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马丁
男人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穿着黑色的长风衣，金色的头发被发胶很好的固定着，嘴角上扬，英俊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就连暴雨似乎都因为他的出现而缓和了许多，让洛烨一瞬间以为自己置身于西方某个宁静的小镇，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古老贵族。 “感觉好些了吗？” 看到洛烨恢复了清醒，男人把伞往他这边移了移，替他遮挡着雨水。 “你是什么人？” 洛烨凝视着这个男人，虽然对方的笑意很温和，但他的心底却不自觉的浮现一丝不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心脏一样，这种感觉，和当初看着安娜背影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是来接你的，我的孩子。”男人弯下腰，把头凑到洛烨耳边，抽动了两下鼻子，“你身上的确残留着她的味道，看来我没有猜错。” “你到底是谁？” 男人的举动让洛烨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像触电一般从地上弹起来，后退了两步，拉开和男人的距离，警惕地看着对方。 “不好意思我还没做自我介绍。”男人并不在意洛烨的敌意，只是将左手放在胸前，对着他微微点了下头，“马丁乔凡尼，乔凡尼家族的子爵。” 顿了顿，似乎是感觉自己的介绍还不够完美，男人又指了指洛烨，补充道， “初拥你的安娜，是我的妻子。” 马丁的话让洛烨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不知道马丁口中的子爵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这个自称马丁的家伙是安娜的妻子，那他岂不是和安娜一样，不是人类！ “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伤害你。”马丁依旧温和的看着洛烨，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安娜为什么会选你，但既然她已经奉献了自己，我就有必要代替她接收你这个后代。” 接收我？后代？ 洛烨呆立在原地，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幻灭。昨天才刚被一只怪物袭击，还没缓过神来呢，又一只怪物跑来跟他说什么后代？洛烨有一种默默马丁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的冲动，但考虑到马丁的身份，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没关系，我可以慢慢解释给你听。” 马丁平淡地说道，同时上下打量着洛烨。安娜突然消失让他觉得很困惑，起初他以为安娜是被藏在这里的血猎给杀死了，但当他循着安娜的味道寻找时，却意外的发现了洛烨，他立刻意识到安娜并非死于他人之手，而是把自己奉献了。 马丁不明白安娜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年轻人，但是遵从血族的规则，他需要代替安娜对这个后代负责。 “首先你需要明白，你已经不是人类这种低级的生物了，你身体里留着安娜的血，你将继承她的一切，成为高贵的血族，乔凡尼家族的子爵。” 马丁很有耐心的像洛烨诉说着，但洛烨并不打算相信他的话，因为洛烨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于吸血鬼的规则也一无所知。他只是本能的感觉到马丁很危险，想尽快逃离这里。 但在转身的刹那，洛烨看到了一旁的江弦，那个女孩正张大了眼睛看着他，柔弱的身体在雨中瑟瑟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 洛烨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或许是江弦勾起了他的同情心，或许是因为之前的行为让他有种负罪感，他认为不能就这样丢下江弦独自逃跑。 “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改变。” 洛烨还在思索如何带着江弦一起离开，却发现马丁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江弦身后，正伸出一只手环抱着江弦。 洛烨的抗拒让马丁很苦恼，很多新生的血族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在潜意识里还认为自己是人类。马丁并不想为难这个后代，所以一直试图用温和的方式去说服洛烨，但在看到江弦的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 “既然你没有觉悟，就让我来给你上第一课，教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血族。” 说着，马丁伸出一根手指，锋利的指甲抵在了江弦的下巴上。 “你要干什么，放开她！” 马丁的动作让洛烨惊叫出声，他想都没想就朝着马丁冲了过去，但却扑了个空，马丁的动作比他快太多了，转眼功夫就带着江弦出现在了几米之外。 “这美妙的味道——” 马丁一只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把江弦搂在怀里，凑近她的脸深吸了一口气，陶醉的看着洛烨， “连我都有些忍不住了呢。” “我让你放开她！” 看着江弦无助的表情，洛烨咬着牙再次朝着马丁扑了过去，这次马丁却没有躲闪，只是轻描淡写的伸出手，准确无误的掐着洛烨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你太紧张了，孩子。” 马丁一只手掐着洛烨，另一只手楼着江弦，而那把黑色的伞却依旧悬浮在他头顶，就好像有什么力量托着一般，将他和大雨隔绝。 “我知道你还无法适应新的生命，所以这次我来帮你处理她，当然，她的血最后是属于你的。” 马丁的语气依旧平淡，他瞥了洛烨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江弦，锋利的指尖顺着江弦的额头划过她的脸庞，脖颈，锁骨…… “不要……” 江弦哽咽着，马丁的手指就像一只毒蜘蛛一点一点在往她身体里面钻，要把致命的毒液均匀地涂在她的心脏上，她却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如果说之前洛烨带给她的是恐怖，那马丁带给她的则是深深的绝望。 洛烨看着江弦绝望的神情，奋力的挣扎着，捶打着，但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他根本挣脱不开马丁的掌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丁用指尖划开女孩的咽喉，鲜血如雨水般流淌。 马丁平静地做着这一切，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在为儿子准备晚餐一般，他的脸上依旧噙着温和的笑意，还带着一点陶醉，仿佛在他眼前上演的是一幕美妙的歌剧，他的脑袋甚至在随着洛烨的动作有节奏地摆动，将沾着血的手指放进嘴里吮吸。 暴雨还在继续，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洛烨看着江弦慢慢闭上眼睛，耳边回荡着巨大的轰鸣声，窒息感侵蚀着他，让他的视线逐渐模糊，大脑也一点一点变得空白，但很快又被更加强烈的悲愤所填满，他用力握紧了拳头，一点猩红浮现在他的瞳孔深处，然后像潮水一样迅速蔓延开……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却久久听不到雷鸣。 马丁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原本应该是右手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伤口，正往外喷涌鲜血。 “这是……怎么回事？” 黑色的大伞被风吹走，马丁站在暴雨里，雨水冲乱了他的金发，将他的脸庞冲刷的苍白无比。 有那么一瞬间马丁是欣喜的，因为洛烨终于觉醒了，但很快这种欣喜就被惊恐取代，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洛烨的身份——安娜的后代。 安娜的力量不过刚刚达到子爵，比起他还要弱上很多，但是洛烨刚刚所展现的，却是远超出他的力量，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洛烨是怎么从他手里挣脱开的都不知道，只看到一抹猩红在眼前闪过，然后他就失去了自己的右手。 这是一个子爵的后代能做到的吗？ 洛烨轻轻地把江弦平放到路边，然后转过身，隔着大雨和马丁对视着，眼眶已经被红色填满，如同嵌进了两颗红宝石。 看着洛烨的眼睛，马丁突然发现自己对那个略显瘦削的身影产生了难以言表的恐惧，这种感觉他只有在家族那些活了几百年的长老身上才能体会到，他开始怀疑安娜到底做了什么，就算是完全奉献，以她子爵级别的力量怎么可能创造出这样的怪物？ “杀了你！” 洛烨并不知晓马丁的感受，只是微微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大雨似乎停顿了一秒，让马丁几乎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是在他愣神的瞬间，洛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挥起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 马丁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他拼命想稳住自己的身形，但还没等他落地，洛烨已经出现在他的下方，一脚踢在他的背上，马丁只觉得自己像个报废的皮球，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然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雨水飞溅。 “杀了你！” 看着远处挣扎着站起身的马丁，洛烨再次发出一声低吼，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声，一颗银色的子弹穿透雨水，准确无误的没入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