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旅途异闻(二)
周谨趴在船边吐了好一阵子,不断呕吐出来的秽物引来鱼群争相抢食,鱼群抢得欢与自己眼现的颓废形成鲜明对比,咒骂道:“你们这些畜生尽管吃,老子五毒俱全看毒不死你们。”朝河中抢食的鱼群狠狠得吐了口酸水以泄心头不悦,顾不得斯文用自己的衣袖将嘴角的污物擦掉。 吐过之后吹吹河风周谨精神头好多了,回到庆渝和于老五身边越发话也多了起来,透过窗户边望着江面喃喃的问道:“于老哥你看这会儿江面风平浪静为何刚才却是惊涛骇浪,要不是刚才客舱剧烈的摇晃也不会将我折腾成这样,半条小命险些搭了进去。” “周公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伤到。”于老五起身走到窗户旁,指着江面说道:“你们看看这江面一马平川、两岸良田无数,这熟了的稻子在风中不停的摇曳很是惹人喜爱,今年应该是个丰收年。” 话锋一转,于老五正色道:“而我们刚才经过的神明滩恰恰相反,两岸是一排排的高山,这就把那段江变成了一个‘口袋’状,河风往那一吹四散不开就会把江面上的水给带起来,如此就形成波浪起伏的江面浪花滚滚直打船身。” 这番解释令二人深感佩服,庆渝和周谨无不感叹,惊叹世间之大、千奇百怪却也是无比佩服前人的智慧,竟能窥探出其中的玄机,庆渝佩服道:“前人的智慧另我等折服,就是不知是哪位高人探得其中奥秘?也好让我与周谨瞻仰瞻仰这位先贤的风彩和雄姿。” 于老五略显失望道:“这位高人不是我大明人士。” “不是大明人士?那是何方人?想我大明朝人才济济、能人异士众多难道还能让一些宵小之辈比下去。”周谨抢话问道,骨子里透着股天朝上邦子民的傲气,对于这等玄妙之事让异域之人来解答实在是感到愤愤不平。 旁边的庆渝却是给了他一通白眼,对着周谨一番教诲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大明朝虽然国力强盛远超异邦,但也不是什么都比他人强,总有自己不足的一面,取长补短学他人之所善才是我大明应该做的,好在你没有入朝当官要不然一叶障目岂不误了大明朝。”庆渝倒是比周谨这个愤世嫉异邦的“无脑”之人想得更深远。 一番话说得周谨哑口无言,只顾着一个劲的喝水。 于老五不置可否的说道:“我大明朝各方面都强盛于其它各国,但‘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大明也有略逊他人的地方,就比如这天文、地理、算术还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庆渝对这些民间之事向来都是很感兴趣便追问道“于老哥你能不能给我说说这位高人的事情。” 于老五重新回到座位上座了下来,因事情太过久远理了下思绪似慢慢的回忆着往事,没过多久侃侃而谈道:“五年前,金华府到松林县的客船上来了位西域人,他一上到船便引起了sao动,大家何曾看见除大明以外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此人浓眉大眼,眼光深遂好像能把什么都看穿一样,印象最深的是留了很浓很密的络腮胡子,头上的布巾把整个头包裹的严严实实,好像头上永远顶着一个罐子。” 说的时间长了口有点渴,于老五渴口茶润了嗓子接着说道:“络腮胡男子对旁人的指手画脚没有理会,一路走来品头论足的何止万人早已经习惯这样的指手画脚,他径直向船主的房间走去,我大明朝的客船第一间便是船主房间,房檐上挂着有两只船主姓氏的灯笼,和地上的旅馆意思一样都是开门迎客。”庆渝心想这络腮胡男子应该在大明朝有些时日了,要不然连问都不问就知道船的房间,只是不知道做些什么。 周谨见庆渝在发呆便用手中的扇子用力敲了庆渝的脑袋,这一敲庆渝吃疼便把思绪收了回来用力瞪着周谨,周谨哪受得了他这恶狼船的眼神,干笑几声扭过头继续听着于老五说话,于老五说得兴起倒是没有注意到二人的打闹。 于老五兴致不减,唾沫横飞道:“络腮胡男子来到船主房前敲了门,得到允许后便推门而入,船主这时正埋头算账,见有人进来便抬起头看见是异族男子初时有些惊讶随后就镇定了下来,这几十年跑船倒也见过几次异族人。短暂的惊讶后船主便询问他有些什么需要,简单了解后得知他想要个房间,还有就是问了这是不是去松林的船。一切就绪后船主便领他去了空房,在门口船主见还有人站在船头往这边指手画脚便摇了摇头,代着络腮胡男子往后面走去。” 于老五拿起茶碗又要喝水却是被喝完只好悻悻地放在桌上,见庆渝和周谨听得仔细,不好停下,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晚,这艘客船便经过神明滩,厚重的乌云拱着镰刀形的月亮挂在空中,江面上的大风刮起的浪打在船身,客船在江中剧烈的摇晃,稍不留神就有沉船的危险。船舱的人纷纷从屋子里跑到船头随着船主一起虔诚祭拜河神,络腮胡男子也在船头不过是刚好被众人围在中间,诧异的看着眼前人们莫名其妙的举动,他这一‘傲慢’的举动引起了船上人的侧目,心想这个异域男子在做什,亵渎神情只会害了大家,碍于此时正在进行仪式不便说话所以才没有上前责问。” 就在人们纷纷猜测的时候,络腮男子开口用流利的汉话说道:“这里河道狭窄、山峰高耸入云被江面上的大风一吹就容易江水湍急、惊涛拍岸这完全是地势造成的,而不是你们要跪拜的东西造成的。