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猜疑

    “准备的如何了？”哈维站在入口处台阶上，俯视偌大的地下试验场，这里的一切都在为新一批境界守卫的改造服务。

    伊莱莎偏偏脑袋：“差不多了，跟我来。”

    他们在大大小小的仪器间穿梭，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试管和培育舱，绿色和蓝色的冷光让哈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就算是现代审问用的刑具都不会让他如此从心底感到敬畏。前沿科学是冰冷的，不近人情的，而且潜藏了无数未知因素。他偷偷看了一眼老婆，她倒是镇定自若，不如说这样的环境反而让她舒心。

    境界守卫的身体强化分为神经强化（超导材质神经末梢），肌rou强化（甲状腺植入与再造浓缩蛋白复合体注射），骨骼强化（碳化陶瓷替代和钛钢镀层），感官强化（刺激细胞与毛细血管增倍、再排布），这些都不是哈维需要过问的，他们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成功率是不言而喻的。

    这一次，末日审判席添加了一个改造项目，该项目会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这届境界守卫因为受训时间不足的实力上的差距。他们将不再花时间深入学习该如何更精确的发掘并掌控存在于自己身体中的原能——伊莱莎的团队会在他们体内放入一个非物质亚空间粒子对撞机。

    “就是这儿了。”伊莱莎带着维安走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玻璃房子，正中间摆放着一个大型试管，里面充满了透明液体，因为蓝色的底灯而显得飘忽梦幻。被液体包裹的是一个多半由金属丝编成的艾隆纳耶人基本形态模型，他觉得那是金属丝，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

    “这个就是那个造价堪比无畏舰的东西？”哈维扬起眉毛，仔细打量它的外貌。

    “这是实验型，比无畏舰还要贵些。”伊莱莎有些自豪地说，“加速轨道总长三十八公里，能持续供能39·2MeV，瞬间供能15·8TeV（eV=电子伏特），只可惜这只是纸面数据，到时候那些孩子可没法提供这么强的基础运转动力，而且这么小的身体所配置的处理器也没法拘束它所产生的大部分能量。”

    “咱能说人话吗？”哈维觉得自己额叶和脑垂体搅在了一起。

    “再加上转换器所消耗掉的能量，最后剩下来可以直接作用在其他物体上的货可实在不多。”伊莱莎像是没有听见一样，继续眉飞色舞，“现在的工作难题就是降低耗能和减少浪费掉的能量，还有如何增强转换器的稳定能力。我们提出了几个方案，分别是对晶化钯反应炉，阳电子多极管，同步器、射入环以及超磁拘束器的加强，可惜升级后现有的微缩氦冷设备只能把温度降到16K，离标准值0。3K差的太远了，我们已经向末日审判席科研总部提交试用费式电子流冷却法的许可。”

    “停——停！”哈维不得不自己动手堵住伊莱莎的嘴，才让妻子消停下来，“这些事情不是我想要了解的啊！只需要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准备好就是了！”

    “就是等费式……两个月吧。”伊莱莎说到一半，碰上哈维残念的目光又改口道。

    哈维点点头，到现在为止，孩子们接受了五年多的训练，而这套史无前例的微型粒子加速器却已经准备了超过五十年，凝聚着整个执行统合部最尖端的科技力量，只为了给七大氏族带来更美好的明天。

    C052，男，波奇月影莫弗洛，来自呓语星域的秋叶星，银行家之子，创造纪元130年出生，享年十九。

    Y208，男，塔林圣咏银钜，来自晨岚星域的皮扣星，奔鹿物流集团继承人，创造纪元128年生，享年十六。

    O049，女……

    光逝半蹲在青葱绿地上，用手轻轻抚摸那些工艺简洁的墓碑。一个月前，这些墓碑下埋藏的孩子还活蹦乱跳，而现在，他们将永远长眠，墓碑上仅仅蚀刻着他们的编号，就连与他们朝夕相处五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但光逝知道，他会永远记住他们。不为其他，光逝只是觉得每一个人都需要有人去铭记，否则就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就连那些蛮荒殖民地大街小巷的流浪儿，都会被他们所得罪过且小心眼的人记住。

    “这只是第一阶段，手术成功率百分之九十九，还是出现了六个死者。要知道第二阶段的手术成功率不超过百分之四十，会有更多的人丧命，你能记住他们所有人吗？”这是光逝向哈维请求将逝者葬在创世界00内而不是从炮管里冲进太空时，他告诉光逝的。

