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先知先觉
“什么也别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什么都知道。”光逝快步穿过霍普金斯负一层的走廊，已经解除战斗状态的境界守卫们都聚集在走廊里聊天，并且没有一个小群体的话题是关于刚才发生的事情的。他们就算如A155所说是被赋予了过于强大力量的普通人，也是受到过高强精神训练的普通人。 可是，普通人啊……自己有审判普通人的权利吗？ “我只是想——”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光逝塞着耳朵摇头晃脑，“你只是想和我聊聊，因为你找不到其他人聊，对吧？可是我不想和你聊啊，有多远滚多远吧。” “你真是个混蛋。”A019低声骂道。 “搞得好像你曾经没有这么说过一样。”光逝无所谓的耸耸肩，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让A019为之气结，不顾形象的对她竖起中指——因为精英体只有四根手指，所以她必须把中间两根指头都立起来。 “血，都甩到我身上了！”光逝却忽然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叫了起来，“你以为我认不到这件衣服是Laxer的吗？好几千一件，到时候A114找我赔你帮我顶上啊？” 愤怒的A019抬起手就往她身上拍了一下，刚才的战斗中遗留的血迹抹在粉红色的毛衣上格外的显眼，暖色调杂合在一起，在她心头带出一种怪异的凄凉，一时间也丧失了和光逝理论一番的兴趣。 “你妹的万恶资产阶级，”光逝可没看见A019的低落，扯着借来的衣服跳出八丈远，嘴里怒骂道，“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赔钱吧混蛋！你家做什么的来着？那个那个……管你做什么的，先赔我两百万再说！” “把你卖了也不值两百万。”A019冷淡的说。 “我记得我身体里的各种植入体随便一块就能卖好几十亿来着。” “别想把话题带到其他事情上，你想把雪忧怎么样，我必须知道。”A019十分坚决地拦住了光逝，就如她的语气一般强硬，虽然这份强硬在光逝看来一点威胁感都没有。 “在我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在我这个问题。”光逝用手指顶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臂慢慢推开，“现在我根本不在乎这破事，真的。” “那根本算不上一个答案。” “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光逝停下脚步，俏脸一沉，“你想我给你舔伤口，还是对着你的脸吼出你的编号，让你服从命令？不，我做不来，因为这里不是执行统合部，我们也没有在执行作战任务。被负罪感和对未来的迷茫所困扰？自己想办法，或者去找A060哭诉，反正她喜欢多管闲事，至于我，对此一点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话戳中了A019的痛处，让她握紧了拳头，忍耐着不趁着现在把光逝拆了。“所以……你一定要杀了她吗？因为你对我们一点兴趣都没有？”愤怒让A019的声音有点走样了，只是这仍然威胁不到光逝。 “第一，你有点神经质了。第二，死亡对战士来说是仁慈的。第三，我知道你想告诉我雪帆对雪忧来说有多重要，重要到她可以放弃一切来保全自己的meimei，但是她又不希望背叛自己相处十年的战友，所以她比谁都想找到仲裁人，找到我，找到A060。是的，她想让她心目中最强大的人来改变现状，代替她完成她没能去做的事。”光逝的话让A019愣住了，“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我不了解你们，并不代表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只是，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想。”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出改变？”她的质问显得苍白无力，毫无道理，让光逝根本不想回答。 “我讨厌猜测，或者先知先觉。”光逝半是诚实的回答，“未发生的事情对我来说就像毒品一样具有吸引力，我喜欢让所有剧本上的事件都一一发生，那样比较有趣。随你怎么想，冷血也好，混蛋也罢，但对我来说，趣味就是我万分重要的、无可替代的人生价值之一。” “你真残忍。” “这样的指责让我很难接受啊。就像，人都有两种审美观，有的人只在乎心灵美，外表只要不奇怪就行，而另外一部分人只重视外在美，品德只要不触犯法律就好。你可能指责前者虚伪，或指责后者庸俗，不过在我看来，他们都是拥有自己价值观的高尚之人，总好过那些口是心非，只会以主观臆测批评别人，却从不自省的人。” “噢，为了避免你听不懂我到底在指什么，我就明说了吧，我在说你，A019，辜负姐妹友情，背叛战友信任，缺乏主观判断，做事随性不思后果，我第一次认识你的时候给你留下了这些评价，而到现在你也没有改过。你比我更残忍，虚伪之人。” ※ 1200时。 从霍普金斯医院出发的队伍在主城区南门与A060会和，重新组成了四十人的庞大队伍，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大规模的境界守卫移动完全没有引起军方的注意，七大氏族的战舰的扫描系统本来就不是特别先进，破解不了能量装甲的隐形功能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按照来的路线原路折返避难所，速度比来的时候快得多，几乎都是以奔跑在赶路，十多公里的路程只用了几分钟就就走完了。