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5日
柳还望满怀心事地回到桂城,在大街上茫然四顾,对莫舒泰身在何处,了无思绪。 这小子,在哪读大学来着? ----- “白先生好!” “好,好,你们也好。” 白闻钟徐步走入他所住的钟家大宅入地两层、阔数百平方的地下密室,室内一众老小,当即齐刷刷地长身而起与他打招呼,敬畏神色,溢于言表。原来自李小逸那晚夜袭之后,白闻钟心想这种鼠辈自己固然不惧,但组委会其他人可不一定能够抵御了,倘若一个不慎,比赛被别有用心者耽搁扰乱,影响了进程,可麻烦得很,一声令下,组委会便连夜将工作场地从钟氏集团大楼迁到此处。这一段时间里,一众办事人员吃住工作都不曾离开这栋大宅,好在这大宅着实宽阔,景观又好,这些员工倒不觉得苦闷拥挤。 如今在室内的一众,围坐在正中间一张红木大圆桌上的,是白闻钟精心挑选出的一十二位术者,降妖杀鬼的本事不算高超,但全都专精于“探闻之术”,个个都是从业十年以上的资深“风水师”,紫气贵气恶气邪气,术式一展、骈指一提,一试便知,是白闻钟高薪请来,核查选手提交的存储器中所存野鬼,是否符合比赛要求,以得出最终有效成绩的一帮专家。 “白先生,既然存储器已经收齐,我们都希望能马上开始工作,毕竟这工作量不少,我们怕多耽搁一会儿,就可能导致不能如时对外公布成绩。” 一名理着清爽寸头、年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欠身作揖向白闻钟如此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都希望能立刻动手,去查核红木圆桌上稀稀拉拉放了十个箱子的存储器。那青年人所言非虚,尽管最后提交上来的存储器比参赛人数要少,仅290个,但野鬼总数,光粗略估算就已然近万,对一个12人的小团队来说,就算他们本事再精,也非一朝一夕的功夫,组委会已对外宣布,初赛结果会在10号公布,距今不过5日,他们哪能不急? “不急不急。”白闻钟见青年人态度恭谨,心里对他颇为喜欢,和颜悦色道:“老夫特来打扰,为的正是减轻大家的工作量。进来吧。”只这么一声招呼,门外一小队穿着整齐的人当即鱼贯而入,随他们入内的,还有好几辆堆有大小箱子的手推车,甫一入内,那些人便拆箱搬挪,拿出一个个看起来精密高深的仪器,跟室内众人招呼也不打,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你们十二位大师就先行坐着休息一下。这一队人,是我们组委会的技术团队,因为拆卸调试设备需要时间,到今天才得以随着大队搬到这里工作,先让他们忙活着,之后还有事要拜托。来来来,组委会的各位小伙子都过来。”白闻钟双手大张,招拢着坐在地下室四周的工作人员们,让他们齐聚大圆桌边,12位风水师也不知道白闻钟有什么吩咐,并不多问,纷纷自觉地挪开椅子腾出位置,静站一旁细看。 “来,你们一起查看这290个存储器的数值,将低于50的通通取出,淘汰。” “是!” 得了白闻钟吩咐,工作人员齐声应是,便开始查核起存储器的数目来,将数值低于50的通通取出,堆放在一旁。风水师们见白闻钟这么处理,不约而同地点起头来,心道毕竟钟家出千万年薪聘请保家护院的高手,15天时间(实则20天)连50个符合要求的野鬼都抓不够的人,确实担不起这担子。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分拣完毕,个个手贴大腿挺直身子候在一旁,等白闻钟下一个吩咐。白闻钟鹰目一扫,见被拣出的存储器大抵也就五六十个,长眉一挑,显然是意料之外,嘴角也不禁扬起,又开口吩咐道:“查清了吗?可不要有漏网之鱼啊~” “查清了!白先生!” “好~好~那接下来。。” 12位围在一旁的风水师听白闻钟语气,料想要轮到他们上场了,纷纷摩拳擦掌,就要凑近桌边,却听白闻钟又高声吩咐说: “现在!将数值高过120的也通通拣出!