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也许是旧友
“找到了什么？” 光逝进入机库后就一直坐在远处的箱子上揉腿，离那艘私人星舰远远的，看似毫无兴致。就连宫夜这个纯外行好歹也围着它转了两圈。 同样也没有对星舰产生太大兴趣，只是随便听了警察和克里蒙特家的侦探的说明的汐在光逝身边坐下：“能有什么有用的呀，不过是走过场罢了。不过克里蒙特的飞船的确没有遭到拦截，均是通过正常的星际之门跃迁渠道抵达了这里。船内的摄像头几乎都被关闭，仅有两个不常用的摄像头拍到了一点无关紧要的图像，至少证明了克里蒙特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你的腿，真的很疼吗？” “不疼，我只是觉得一瘸一拐的走路很酷。”光逝讥讽道，“我得出去走走，或许还要回以前的家一趟。我对克里蒙特那些屁事儿和该死的僵尸脸在这里干什么没什么兴趣，让比丽居金和奭葵按照程序去查好了。”在不同的语境下，光逝的人称代词有不同的意思，比如现在，他口中的“我”不单单指他自己，还包括汐。 光逝的决定没人质疑。奭葵根本不敢对光逝指手画脚，比丽居金则毫不关心，唯有宫夜唧唧歪歪怀疑说他跟着来机库是不是就是想揍警察一顿。光逝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后和汐一起离开了机场，随便乘上了一趟城市列车。 窗外景色飞速倒退，列车顺着发光的单轨钻过好几个长方体的隧道，向市中心进发。光逝抬头看了看电光板，上面的地名他一个也不认识，只知道这趟列车的终点叫矿洞站，听名字像是个老城区。 建筑物突然间密集起来，意味着列车已经驶入了真正的誓言绿洲星殖民地主城区。这里的建筑排布紧密，色调偏暗，再加之誓言绿洲星大气尚且浑浊，因此纵然是白天，大街小巷中仍然可以看到闪烁的霓虹灯。 轨道逐步拔高，越过一片居民区，又从商业大楼内穿插而过，停了几个站点，蓦然间，城市列车已经走完了大半。光逝仍旧坐在座位上，透过窗户打量站台上匆匆而过的行人，汐安静地坐在他旁边，倾听梳理光逝脑内的不停刷新的情报。这是她和滢唯一需要为光逝做的事情，也是唯一能让汐打心底感到无比快乐和满足的事情。她愿意做任何事情来维持这一联系。 汐忽然心生警惕。占有欲，她心想。她似乎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占有欲，这对她的精神世界来说是很不寻常的事情，因为她的存在是建立于“和光逝属同一生命体”的基础上的。她的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自从她和光逝在创世界00学会分开行动后，“自我”便开始不可抑制的在脑海里膨胀。在她被克隆体杀死又于芽床体中重生时，死亡体验令汐和滢产生了不受控制的恐惧心理，这进一步增强了自我意识。 可是光逝的自我却从来没有改变过，也是三人中最薄弱的。汐很想知道光逝到底是怎么从个人角度出发看待她和滢的，但关于这版块的信息在光逝脑海里呈现乱码状态，连一个基础的概念都没有，只能大概知道他对自己和滢很少产生看法，即便产生了也很快就会消失。 列车终于行至尽头，两人起身跟着零星的乘客下了车。矿洞站所处的区域多半就是这座城市不那么光明的那一面，也是光逝和汐最熟悉的一面，熟悉到就算闭着眼睛闻着气味走也知道自己身在何方。穿过了用于掩饰破败的一个环境还行的街区，光逝漫无目的地走进了曾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环境中。这里似乎是十年前城市最为繁华安全的中心地带，可与新城区相较而言已是沦落为彻头彻尾的贫民窟，因工作失去肢体又无钱医治的乞丐，街头老鼠般的孤儿，虚张声势的罪犯和猥琐与严肃共存的皮条客，构成贫民窟的因子一个也不缺。 “来这儿做什么。”汐不太高兴的撅起嘴，她是个显眼的存在，与这整个星球的气氛都格格不入，走在哪里都会被人用色情的眼光盯着看。 “怀旧？”光逝咧嘴，做出一个大概似乎好像是微笑的表情。 汐柳眉轻蹙，街上卫生环境实在不敢恭维，她这身衣服可不是不沾尘的特殊布料，弄脏了可不好。但事与愿违，当汐十分小心的护着自己的衣服时，一个才有她齐腰高的小男孩从行人密集处闪出，径直从斜后方撞向汐的大腿。汐在后方出现异动的瞬间就注意到了他，对普通人来说电光火石间发生的变故对她来讲跟慢放的电影差不多。