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事变
光逝在完成那关键一跃后就蹲在墙角一动不动了，眉毛一高一低，眼睛一大一小，模样十分滑稽。他身上到处都完好如初，肯定没有被子弹击中，这么跟猴子似的挤眉弄眼的难道是崴了脚？“你怎么了？”抱着那样的疑问心态，宫夜向他搭话了。 “他打中我了。”光逝低声说，眉毛互换了一次高低位置。 “真的？”宫夜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仍旧没看出他有一点点受伤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本来可以击中我。”光逝关掉了曲光器，投影消失，本体在旁边三十厘米处显现。他翻转着被摔坏而无法正常工作的曲光器，说：“那发子弹从投影的脑门心穿过，而这种巧合的发生几率比在行星坍缩中存活下来还要低，所以，这不是个巧合。如果我自恃行动迅速冲出去引诱他开枪，那我已经倒在这里了。” 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宫夜将目光投向比丽居金，后者也陷入了沉思。 一声难以被忽略的巨响打破了屋内的沉寂。光逝没有凑到窗户旁边看，但通过玻璃上勉强反射出的景象迅速判断出事发地点大概有一公里远，很可能就是狙击手的位置。两秒后，两道并驾齐驱的对地用整流粒子束因微粒爆炸效应发出强烈光芒从天而降，这种轻型战舰用对地轰炸武器威力比不上重型设备凝聚的等离子束，但仍然可以削平一个小山头，且攻击误差只有三厘米。 “巨浪号，怎么回事。”光逝立刻着手联系巨浪号。 “对不起，还不清楚！似乎是本舰的对地武器忽然自动开火了。”通讯员的声音十分慌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应该的，枪炮士官说所有武器都上锁了的，没理由自动开启。” “你们的头告诉我这艘船上没有配备武器，你介意解释一下吗？”光逝深深地出了口气。 “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谁。”通讯员没有撒谎，他这个级别的人虽说是军情局里前途无量的骨干人物，但雪忧对他来说级别实在是太高，根本不可能接触得到。这次峡湾级的试航任务中，情报局也只是告诉他们协助一个特工完成一次秘密任务，他们连特工是谁都不知道，传输到战舰里的光逝的声音也是经过处理了的，至于他的影像则因为他携带的一种特殊间谍工具而打上了马赛克。 “没什么，忘了吧。”光逝说，“我想多半是有人潜入了你们的战舰，所以叫你们的舰长多派点武装到牙齿的战舰守备队去。” 巨狼号的事情光逝很难帮得上什么忙，于是他转而联系A108：“活着吗？”他的语气对旁人来说仍旧轻松，似乎并不把刚才的攻击放在心上，其实他们已经陷入了相当不利的局面，刚才的攻击也很有可能击杀了A108。 不过，A108也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她很快做出了回应，不是用嘴，而是用远处半空中的另一次爆炸。光逝他们再度被空中绽放的五彩斑斓的化学火焰吸引，一架应该是民用飞艇的载具在空中尝试变形，可惜不太成功，它其他地方都以一个很酷的模样扭曲，唯独漏掉了引擎，这导致它被不友好的万有引力扯了下来。 “我没事。”A108喘息着，声音比精英体的标准破铜烂铁声线又嘶哑了几分。 “他们击中你了？” “是的。”她回答，“装甲的主控系统瘫痪了，我不得不花了一点时间切换到备用系统并修复了几个小问题，那个狗杂种想跑，不过我没有让他得逞。” “我看见了。”光逝问，“你找到那个狙击手的尸体了吗？” 通讯器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不，我想他没有死。” 光逝花了几秒理解A108话中的意思：“你看见他了？” “是的。”A108肯定道。 “艾隆纳耶人？” “嗯。” “情况不妙？” “是的。”A108的声音略微急促了些，“我必须转移了，稍后联络。” ※ 那从上而下的呼啸以及微粒子碰撞而迸发出的能量带来的巨响三公里以外都能听见，即使劳诺庄园宴会厅乐池里的乐队如何卖力的演奏也不可能盖抵挡住音波的冲击。不仅是听觉上，如果此刻有人看着窗外，还会受到视觉上的刺激，那淡淡的青绿色光芒点亮了大半的天空，很难被双眼正常的生物忽略。 汐瞬间收起了礼节性的笑脸，和其他境界守卫一样扭头循着声源望去，随即判断出爆炸地点太远，他们恐怕是无能为力。她又看向赫尔奇，那位大叔同样紧缩眉头看着事发地点，也不知心中在盘算什么，反正看着像是惊讶无比。 翻脸吗？汐与近旁的境界守卫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比起自己决断似乎更想跟着汐的指示走，虽说A060在境界守卫团体中的阶级并不比其他人高，可其他境界守卫们已经自动将她默认为第二仲裁人了。 