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外访客
哈维·环庭·丹特站在RXC150766干涸的黄土地上，负手四顾，金色的眉毛高高扬起，脑门上的抬头纹估计能碾碎核桃。他的身后停着一艘萤火虫级多用途星舰，舰船侧面所喷涂的破碎之剑纹章表明该舰船隶属执行统合部，这足以让所有想来找麻烦的人都退避三舍。即使是最凶残的歹徒，也不敢动执行统合部相关人员半根毫毛。 “为什么……这个星球的海滨浴场没有水？”哈维皱着眉毛，问道。 “这座殖民地是才建立不久的，行星改造还未完全成型，星球评级仍旧是E。”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低沉声音回答了哈维的问题，自动过滤了哈维无聊的小幽默。 哈维举起手来：“暮末，你能不保持隐身状态跟我说话吗？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如果您坚持。”被哈维叫做暮末的男人说。接着，空气中泛起一阵薄光，先是一个轮廓，然后是色彩和细节……由无数细密的六边形组成的浪潮向四周扩散，将一个身高两米六左右，被黑白相间的动力装甲所包裹的强壮战士吐了出来。 哈维举高手，拍了拍暮末的侧腰：“谢谢，这下好多了。” 暮末不置可否的耸耸肩，他的头盔前是一整块楔形面罩，看上去似乎并不透明，也没有明显的摄像头，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里面看到外面景物的。从他如此庞大躯体可以推断，他此刻保持着高耗能高战力的精英形态，就算他真的看不见外面，也可以把基本形态的壮汉打成rou酱。 “那现在我们可以前进了么？”暮末举起手，指了指地平线上的城市，可以看见有飞行器从那里频频起飞。 “当然，当然！”哈维点点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率先迈出步子。暮末紧随其后，他的步子要比哈维大得多，所以换步频率也慢得多。 “据我所知这里只有强盗与小偷的候补人，”RXC150766实在是一个贫瘠的地方，没有任何风景可看，所以暮末准备和哈维聊一聊，“他们的劣种基因根本没办法支持他们中任何一个通过境界守卫的躯体强化，更别说心灵上的磨砺了。” “他们难道没有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暮末顿了顿，又说，“我是个军人，他们不会告诉我太多详情。你也可以选择不说，我只是单纯的表示担心。虽然我只是个圣堂武士，但我见过上一届的境界守卫，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比拟的强大战士。” “我理解你的担心，不过呢，你也要相信末日审判席大法官们的判断。”哈维说，“我们来这里寻找的绝非劣种基因，而是一个相当特殊的艾隆纳耶人。” “特殊？我只希望不是官方所说的那种‘特殊’，你明白我的意思，毕竟这一批境界守卫……” “也有很多优秀的家伙。”哈维接过他的话，说，“让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你见过拥有两组性染色体的人吗？” “你是指……人妖？” “当然不是那种无聊的玩意儿。”哈维摆摆手，“进修学院的生物课中有提到过吧，艾隆纳耶人原本是无性生物，就是一坨会飘来飘去的泡泡。大自然赋予了我们复刻艾隆纳耶行星上生物基因的能力，避免了这个种族在行星灾变期中灭亡。然后我们复制的基因模板越来越多，在几百万年的演化中逐渐从简单的细胞分裂转化为有性繁殖，才有了今天的艾隆纳耶人。” “所以我们要找的人可以无性繁殖？” “我们还不知道。艾萨克斯夫妇都是杰出的基因工程科学家，我真奇怪为什么当初他们没有被执行统合部正式收编。”哈维从怀里摸出一支新的雪茄，剪去烟头，叼在嘴里轻轻一吸，雪茄另一头就窜起一团小火焰，“不过执行统合部也暗中帮了不少忙，我们封锁了夫妇俩的研究情报保护他们不被打扰，最关键的是，我们偷偷在其中一个基因培养皿中添加了一段接受过全程改造的境界守卫的基因链。” “让我猜猜，那个培养皿中的小生命是唯一一个存活的？” “就是这样没错，对不起，很俗套？” “不……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我记得末日审判席并非没有尝试过复刻境界守卫的基因，或者让两个境界守卫强行两性繁殖，但都因为新生载体无法承受而宣告失败。”暮末一边说一边想象与战争机器无异的境界守卫造孩子是什么光景，他们没有欲望，但或许要是长官下达命令，他们仍然会一丝不苟的完成。 哈维双手一拍：“就是这个，正因为执行统合部失败了太多次，所以才会关注艾萨克斯夫妇的研究。我们的研究人员一开始对其不屑一顾，直到这对夫妇成功培育出第一组存活的多性染色体胚胎。