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落魄的云霞
两块木板拼凑起的支架上静静地躺着尸体,荒草像一床被子一般将其掩在下面。 几个渔民抬着缓缓地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大道上,过了永定门,便到了一条有些行人的街巷。 这里是永定大街,过了这条街还得绕皇城一圈才能到达皇城的正门承天门。 “炊饼,刚出锅的炊饼……” “来瞧一瞧,看一看了上好的景德镇瓷器……” 听到叫卖声,刘岩掀开轿帘,向外看着,这在皇城之外的小街上,商贩也是如此之多,叫卖声不绝于耳,京城当真是繁华啊! 四个轿夫抬着刘岩缓缓地向前行去,青衣小帽的下人紧紧随在旁边。 那行色匆匆的路人络绎不绝地从眼前一掠而过。 刘岩坐在轿子之中,望着路人,方才有些凝重的心神这才惬意起来。 要进皇城,必须要过好几个坊,崇教坊也是必经的一个坊。 过了永定大街,那巷口拐角处,便有一个高大的牌楼。 两根朱漆的红柱从巷道两边延伸而起,支撑着那蓝底木质的匾额,底座是用石头砌成的,上书“永昌兴业”四字。 轿子被四个轿夫抬到这里,刘岩便看到路边,牌楼西侧有一个素衫素裙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她的面前用破旧的几案支起了一个摊子。 几案上铺着草席,草席上摆满了各种丝织的刺绣。 开始时刘岩没太注意,只是到了近前才看得清楚。 俏脸俏眸,阿娜的成熟倩影,让刘岩看去,一眼便认了出来,她不就是云霞婶子吗? 刘岩看到这便想到那日在顺天府与崔永元,何兵他们喝酒时,崔永元答应放了云霞婶子,没想到云霞婶子还真出狱了。 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卖刺绣吗?不是吧?云霞婶子不是一直给大户人家做吗?怎么会? 眼看着轿子就要离开,刘岩赶忙挥了挥手让轿子停了下来。 轿子一停下来,那青衣小帽的下人便迎了上来,好奇道,“大人,怎么了?” 刘岩看了看那青衣小帽,并没有理他,下了轿子便往那卖刺绣的女子身边走去。 青衣小帽的下人见自家大人急匆匆往路边而去,一愣神间自己忙也赶上了前去。 “云霞婶子,你怎么在这里?”刘岩一上前,便询问了起来。 云霞正自顾自地望着路上行人,这时听到耳畔一个熟悉的声音,便扭过头来,她明亮的眸子看到刘岩,先是一瞥,稍后眸中闪过一抹惊诧道,“怎么是你,刘公子。” 刘岩疑道,“云霞婶子,你怎么在此抛头露面的摆起了摊子?” 云霞看着刘岩,默默颔首,眼睛便不由湿润起来,瞬间落下两行泪来。 刘岩见她伤心的样子,就知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便安慰道,“云霞婶子不要伤心,遇到了什么事情对我说说,兴许我还能帮帮婶子。” 云霞颔首擦了擦颊上泪水,饮泣道,“刘公子,你有所不知,自从那****从顺天府大狱出来,那王老爷就不依不饶地到我家闹过好几次事,他不准我给附近的士绅老爷家做丝织活……” 云霞说着泪水忍不住又掉了下来,她哽咽着又道,“那些士绅老爷畏惧王家势力,也就没人敢找我做活了,这些日子我和小七没了做丝织活的收入,就出此下策到这街上来抛头露面。” 刘岩听了一阵心酸,他又道,“婶子,我送你的那些银两呢?” 云霞嘤嘤地哭了两声,她闪耀着泪花的双眸望着刘岩,默默不语。 “婶子,到底怎么了?”刘岩从衣袖中拿出一方巾子递到云霞面前,“婶子,别难过。” “谢谢你,刘公子。”云霞泪眼朦胧地接过刘岩手中的巾子,轻声道。 “婶子不必客气。” 刘岩站在一旁,看着云霞青泪盈盈的脸颊道。 云霞又哭泣了两声,用那巾子擦了擦颊上泪水,方才又道,“刘公子,你有所不知,我们孤儿寡母的,你给我的那些金银也被人偷走了。” “什么?”刘岩惊讶道。
“是我从狱中回来发现得,早已被人偷走了。”云霞道。 刘岩听了这才明白了,原来云霞婶子来此抛头露面全是因为这些,他看着云霞可怜,便从自己的衣袖里取出一定银两递到云霞面前道,“婶子,这点银两拿回去贴补家用。” “不,不……上次因为王老爷的事已经连累公子了,我怎能在要公子的银两。”云霞摇头道。 刘岩见云霞推辞不要,走上前去硬把银子塞给云霞道,“婶子,跟我还见外,你就拿着吧!” 云霞还要拒绝,只是刘岩一个男人家,用的力气又好大,她拗不过只好将银子收了下来。 “这可怎么好?我真是欠刘公子的太多了。”云霞难为情地道。 刘岩道,“婶子,你没欠我什么,我刚来京城时,你也帮扶过我,我们都是街坊,互相帮扶是应该的。” 云霞默默看了刘岩一眼,将银子收了起来。 “大人,我们该走了。”青衣小帽的下人这个时候走上前来道。 云霞看着青衣小帽的下人,目光又向身后的那顶轿子和四个立在那里的四个轿夫扫了一眼,声音柔柔地道,“公子,如今也发达了,还有下人伺候了。” “婶子也没什么了,就是当了点小官。”刘岩淡淡地道。 云霞听了一脸惊诧,“啊?公子都当官了啊?” 刘岩看着云霞一脸惊诧,想到自己还在大街上,路上有不断过往的行人,便不想在说出自己的身份,随即便道“婶子,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陪了,改日我必回坊中看望婶子,告辞了婶子。” 刘岩说罢,便往那轿子前走去,青衣小帽看见赶紧随在后边,到了轿子前,他掀开了轿帘,刘岩便上了轿子。 “起轿。”在青衣小帽高高地呐喊声中,四个轿夫将轿子抬了起来。 缓缓地轿子渐渐远去,云霞立在自己摊子前,望着已经消失在巷道中的轿子,便也收拾起了自己的刺绣地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