又硬生生的把叫声咽了回去。 躺在那里的是胡桐。 她枕着自己的手，像只猫一样蜷缩着身子，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洒在她身上，从肩膀到腰身再到小腿，给她染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色彩，又勾勒出少女窈窕动人的曲线，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像一根羽毛，撩拨着洛烨的心。 洛烨一瞬间呆滞了，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消失了，什么噩梦，什么烦恼，全都离他远去，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女孩的影子。他蹑手蹑脚地爬到胡桐身边，贴近她的脸，仔细地端详着。 这是洛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胡桐，黑色的长发披散着，遮挡着她的脸，但透过发隙，洛烨还是能看到她娇美的容颜，一如墙绘上的天使一般纯净而又美好，只不过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也在不停抖动。 或许这才是胡桐真正的模样吧。 洛烨这样想着。虽然他之前感受过胡桐身上流露出的悲伤，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而已，胡桐在他面前更多的还是那副强大又自信的形象。看着眼前这个惹人怜爱的女孩，洛烨根本无法将她和之前浴血奋战的胡桐联系在一起，他突然有种把这个女孩搂进怀里的冲动，她是那么的孤独脆弱，应该有人站在她身前替她抵挡鲜血，去分担她的不幸。 但那个人会是他吗？ 洛烨不敢去想，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胡桐，看到她双唇轻微地开阖，发出含糊不清地呓语声。洛烨忍不住把耳朵凑近她的嘴，想听听她在呢喃什么，可是他才刚刚低下头，一声尖叫却突然响彻了整间大厅。 “啊！你们在干什么！” 声音高亢而尖锐，刺痛着洛烨的耳膜，他第一反应是抬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却忘了从胡桐身边抽身离开。而胡桐也在尖叫声响起的一刹那睁开了眼睛，就那样和洛烨四目相对，一张脸先是惊讶，意识到两人暧昧的姿势后又迅速涨红。 紧接着，在芊芊更加高亢的尖叫声中，胡桐一脚踹在了洛烨的脸上，洛烨的身体随之飞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仰面朝天摔在十几米外的地板上…… 一分钟之后。 “我就是想听听你说的什么梦话，真没想把你怎么样。” 洛烨高举双手，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配合他脸上那漆黑的鞋印，还有刚擦干又流出来的鼻血，看上去颇有几分凄惨。 胡桐没说话，只是双手抱胸，把头扭向一边，对洛烨的解释嗤之以鼻。 一旁的芊芊却在捂着嘴偷笑，笑了一会儿又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凑到洛烨跟前，帮他擦拭着脸上的鞋印，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了，这次就先原谅你，但是你要保证不会有下次。” “恩，我保证……等等，我为什么要你原谅我？” 洛烨刚准备顺着芊芊的话说下去，话一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说到底芊芊这个小丫头才是罪魁祸首好吗？要不是她突然来那么一嗓子，胡桐怎么可能会被吵醒？他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挨胡桐一脚？ “笨啊，我是替胡桐jiejie原谅你。” 芊芊敲了洛烨的脑袋一下，说道。 jiejie？ 芊芊喊得真切，胡桐也没有出声反对，让洛烨不禁瞪大了眼睛。他突然觉得很幻灭，这是什么情况？昨天两个女孩还吵得不可开交的，怎么睡一觉醒来就开始互称姐妹了？难道他根本没睡醒，还在做梦？ 洛烨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认不是在做梦，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芊芊，问道： “我睡了多久？一个月？一年？” “三天。”芊芊伸出三根手指，在洛烨眼前晃了晃，说道，“胡桐jiejie可是整整守了你三天，一直在等你醒，谁知道你一醒来就对人家做那种事……” “别说了芊芊。既然你醒了，那我们来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 胡桐打断了芊芊的话，后一句却是对洛烨说的，脸色也变得很严肃，只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有意识的避开洛烨的目光。 “怎么办？” 看到胡桐开口，洛烨总算是松了口气，但他还沉浸在对女生之间友谊的不可思议之中，所以不明白胡桐什么意思。 “我们现在面临着一个大麻烦。” 说着，胡桐伸出右手，眼中红光闪烁，掌心随之冒出一缕暗红色的火苗，惴惴不安地跳动着。洛烨看着那火苗愣了愣神，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失声说道：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已经觉醒了吗？”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胡桐收回右手，握紧了拳头，声音也低沉了许多，“但事实就这样，我没法向倒悬十字证明自己还有使用价值，也没有办法保护你们。” “没关系，我来保护你。” 洛烨脱口而出，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但他就是不想看到胡桐这么低落的样子，更何况他是这里唯一的男人，怎么能让两个女孩去保护自己？ “行了，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胡桐看了洛烨一眼，平静地说道，“如果来的是倒悬十字的人，你带芊芊跟他们走，不要管我。如果来的是血猎联盟的人……” 话说到一半，胡桐却突然扭头看向教堂外边，洛烨和芊芊也跟着向外望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两人面面相觑，刚想开口询问，胡桐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 “算了，他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