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乡故人
梅丽尔星盖比约学院位于由火云氏族掌控的晨岚星域独角仙恒星系第二行星瓦鲁星，它的高等部拥有整个七大氏族中最著名的医学系，每年从这里培养出来的医生奔赴艾隆纳耶族的各个重要岗位，为社会做出了卓越贡献。而在这里评选并颁发的年度医学奖更是医学界的最高荣誉之一，别说成功拿下了奖项，就算只是提名，都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创造纪元154年2月31日，第1604届年度医学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而这一次颁奖典礼大概会永久载入医学史册，至少会永远收录在盖比约学院的校史记录中。因为本次年度医学奖十一名得主中，最佳成就勋章被颁发给了一个刚满22岁的大男孩，这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奇迹。 而更加令人震惊的是，这位年轻的最佳成就勋章得主为医学界带来了一剂强心针，他的论文对医学史上的难题——艾隆纳耶人形态转换对寄生病毒的影响——做出了精细的推算，所用到的超前数学模型即使是再评一个数学奖也不足为过。这篇论文让七大氏族停滞不前的研究出现了松动，一些难以治愈的传染性疾病的病理也变得明晰起来，一时间，就这位名叫光逝圣咏艾萨克斯的少年成了医学界瞩目的新星。 只有这位大男孩自己明白，这篇论文根本就不管自己什么事，完全是某位女学士将执行统合部现有的技术变成了好十几万字的论文，然后提交给了盖比约学院而已。光逝很聪明，在医学领域学的也很快，但是还不足以独立搞什么学术研究，他缺少必要的工作经验。 这篇论文的署名用的他的本名，不知道共济会当年是否摸清楚了自己姓名，但执行统合部把一个姓艾萨克斯的人摆在这么显眼的位置上，难免不会被他们注意到。无所谓，这是一个信号，游戏开始的信号，即使他们推测出光逝是十年前那个他们到处追杀的小孩，现在也不敢轻易动他。 他们还得解决自己的子女问题呢，那是自己的亲生骨rou，但同样是执行统合部精心打造的战争机器。 蓝魂酒吧是盖比约学院所在的铜星城最好的高级酒吧，每年的这个时候也是蓝魂酒吧生意最红火的几天，年度医学奖中得意或失意的人们总要来喝上两杯，然后随着激烈的节奏纵情狂舞，燃烧无尽的喜悦，或试图甩掉心中的苦闷。 光逝对酒吧的了解在一小时前还仅仅停留在影像资料上，炫目的灯光与能引起内脏共振的音乐本该是境界守卫排斥的东西，但在两倍火辣辣的酒精饮料下肚后，光逝开始觉得这里意外的还不错。因为光逝并没有在颁奖典礼中亮相，知道他的到底长什么样的人很少，所以他才能悠闲地缩在环形吧台的缺口处好好享受这一切。 “不好意思，我能坐这儿吗？”一个声音在他侧后方响起。光逝转过脑袋，只见一个帅气的金发男子带着憔悴的表情站在身后，在得到他的同意后便点头致谢并坐在光逝的左手边。他的年纪应该与光逝差不多，大概是某个教授的得意弟子吧？教授们总是会带着那些能力强又讨人欢心的学生来参加这样的学术大会，在让学生多长见识的同时也能让他们积累一些人脉。 男人在坐下后并没有开口要什么饮料，他的脑侧有一个用金色线条构成的有点像蓝牙耳机的全息投影图像，如果凑的足够近，能看见这个全息影像的线条全部都是用在流动的数字组成。这个影像代表他正在通话中。 没过多久，谈话就在不欢中结束了。光逝并没有兴趣关心别人的私事，只是他的听觉已经灵敏到就算是不想听也会听得到一清二楚的程度。男人不停地向电话那边的人表示否定，从他时不时冒出的敬语来看，对方是他需要尊重，但又不用特别拘于礼节的人，可能是他父母；从他轻微的握拳和砸桌子的动作来判断，是父亲的可能性远高于母亲。 这个人对年度医学奖表示抵触，说明他并非教授的学生；他穿着得体，相当精于打扮，说明从小就生活在贵族家庭中；对医学界的荣誉不感兴趣，又按照父亲的指令不得不出现在这个地方……他很可能继承了家族的事业，一家私人医院之类的。 “不好意思。”男人在切断通讯后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失态，于是向光逝道歉。 “没关系。”光逝摇摇头，“想必经营一家医院还是很辛苦的，你不喜欢当医生？”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这个陌生男人说这事，明明他一直都在避免主动与他人接触。 男人一愣，有些迟疑地说：“您……知道我吗？” “什么？不，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即便如此我也能知道关于你的某些信息，这是一种天赋。”