不过实验的样本来源是……艾萨克斯夫人所怀的一对双胞胎。” “他们冒着弄死自己孩子的风险进行融合实验？”暮末惊道。 “很疯狂，对吧，不过也只有疯狂的科学家才能做出疯狂的成果。”哈维点头承认，“用这种方式培育的生命因为拥有更多的有效基因，承载能力非常优秀，足以非常透彻的将境界守卫的超级基因给吸收并进行重新编排，化为自身的一部分。” 暮末摸摸下巴，实际上他根本碰不到自己的下颚本体：“虽然我还不是很明白，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我承认你勾起了我的兴趣。” 他们徒步走到离城市自由约两公里远的地方，暮末已经能通过头盔上的观测探头看清城市内的情况了。 “脏乱程度超乎我的想象，”他说，“疯狂科学家住在这个地方？” “不，疯狂科学家已经死了。”哈维回答，“当然不是执行统合部下的手，我们只是撤消了对博士们的保护，并放出消息说他们持有境界守卫的基因。嗯哼，你知道共济会那些家伙一直对我们的超级战士倍儿感兴趣，所以……” “如果那孩子知道害死他父母的是执行统合部，他会怎么样？” “首先，他短期内不会知道。”哈维摇晃着手指，“另外，如果执行统合部从没对艾萨克斯夫妇进行过保护，那他们甚至活不到把这个孩子造出来。执行统合部仅仅是延缓了死亡结局的到来。如果我们的情报员不是个瞎子或傻子，那这个孩子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就算我告诉了他关于父母的情况，他也不会把我们当作仇人。对了，你说，我是用‘他’合适，还是用‘她’合适？” “这种事情无关紧要。” 很快，暮末和哈维就已经置身于殖民地城市内部了。土黄色的低矮建筑与这个只有沙子的行星倒是很搭，暴露在空气中的能源传输管道向蜘蛛网一般从城市中心的巨大高塔中向四周蔓延，或是在墙面攀爬，或是沿墙根奔走。 城市入口处有不少居民，几个工头模样的人各自占据了一块地方，站在集装箱上大声吆喝着征募工人，每一个集装箱前都有一群人等着登记；带着宽檐帽的赏金猎人们在告示板上查看最新的悬赏信息，因为这个星球才处于起步阶段，所以网络并没有覆盖全球，赏金猎人们没法在自己的万用手环上查看消息。 还有一些乞丐，托着木碗向行人乞讨，当有人施舍时他们就像小鸡啄米一样磕头，并高喊“诸神保佑你”；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妓女们也在奋力吸引路人的注意，有两个公司安保人员上前驱赶，但却被嬉笑的女孩们拖到后巷去剥了裤子，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满面春风心满意足的出来了。 不过，当暮末和哈维被注意到时，在场所有人就像被从星舰里冲进了太空中一样，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纷纷转过头来，瞪视这一高一矮的两人。 “嗨，你们好！”哈维兴高采烈的向他们打招呼。 殖民地居民们被哈维惊醒，就像看见了瘟疫携带者一样呼啦一下向两边散开，给他们留出一条通往城市的大道。他们的眼里都满是惊恐和畏惧，来回打量着哈维与暮末，就算是公司护卫也不敢上前询问。 “看看，你吓着他们了暮末。”哈维将责任推卸给暮末。 “如果你看得见我的脸，那你一定会看到我悲伤的表情。” “好吧好吧，”哈维从“迎宾道”中穿过，一边高声喊道，“不要惊慌，不要尖叫，我们只是来办点公事，然后立刻就走！” 两人在各种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入了殖民地的街区，这些地方人少，即使路上的人都盯着他们看也不会让人觉得那么不自在。“你看见那些人的眼神了么。”暮末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叶山大法官的计划的必要性了。” “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哈维吐出几个悠悠的烟圈，又挥手把它们打散，“你看过《大地之春》么，图夫·风瞳·纳曲导演的纪录片，记录了探索纪元的殖民地开发历程。” 暮末沉重的点点头，他当然看过。曾几何时，艾隆纳耶人开拓殖民地只是单纯希望让全宇宙的行星都开满鲜花。那是一个真正高尚无瑕的年代，人们团结互助，友爱善良，比武只是为了竞技运动而非搏杀，研发科技只是为了更透彻的了解这个世界而非战争。 “呼！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我们不正是在帮助七大氏族重拾拿起武器之前的高尚心灵么？”哈维轻笑道。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枚纪念币似的东西，然后向暮末伸出手：“把你的镭射切割器借我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