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孩子想干什么，心下有点难过，不忍出重手，只是微微侧身让过。这所谓的微微侧身是一个极高难度的动作，辗转间全身柔若无骨，优雅妖娆，如跳了一小段钢管舞。 男孩万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这一扑之下没有刹住，撞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手中用来切割汐手腕上的镯子的“专业”扒手工具也掉到地上。被撞到的男人可就没汐那么温柔了，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与其说是耳光，不如说是掌掴，男孩挨了这一下后应声倒地，耳朵里迅速渗出血来。 狭窄的街道因这个小插曲而陷入堵塞，前面的人扭头来看，后面的人驻足不前，饶是汐和光逝不想看这热闹也非看不可了。其实道路并没有被彻底堵死，只是人员密集，硬往前走必然和他人肩踵相接，而汐不愿意罢了。 “妈的，小杂碎，偷你爷爷的东西，想不想活了？”男人将小男孩踩在地上，凶神恶煞。 男孩自知逃不过一顿打，也不狡辩，只是与一切要挨打的流浪儿一样蜷缩起来，保护自己赖以生存的手脚不受伤。男人看这架势便知道这小子就是个命贱如鼠的孤儿小偷，与他纠缠没什么价值，于是发狠踢他几脚出气走人。 男人虽说没多纠缠，但踢这几脚可没留情，最后一下甚至将男孩踢得飞起来，一直滚到路边的老式排水沟旁。按光逝的判断，男孩被踢断了两根肋骨，脏器也均有内出血的迹象，如果没人帮助他，他就不可能活命了。街上的人流再次恢复正常，人员密度大大下降，光逝能清楚的看到男孩试图站起来但失败了，强行的挪动还让他吐出一口血。还有六个小时，他的医学知识帮助他精准地作出判断，也仅仅是判断。 男孩没有救助的价值，即便是代表善良面的汐也不会对他伸出援手。两人正欲继续移动，忽见人群中跑来一个不比光逝年长多少的女生，她一眼瞥见躺在地上吐血的男孩，一边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一边推开人群跑了过去。难道是什么盗贼团伙的老大？细看之下光逝又觉不太像，幼年盗贼团伙的老大会对某个手下的少年小偷这么关心？她穿着正规的工作套裙，戴着平光黑框眼镜，不算漂亮但也标致，打扮工整干净，高概率是一个政府工作者。她这年纪不像当母亲的，从她呼唤的方式来看那男孩也不像她弟弟，所以她肯定是孤儿院和救济中心的人。 这倒令人感动，现在这破星球上的救济中心竟然也有这么负责任的员工？光逝饶有兴趣的看着女人将那个小弟弟抱起来，刚一转身就被之前被她撞开的几个人拦下。女人没心思和他们废话，一个劲的道歉想脱身，可这里行走的又有几个好人？女人看上去有正经工作，还不得趁机敲诈一笔？ “你有没有觉得……”汐忽然说，“这个女孩有点面熟？” “面熟？”光逝一缩脑袋，眉毛一轩，将目光锁定在女孩面部。“有点。”他又看了两秒，顿时明白过来，二话不说，杵着拐杖就往前走。 “喂。”他走到找女人麻烦的那四个人身后，用拐杖捅了捅其中一个的屁股，“滚开。” “我****——”那人勃然大怒，转过脸来就要发作，可光逝挥起拐杖劈在他脑门上，登时就给他来了个顶上开花。光逝深谙这鬼地方的生存法则，那就是找上了麻烦就别指望能和平解决，只管打就是，于是冲突刚起就把一人砸倒。 他抬起拐杖腿就疼得要命，因此动作迟缓，这一棍的功夫，汐就已经把另外几个都打晕在地。街上行人看这两人下手果断狠辣，不敢停留，纷纷闷头赶路。 女人没想到这地方还会有人出手相帮，大为惊讶，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声道谢。 “霍普？”光逝根本没理她的道谢。 女人一愣，渐渐瞪圆了眼：“什……么？” “霍普是吧，我就觉得有点面熟。”光逝露出了比之前那个表情更像笑容的笑容，“很久不见了呀。” “你是……你是谁？”女人的反应验证了光逝的猜想，“我……我不认识你。” “不不不，你应该认识我的，只是不记得罢了。”光逝摆摆手，“让我给你一点提示，一种小昆虫，群居，合作性强，有女王，有士兵，有工人。” 女人瞪着他的眼睛，这大概给了她最多的启示：“蚂蚁？！” “我的名字是光逝，如果你叫我的名字我会更开心点。”光逝说，“我可从没想过这次回誓言绿洲星能看见老熟人。”老实说，他和霍普其实认识没几天，很难称得上熟人，“不管怎么说，很高兴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