淘汰!” ----- 马小玲眼也不睁,抬起手就往莫舒泰额角狠敲一下,喝道: “小泰!能不能专心?!” 莫舒泰悻悻然地揉着自己红肿发痛的额角,心想马小玲明明双目紧闭,怎么总能抓到自己走神,正要开口央求休息,马小玲依旧双目紧阖,又开声喝问:“又想休息!!!” 马小玲对莫舒泰突然变得这么严苛正经,都是因为带莫舒泰学习控制阴阳眼的事一直没有得到进展,一时心浮气躁,发起小姐脾气来。自9月下旬马小玲帮莫舒泰开成了阴阳眼后,她花了足足一个星期时间,带着莫舒泰去熟悉阴阳眼的感觉,在大街小巷四处乱闯,认生鬼,又教他好多简明易懂的人鬼分辨诀窍,像天色明朗的时候可以细看有没有影子、看脚踩地面的感觉是虚是实、看身体的结构有没有异常(有一次莫舒泰就在街上看见一个公魂的左右手是掉转的,吓了一跳,听马小玲说这是肢体被分割的鬼常见的情况,诡异的虚荣心作怪,就像犯人有的会在身上刺正字数字、或者特殊标识一般,那些野鬼喜欢特意掉转自己身体的位置,以标示自己死得不同寻常),等到莫舒泰多少找到些感觉,也对人鬼混杂的景象有几分熟悉了,趁他在常被不经意地吓上一跳而精神恍惚之前,恰逢十一长假,便买好食品日用,拉着莫舒泰住进了她家,日夜练习控制阴阳眼。 马小玲出身世家,自小见过的厉害术者多如牛毛,同辈晚辈中天资聪颖者也不乏其数,掌控阴阳眼这种入门的法门,在她眼内实在是夹菜一般轻易的功夫,本想着闭关个一两日,一定能逼得莫舒泰突飞猛进,就算不能完全掌握,但起码能得个五成功夫,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一练五日,眨眼间长假都快要过去了,莫舒泰依旧难得存进,眼下是一筹莫展的局面,可见莫舒泰资质不仅平平,甚至到了低劣的地步,马小玲又怒又恼又担忧又失望,断然狠下心来,决定闭关到底,一定要催谷出莫舒泰的潜能为止。
“师姐你别生气,我也很着急啊,但我确实感觉不到阴阳眼的阳气阴气。。” “唉。”盘坐在地的马小玲长叹一声,终于松开自己的架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轻柔地摸了摸莫舒泰的头,问他额角痛不痛,见莫舒泰一副不知摇头好还是点头好的窘态,心中好笑,说道:“我是真着急,在你学会这些法门,懂得控阴阳眼、清心神之前,我在你身边,还可以在关键时候点醒你,避免你被吓出个好歹,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又不能陪你走阴路,兽血所开的阴阳眼又极不稳定,封上它,实际上就是将阴阳两气拨开,时间不能太长,更不可多次为之,否则两气联结彻底粉碎,就前功尽弃了。问题是过不了几日,说不定我会离开办事,现在你的修炼进展又这样,我实在放不下心。。” 莫舒泰见马小玲关切担忧之情真挚朴实,心头一阵内疚,又自嘲自己果然一无是处,自怨自艾一阵,见马小玲的眉头被繁复思绪越拧越紧,实在不愿这张俏脸被愁色笼罩,又不敢胡乱立誓,只好岔开话题,连声问道:“师姐你有事要离开?很紧要的事吗?你放心去做,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大不了不睁开眼装瞎子就是了,哈哈。” 莫舒泰这生硬的玩笑出口,自觉都不好笑,仍是干硬笑上几声。马小玲白他一眼,见他面色,猜到他既自责又不希望自己担心,但又不想提及尉迟太丰的事,只淡淡回了句“没什么,家里一些琐事罢了”就要敷衍过去。二人沉默了一阵,马小玲深呼吸一口气,强自打起精神,双手高举过头,疯叫一声,“啪”地手掌就搭到了莫舒泰的肩头,高声笑说:“走小泰!几天不出门!都快被憋疯了吧?咱们去吃顿好的去去晦气,说不定你就灵光一现顿悟了!!” ----- 我去。 凭着依稀记得的名字,柳还望沿路牌胡乱飘荡,一路摸索着来到桂城大学,在人来鬼往的生活区中茫然四顾,又觉得了无头绪起来。 这大学,也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