光逝故作神秘的一笑，他总觉得这个金发男子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又没法想起来。 男人将信将疑地扬起眉毛慢慢转向调酒师：“一杯卡山火焰酒。” “那么，你希望从事的职业是？”光逝继续向他搭话。 “我希望从事的不少，”金毛男没有排斥和光逝交流，回答道，“小时候想当一个律师，中等部的时候觉得记者挺不错，毕业时曾纠结航天物理学与粒子物理学，最后我发现我想多了。” “父母总是会毁了自己的孩子。”光逝撇撇嘴，“他们中的大多数的确是为了孩子好，但是却无可避免的毁了孩子。” 调酒师将一个玻璃杯推到男人面前，只占了容器三分之一的深红色液体十分浓稠。光逝有些好奇地看着男人端着这液体，一口气喝得一干二净，然后瞪大漂亮的绿眼睛，一股烈焰从鼻孔中喷了出来，转瞬即逝。这玩意儿看着可真带劲，只可惜光逝没有足够的财力与精力将这酒吧所有的饮品都尝一遍，因为他的好奇心并不只有一个而是三个，但最后承担酒精摄入过量与钱包空憋之苦的人却只有他自己而已。 “你呢？你是自愿学医的？”男人没对光逝的观点做出回应，而是反问道。一杯酒下肚，男人的语气变得更直接起来，没了刚才那种疏远的礼貌。 “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不过这不代表就没人来毁我，所以我不是自愿学医。”光逝说，“只是学医对我来说也不差就是了。” “所以说，我们没法选择自己的路咯？” “当然可以，只是我们不愿意为选择做出牺牲而已。”光逝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中的硬币，“举一个偏激的例子，看见那边座位上的男人了吗？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生围在他周围，但是他光有性兴奋却在行为上没有表示，因为他知道自己偷腥后有很大概率会承受妻子无边无际的暴风雨。他完全可以选择放松自己，只是被预见的后果迫使他不去做。” “你怎么知道他是妻管严而不是爱自己的妻子？” “噢，不是吧，你难道相信世界上真有不偷腥的猫？”话是这么说，不过境界守卫必须被排除在外，毕竟他们已经不算纯粹的生物了。 实际上光逝的确能看出来那个人是个妻管严，因为他不停地用手去拉扯自己的领带想尽可能把它整个藏到衬衣下，但又不敢完全扯下来，说明他不喜欢那条领带，可是又有外力因素让他无法摆脱领带的束缚。这个人不会是他父母，只能是他的妻子。 男人低下头：“或许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懦夫。” “不是懦夫，这和懦夫差得远了，”光逝嗤笑道，“是蠢货。” “这位先生，还未请教尊姓大名呢。”估计是刚才那火辣辣的酒劲过了，男人重新开始注意起礼节，“我是宫夜，宫夜圣咏莫洛斯。” 光逝微微一愣：“你……什么？” “呃……宫夜？”光逝的反应让对方有些奇怪，语气也变成了疑问。 是天真小子？难怪看他第一眼就觉得熟悉？等等，不会是同名吧？应该不会，毕竟自己识别脸部轮廓的能力还是很强的。 真有一种他乡遇故人的感觉，虽然当初自己是准备撇下那个小男孩逃跑。 “光逝，光逝圣咏艾萨克斯。”光逝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微笑，和宫夜握了握手。 “等等……你是……” “嘘嘘嘘，低调，低调。”光逝就知道他肯定会有过激反应，在他刚喊出声就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的话给生生扯断。 “你……您就是这次最佳成就勋章的获得者，艾萨克斯先生？”宫夜按照他的要求压低了声音，并用上敬语。 “我和你差不多大，又不是那些只会耍威风的老教授，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请问您已经有签约的医院了吗？”宫夜根本没听到光逝的话，“如果没有的话请务必来伊休那的霍普金斯医院！” 伊休那，琉璃所在的地方，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我不会坐门诊，不会写报告，也不会给别人打下手。” “没问题，这些都没问题。”宫夜似乎对签下他志在必得，不但一口答应了所有条件还随即又添了几条，“你可以有自己的办公室，自己的团队，挑选自己喜欢的病例。” “喔，爽快，我喜欢，”这一次，光逝主动伸出手，“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