    光逝抬头起身，这里地势较高视野开阔，能直接看到平坦宽阔的草原尽头的巍峨雪山。他们每隔两个月就会去一次那座雪山进行恶劣环境攀爬训练，那座雪山给每一个孩子都留下过满身冻疮。但是那些能登顶的孩子从来都不憎恨一路的寒冰风雪，因为从雪山上看到的美景能让人忘却一切。遗憾的是，光逝还从未见过那美景，只有汐见过。

    叮！光逝抛出硬币，来决定是否为这些坟墓撒上鲜花。这是他最近养成的习惯，硬币可以说已经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结局落定，光逝转身将从三十公里外的雪山绿线上摘采到的野花从地上捧起来，然后分成六等份，放在雪白的大理石墓碑前。他不确定在这之后会不会有其他孩子来做这些事，但至少还没有人在他之前做。

    时间不早了，这几天因为他们刚刚完成生物强化，所以晨练仍然维持以前的标准——三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深蹲跳外加十公里越野长跑和一公里往返冲刺。这些以前还是要费些力气的训练对强化过后的孩子们来说轻松得就像喝水一样，他们五分钟就能完成前三个项目，然后再以每小时四十公里上下的恒定速度跑完接下来的十公里越野和往返冲刺，来去如风。

    这样一来他们每天早上就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自由活动，在那之后还是得乖乖地去上课。据哈维透露，汐他们的课程也与曾经的境界守卫不大一样。以前的孩子只学习军事学院需要掌握的东西，他们是纯粹的军士，执行统合部的刀锋。可现在，汐学习的课程五花八门，常规的军事课程就不说了，除此之外还有音乐课、生物课、物理课等和普通学院无甚差别的课程。

    还有一些年长的孩子两年前就开始了类似于高等部的教学，比如学习法律、金融贸易或者是微生物、航天工程等专业性科目。他们并没有被当成纯粹的士兵来培养，本来就知道一些内情的光逝立马察觉到了这一点，孩子们将会成为最能融入普通世界的境界守卫。当然，同时也是最不能打的一代，两者到底不可兼得。

    沙沙……小草倒伏在脚下的轻响没能逃过光逝的耳朵，看来还是有人决定抽空再来看望这些连名字和相貌都不明了的糊涂同袍，而不是在葬礼上吊唁一番就了事。光逝自信刚才会让自己显得软弱的献花举动没有落入对方眼里，镇定的转过身来。他现在扮演的是被其他孩子仇视的精英特权阶级，共同的敌人总是促进内部团结的良药嘛。

    是A155。

    个性认真，做事沉稳冷静，效率很高，心理年龄较大，说话总是不温不火，自尊心很强，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与大部分人都显得疏远……光逝脑袋里瞬间就闪过对A155的一条条情报，即使他并不打算对A155做什么。

    显然，光逝在这个地方有些出乎A155的预料，拦截者虽然改变了别人所看到的的A155的长相，但是却忠实还原了她的表情细节，让光逝捕捉到了她细微的扬眉动作。

    同时被光逝和暮末看重的那些这一届候选人中的佼佼者实际上对光逝的敌意并没有那么明显，有的人是出于天然呆或圣母性格，有的人是因为对这方面毫不关心，还有就是像A155这样的对教官的意图了然于胸，所以没有什么敌意，更多的是竞争意识。

    光逝向他点头示意，然后继续向白色之心的传送站前进。因为白色之心是漂浮在空中的，所以只能依靠传送站或者飞行工具登上去。

    “香蕉奶昔、巧克力奶昔和芒果奶昔，哪一个？”当光逝从A155身边经过时，对方冷不防的开口问道。

    光逝停下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好意思，什么？”

    A155收回目光：“没什么。”

    光逝愣了几秒，有些疑惑地迈开步子，一边思索A155这看似毫无意义的提问。从她提出的问题类型和语气来看是她想得到某种证实而非处于情报扩增目的，那么，奶昔能帮她得到什么样的情报？奶昔和什么东西有共同点？它是在借喻某种事物吗？会用这种幼稚的提问方式，A155也只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啊……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A155应该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说明她对该问题的答案耿耿于怀相当长的时间，但在最后关头她放弃了提问，说明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来说可能会造成一定的不可知影响。那么奶昔并不是在指代某种事物，奶昔的答案是一个关联物，一个共同点，什么样的共同点呢？既然叫共同点，那必定是两个事物相互比较……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

    她在怀疑A060和Z117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