只是目的地的情况和A060想象中不太一样——那里被看上去不像是军队，但仍然全副武装的士兵包围了。他们还在四周放下了充当防弹板的能量护盾和固定防御机枪，一点也不像是路过的样子。 A060竖起拳头示意队伍停下，她有点糊涂了，这个一直都没有被发现的执行统合部建造的避难所怎么会突然被一群非军队武装团体——姑且称之为佣兵——给包围了。对方的数量大约有一百来人，四十个境界守卫要清剿他们易如反掌，只是A060更倾向于先观察一会儿。她命令队伍留在安全距离，自己和K008启动了隐形系统，向着避难所快速靠近。 “这些人……”K008在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上好像辨识出了什么。 “你知道？”A060转头问道。 “是的，他们是与共济会有长期合作条约的‘近卫’雇佣兵，不过我没有听说过他们被调到伊休那来了。” “这样啊。”A060没有追问其来历，只是浅浅地点了下头，换了个方向的问题，“他们的伤亡费用是共济会出的吗？” “好像是的，我并不太了解。” “嗯……那就不好意思啦。”A060说着切换到指挥频道，“包围他们，全部干掉，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注意，不要误杀了可能存在的高价值目标。” 四十名境界守卫按照A060的指示分成三股，重甲单位包裹工程类装甲随她前往佣兵团防御阵地右边，先锋型装甲和通用战斗型装甲持有者部署在中路，穿渗透型装甲等远程较强的能量装甲的境界守卫则部署在左翼。 “听着，伙计们，”A060解锁了直接安装在装甲上的多管机关炮，“我希望在二十秒内结束战斗。渗透单位的第一波攻击目标是那些固定机枪，在渗透单位开火后，重火力单位立刻开始压制射击，在敌方注意力被吸引后，突击单位准备投掷手雷，目标是前沿的固定火力和自动火力，然后突入敌方防御圈速度清理，明白了？” “明白。”各小队的队长回答道。 “很好，攻击开始。” 淡绿色的强光突然在树林的那头亮起，经过三次聚合的相位光束准确无误的命中了分布在防御阵地中后方所有的自动单位和固定火力，炽热无比的光束穿过了那些合金制成的战争武器，只留下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四周微微发出橙色光亮的小孔，看上去好像还能勉强工作。但这小孔旁边的亮橙色范围在下一个瞬间就扩大了五倍，被这病态色泽侵蚀的地方都化成了液体，又在空气中快速结晶——不再是凝成金属，而是一种浅绿色的晶尘。 佣兵们的素质似乎比七大氏族的正规军还要强上几分，他们并未因遭到突然袭击而自乱阵脚，纷纷快速躲到掩体后，举起手里的武器对这光束射来的方向进行盲扫。他们装备的大多是动能武器，其中以化学动能为主，掺杂了少量电磁动能，射速要比能量武器稍快，就是准头可能有些不够。 就算让境界守卫的渗透类单位和他们对射也是可以完胜的，只是A060希望杜绝所有会造成伤亡的情况。她架起自己装甲上的模块机关炮，下达了开火指令，随后将高能等离子流向敌方阵地疯狂倾泻。右翼的境界守卫定位上虽说是压制火力，不过依赖于他们的装备和训练度，随便的扫射也会有和常人瞄准射击相同的精准度。一时间，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边受到攻击的佣兵团被打得人仰马翻，被等离子流唰的一下连同护甲一起削去身体一部分的倒霉蛋比比皆是，惨叫声不绝于耳。 按照计划，以隐形姿态从正前方逼近的境界守卫在八十米左右的距离向部署在正门前的自动武器扔出了手雷，拥有红色亮点标识的椭圆形手雷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平直的圆弧，以每秒一百米的速度瞬间杀到自动武器所在的阵地，紧接着就是一连串比化学动能杀伤产生的火光更具观赏性的炫丽爆炸和超高分贝的音波。 至此，所有能威胁到境界守卫装甲护盾的火力就全部被处理掉了。丛林中接二连三的亮起了驱动武装的光芒，二十余名境界守卫手持近战兵器全速冲向敌群，借着刚才发动的三面夹击引起的混乱剿灭敌人。和之前发生过的战斗一样，普通人是跟不上境界守卫的动作的，再加上佣兵们没有可用于rou搏的装备，一旦被近身就是死路一条。 当左右两翼的境界守卫冲到白刃战现场时，一百多名佣兵已经化为满地残缺不全的尸体，连一个还能喊出声的或抽搐一下手指的人都没有。 “他们知道了密码，以及解除幻象的方法。”A060跨过屠宰场，来到避难所的入口，装甲大门紧闭，但是密码锁已经被关闭了，“这些原本只有Z117知道，在上一次开启后，其他境界守卫也知道了……”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笨蛋，只是现在他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A060叹了口气，将手放在门上，而不是去触发旁边的启动按钮。她和光逝是一体的，光逝的想法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从与雪忧接触的那一刻起，到他俩分开行动，汐无时无刻没有在从光逝的意识形态里接收他对整个事件的猜测和看法，只是她没有说，他也从未提起过。他一直在耐心的等待，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与他等待的初衷是完全不同的，想必另一个自己现在也不怎么开心吧？她不太清楚那个自己有没有伤心这个机能…… 闹腾吧，在有仲裁人给你们擦屁股的时候，闹腾吧。 她伸手按下控制正门的开关，随意地抬手一枪将从门缝中向外窥视的机枪手的脑袋轰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