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再离别（续）
第一百三十四章，再离别（续） 紫山，巍峨的耸立在东陈大地之上。纵然高耸入云，但却是一峰独立，颇显得孤单寂寞。 或许，正如它的主人那般，紫山亦注定因孤高而寂寞罢？ 又或许，正因如此，紫山永远不会久留远来的客人。当初的剑无名如是，之前的傲氏亦如是，自然，今番的故交少年，亦应如是。 ……………… 这初晨的紫山崖下，又是一场相离苦。 那辆北燕马车，依旧停隔在此，一众烟雨阁女眷，亦是在此久候一日。但，今番，这辆马车却是要踏上归程。 三位女孩儿一并行至车前。自然，是林雪姬、林婉儿，以及叶可凡不表。只是，全没了一日前重逢的喜悦，一场离别愁，却是少不得了。 “想不到，不过匆匆相见，又只能匆匆离别……”稍稍俯身，扶着小狐狸的发丝，清理少女却是有几分无奈与伤感。但，他的目光总是不经意的瞥向青石山路，似乎，还在期待着某人的出现。 他，没有来…… 是啊，总是挂念的心上人，即便到是离别之际，亦不曾出现。是为了撇清她们与紫山的关联，还是冰寒的剑心已无旧情呢？ 秦剑心，秦剑心，他的字号亦透着一股冷意。 “……”叶可凡只是低着头，任由友人抚摸头颅，却亦不知在这分别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味的选择着沉默。或许，往日她会大哭一场，但不知为何，今番虽有满腔郁闷悲意，却莫名的自我压抑…… 甚至于小狐狸自身亦茫然不已，自己为何会这般？ “咳，老秦亦真是的……也不曾来送行。”林雪姬这番抱怨，似乎还有几分淡淡的妒意，只是，亦难免有几分失望伤感。 “许是，许是昆哥儿亦有难处罢……？”莫名的，言语间少了平日里的随和，倒是略有些拘谨。 或许是因为送别，又或许是不愿在友人面前太过邋遢。俨然，今次小狐狸倒是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林雪姬送来的一袭北燕罗裙，梳了梳一头，虽仍旧是狐耳狐尾，一派小妖模样，但也颇显的清秀靓丽，眉宇间似隐有几分天生媚态，好一个俏生的小女娃——若非早已相识，两位少女怎会相信昔日的似女少年，如今真做了女娃，却出落的这般漂亮。 “嗯？我也晓得，不过是抱怨一番，你怎的当真了？如今我们已重逢，何曾今后不能重逢？” 对于这份莫名的小心谨慎，林雪姬却是体量的很，会受她亦是阴阳颠倒才有了这般女儿身，自诩理解小狐狸的心思，寻思着小狐狸这般久了，心性难免受如今女子身影响，暗讨有些生份尴尬亦属正常。是故，未曾多想。 ……只是，她连自己的心意都未曾猜透，又如何能猜透他人的心意？ “……嗯……”不知为何，回答，却是愈发声微。 “……？”一时困惑，但林婉儿终究未曾多问，只是收敛了心中的离别愁苦，拉起了叶可凡的小手，道：“本来，我想将你带回京师，由我照顾，但似乎……”似乎已明了小狐狸如今之身份，清丽少女亦知晓，初时的心思亦难办成。 这是出于友人的关心，但在叶可凡的心中却似尖刀般切割着名为“愧疚”的伤口：“可凡明白……” 没来由，想起了秦昆曾惊觉的“真相”，亦同样想起了他对眼前两位友人的隐瞒，但心中的内疚却久久不平……不，是愧疚自己对友人的欺骗隐瞒，还是愧疚自己对好友选择隐瞒的庆幸？ 好似，都有…… 可是，可是……最让她感到在意的，是不知何时起，将自己与这份羁绊在一起的心，分隔开来的“心之壁”。 没错，一个自我孤立的可笑愚梦。 “……罢了，该走的，总归要走。”临了，素来心思细密的林婉儿却是没能觉察叶可凡内心的颤动，“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其声颤颤，离别愁意挥之不去。心上的人儿，还未现身，心中的苦，亦不免愈发苦涩。 “是啊，离别亦是在所难免……”许是发现了林婉儿未曾表露的伤感，林雪姬只是无奈的望了望通往紫山之巅的山路石阶，却不见分毫人影。但，话音未尽，却蓦然见得一位悄然无息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山林的某个角落…… ……熟悉，亦那般自然。 一时间，本该吐出的道别之语，却是就此一顿。然则，还未反应，那道挺拔的身影，却似已有察觉般消失无踪。 恰在此时，一位久候的侍女是登前躬身劝道：“姑娘，是该启程了。” “……”一愣神，倾城少女心中莫名一滞，片刻之后，方才对小狐狸徐徐说道：“这一番重逢，已是心满意足。小凡，我与婉儿这便要走了……保重！” 或许，正因是离别，这语调已然受心所扰，免不得有几分神殇。 林婉儿拉起变身女孩的小手“小凡，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好你昆哥儿！” 话未毕，声已哽咽，离别，总是这般无可奈何。 “……嗯！”回应，如今终于亦有了那份独属于这份羁绊的离别悲愁。 曾经，那些无忧无虑的年轻人，如今，受着命运的拨弄，再难复昔日的自由无拘。 那山，那水，那歌，还有……那些人……已然只能留于过往，令那段美好的记忆陈放在心。 真的是天命所定，还是，上天开的玩笑？答不得，答不得。 因为，便是答了，又有谁能来核对正确与否？ 人，登上了马车。 人，亦独立紫山崖下，孤零零，遥望了即将驶离这边土地的车。 因为车上，承载着重要的人，无比重要的羁绊…… 各自的身份，各自的人生，以及，各自的命运。唯一相同的，只有那份深厚的羁绊罢？ 马车，起步而去，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了小狐狸视线所能及之尽头。 “……走了？”莫名一怔，却是愣了许久许久…… “走了。”临了，是一声淡漠的肯定，却不知源自何处。 但不知为何，话音之中，似乎亦隐有几分无奈…… “……呜呜呜……”抽泣，难止。 ………………………… 昆吾仙山，仙宫门外。 两道身影，默默在此伫立着。 伫立了多久？ 是啊，已然伫立了多久？一个时辰？半日？还是说，整整一昼夜？ 呵，那么，又是何人？ 但见褐发赤眸，一袭红衣道袍，其势犹如怒目神将，气压四方，却是当日在天下众道勉强现身的八大雷劫之一，“罗神将”，东方罗神。 另一位，青碧仙衣，犹如不食烟火的人间神女，正是“郁宇愁容病西子，端容圣貌紫菱仙”。 是了，除却这对兄妹，又有谁，会久久伫立，却又这般沉默寡言呢？ 他们的目光，至始至终，之投注在遥远的东南方——那个，永生不忘的方向。 晨光，洒落在身，沉默的人，却是打破了寂静： “……很久很久以前，我与他，曾是最好的朋友。”其声，漠然。 “……”愁容的女子，唯是愁苦的心儿，已然道不出深藏着的千言万语。 “可为何，如今走到了这般田地？”是问自己，还是询问胞妹？ “……” “……我记得，无胜小时，他还抱过。”是追忆，还是思索？ “……”回答，依旧是无奈人的无奈。 “是他无情，还是我无情？”质问，还是困惑？ 但，这一问，却触动了心弦：“……当年之错，皆在于我……”郁宇愁容，郁宇愁容，便是这仙山胜境的美景，亦不免为之一黯。 当年？又是当年。事到如今，却已无人愿将这些故事说尽。 “……”沉默，无可避免。 许久，这个男人又是悠悠一言：“可惜，他触动了我最后的底线！” 心，猛然一纠。 ………………………… 汪洋大海，一叶孤船漂泊。 海声，浪声，鸟声，声声入耳；孤帆、故船、古海，历历在目。 过往的商客，过往的游者，以及过往的有心人，皆是挤于这孤船之中。 “这片海的尽头，便是南疆大地了。”一位看似中年的商客，对身旁一位年轻人如是说道。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