她还能感觉到光逝的存在，就在二楼的某个地方，而且还很活跃，既然如此，为了整个政府与共济会内部群体着想，大厅内的境界守卫还是不应该轻举妄动。想到这儿，她对同伴轻轻摇摇头。 说起来，光逝为什么会先去二楼？汐明明一开始就暗示了他休息间和艺术展览室那边有调查的价值，她在刚抵达宴会不久就在那附近看见了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穿着侍者的衣服，可行动却一板一眼，极具军人风范。等彩璃与宫夜进来时，那些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不过可以确定是从休息室那边直接离开的。汐冲彩璃使了个眼色，令人意外的是，彩璃似乎完全没有反应。 这不应该，汐和光逝间存在一种比双胞胎更神秘的精神连接，心有灵犀已经形容不了她和光逝的那种关联了，曾几何时，包括滢在内的三人间，只要其中一个人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其他两个人在一定距离内立刻就能明白。 这种连接在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弱了呢？汐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那就是与布莱恩的那一战后。她在倒垂在地底空间的控制室里击杀了一个与彩璃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对方说着什么时空坐标，生死轮回之类的不靠谱的话，死后也未能留下一点痕迹，唯有汐的记忆能证明她存在过。 之后，汐从未与光逝提起过这件事，在得知布莱恩对自己另外一部分所做的事情后，汐就更决定要把这件事深深掩藏起来。光逝是个精神极不稳定而且非常偏执的人格，时常冒出一些疯狂的念头和想法，这些想法需要汐的人格去修正才不会直接暴露出来，而这需要光逝对汐绝对的信任才会让她触碰到那些想法，因此一旦被他得知汐和布莱恩一样真的能对芽床体下杀手，后果不堪设想。 在从地底出去后的第一次融合时，汐就一直处于战战兢兢的状态，直到她发现光逝似乎真的没办法读取她那一部分记忆才稍稍放下心来。而就是这一放心，她便逐渐发觉自己和光逝的连接变得没有那么可靠了，光逝不再能敏锐的察觉她的每一个心思，有的时候甚至会误读她的脸色，这对其他人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对他俩来说绝对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汐不敢说，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将这些问题一起埋到心底。 “老师，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围在汐周围的一个女学生说，她并非军职学员，因为汐偶尔也上普通科的理工类课，所以也算汐的学生。 “好像是指向性粒子束？”有军事科舰队指挥系的学生敏感的认出了那种色泽的光芒，“是轻巡洋舰的重型对地武器吧？” “嗯……”汐模糊地应道，“大概吧。” “过去看看？”有学生提议道，他并非是第一个对外面的情况好奇的人，早有其他与会者来到窗边，举目眺望升起一边火海的树林边缘。 “难道说……今天这附近有什么特殊任务？”琉璃像是故意要拆台一样轻声道，也只有脑袋敏锐的她才能比其他人更快的择去一个事件里的直接冲击因素，开始思索事件背后的内容。也不知这是作为新闻人的素质，还是艾萨克斯家祖传的“不良”基因。 “诶？没有啊？”汐十分自然地偏头回答，她是受过训练的境界守卫，对付自己亲meimei还是绰绰有余的。 汐十分无辜的表情成功将学员们心中对境界守卫的猜疑洗去，不过琉璃的话依旧让他们联想到了商政圈内越发肮脏激烈的斗争并对此议论纷纷。 “你在干什么？”汐趁其他人不注意掐了一下琉璃的屁股。 “好痛啊，jiejie！”琉璃扭着身体逃到一边，“我只是看他们太笨了所以提醒一下而已！这可是为了艾隆纳耶的未来着想，这里聚集的孩子可都是以后的贵族巨头，不从小灌输点聪明的念头可是会害了我们大家的！”她说得“有理有据”，和她某个哥哥兼jiejie一样擅长诡辩扯淡，明明两人有十年没有见过面了。 现在不是教育meimei的时候，汐又看了看窗外，半空中突然又爆出一团烈焰，一艘飞行艇被炸得七零八落，她还发现那似乎是能量装甲搭载的等离子射流转换器造成的伤害。外面战况激烈，可汐的立场不允许她离开这个大厅参加战斗，她不喜欢这个感觉，从骨子里来讲，她是个境界守卫，而境界守卫只追求一件事，那绝非政治，而是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