我们座的这条船够大,只是船上的东西太多,要扔掉部分,不然的话大家都会沉入江底,说着便把自己代来的两箱东西扔进了齐临江。”推入河里时箱子不小心撞开瞬间河面上飘满一层的书,这时大家络腮胡男子代的是什么东西。 络腮胡男子的举动并没有得到大伙认可,众人没有理会络腮胡男子的话,还是虔诚的跪拜着,只有船主听明白了他的话,心想到这河神也拜了还是大风大浪的没有一点要减退的迹象,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索性就按络腮胡男子的话试试,扔船上客官的东西那是不可能了,只得扔自己船上的东西,船主起身叫来几个伙计把客舱中的桌椅板凳统统进江中,连自己歇息的床也一并扔入江中,折腾了近一盏茶的功夫,客船便安然的渡过了神明滩。 过了神明滩,客船便平稳、安全的行驶在齐临江上。众人起身不约而同走向络腮胡男子,他刚才的言语触碰到了大伙心里的底线,亵渎了他们心中的‘神灵’。 只见一中年男子气愤异常,上前不依不饶道:“你这异域之人在这里妖言惑众、居心叵测、亵渎神明,可见‘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今天的种种言行已经触怒了河神,未免日后给大家带来灾祸只有把你投入江中,以告慰河神。”经这人一鼓动,众人把络腮胡男子围在中间便要动手,船主站在一边心想道万万不能在自己客船上发生命案,全家老小还指望这条船过日子,再者这络腮胡男子虽出言不逊可确有作用。 眼见情况不妙船主赶紧走进人群中挡在了络腮胡男子身前并开口说道:“各位、各位少安毋躁,且听在下一言。你看我们都安全的站在船上,说明这河神并没有发怒,至于其它的我们等船靠岸了把他扭送到县衙,让县太爷审问便是,如果你们就这样把他扔进河中,河神是高兴,你们可倒霉了。〈大明律〉上可写得清楚杀人者偿命,县太爷可不管你们是祭神还是泄私愤,只管按〈大明律〉判处,为了一个异域人惹上官司可不值,在站的各位都上有老要侍奉、下有妻儿要照顾想必不用我说的明白也知晓其中的利害。”
经船主这‘连打带蒙’的一通咋呼,众人都哑口无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正要打退堂鼓时还是那个中年男子开口语带警告道:“算你走运,现在不和你计较,等到了县衙再让你受皮rou之苦。”转身对众人煽动道:“这异域人触怒河神屁股两拍一走了之,可我们还是经常坐船,所以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围在一起推举由谁代表大家去县衙递状子,七嘴八舌一翻讨论后决定由中年男子代表大家进县衙递状子,中年男子也不推辞答应了下来。 周谨急不可耐的打断于老五的话说道:“这中年男子是谁,可恶之极,为什么非要至人于死地。”周谨觉得既然命都已经保住了何必再要计较那些无关轻重的事情,总不至于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什么“河神”比自己的小命还重要。 于老五说道:“这中年男子是县城里卖鞭炮的,这些年靠着‘河神’保佑,他家生意兴隆、财源滚滚,他当然不愿意这个络腮胡男子把这件事弄清楚,所以才要及力的将异域男子治罪。” “原来如此,真是无利不起早,为了一已之私枉顾他人性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他这种人见一次打一次才能解心头之恨。”周谨恶狠狠的说道。 于老五呵呵大笑道:“想不到周公子是个快意恩愁的‘少侠’,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自从神明滩‘河神’的事弄清之后他的生意就一落千丈,再之后就关了店铺,人也离开松林县不知所踪。” 于老五说了一大通早已口干知燥,端起茶碗便把重新加过水的茶给喝得个底朝天,庆渝心想到这老头子说了这么长的事情会不会不耐烦借故离开,这可不行正在兴头上岂可就这样结束,听了个没头没尾的,就如鱼刺在喉难受得很。 庆渝不愿就此错过这么精彩绝伦的故事,抢先一步来到于老五身前给他到水并不失时机挡在他的身前拦住要出门的去路,开口说道:“这事听起来当真匪疑所测,还望于老哥说下去,也好满足了我这颗好奇的心,你说是吧周谨。”庆渝眼带威胁的眼神盯着周谨。 周谨被庆渝毛骨悚然的眼光盯着浑身寒冷打了个哆嗦,像是恶鬼索命一样,赶紧附合道:“是啊、是啊,于老哥送佛送到西讲事讲到底,这等玄妙的事情若是错过了当真可惜。”与庆渝一道可怜楚楚的看着于老五,近乎哀求的眼神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于老五盛情难却只好开口继续说道:“既然你们爱听我就把这事原原本本的说完。待船靠了岸,大伙就把络腮胡男子围在了中间,推搡着往县衙赶去,沿路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到了城里时已经人山人海。衙门口的差役见这么多人往这边赶来,赶紧关了门往后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