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新客旧恨
第一百一十八章，新客·旧恨 来者却是一人一剑。 人，是独行天下的漠北剑客；剑，是仇仙斩魄的“鬼见愁”。 “仇子期！？” 定眼一望来者，叶可凡蓦然一惊，稍稍后退了几步，目光愕然的在林雪姬与漠北剑客之间徘徊。 “……呃？”徐东旭一挑眉毛，似乎亦未曾料到仇子期的出现。不由询问似的望向了林婉儿，只是对方仍沉浸在伤感之中，未有回应。 “……你也一路跟来了？”林雪姬倒是一时忘了与友人解释，并未接下来者递过的手绢，如此问道。 沉默片刻，面无表情的漠北剑客只是轻声言语：“不放心。” 简单的三个字，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却教少女莫名的感到安心。只是，亦让她不由升起几分尴尬与愧疚——自己似乎亦已对这个男人感到习以为常，但这个男人，始终因她而止步不前。 至今，林雪姬还是无法理解为何仅仅数面之缘，会令仇子期数次舍命相救。但她却明白，这个男人的恩情，自己是无法回报的。 “呃……”叶可凡颇感尴尬，对于这位曾在大漠中有数面之缘的剑客，却是全然不明白为何会跟随在友人身旁，大脑一时间似乎有些转不过弯。 “欸？！”许是觉察到了此刻旁人略有些诡异的目光，林雪姬一个激灵，赶忙解释道：“啊？！这里面有些缘由……” “噢，仇子期？仇……当初漠北偶遇的那位……”徐东旭仍旧是皱眉盯视着这位突来的漠北男子，不由又望向了林美人，拉起某种怪异的语调揶揄道：“这……难不成你小子……？” 话虽如此，却亦隐约明白了前后缘由，亦不免对剑客生出几分戒备与可怜。 这姓仇的小子，八成对林峰有心思，噗，莫名的想笑……强忍下了一波笑意，徐东旭如是想道。 “不要乱猜。”倾城少女无奈叹息，暗道这好友虽拜在大学士门下，却依如曾经那般爱玩笑。 倒是一旁的仇子期默然回以一记犀利的眼神。俨然，他是将徐东旭玩笑的言语会错了意，只是却未有言辞，想来亦是顾忌林雪姬情面。 直到此时，林婉儿方才收敛了先前的悲伤，强打精神解围道：“罢了，子期亦算不上陌生，对我们亦曾有相救之恩，至于其中缘由，我看还是待雪姬来解释罢。” 唔，这方面，倒是林婉儿来的自来熟，刚一开口便直呼其名。好在三言两语便化开了众人的尴尬。 说起来，清丽少女对仇氏少年亦是颇为欣赏，不单是她一人如此，便是林雪姬身旁跟随的两位侍女，亦用暧昧的眼神，在剑客与少女间来回窥视。嘛，或许女孩子都喜欢某些痴情的故事——至少，仇子期略有些符合这般故事的主人翁。 一时间到了少了几分之前的惆怅。 只是叶可凡仍在旁嘀嘀咕咕着：“擅闯紫山可是会惹恼剑主的！”小狐狸满脸心悸，王远征可是吓死人不偿命的主儿，着实不敢有所违逆。 闻言，默然寡语的漠北剑客皱眉不止，然则犹豫再三，却是转身欲离。他所顾忌的并非“天下第一剑”的威名，而仅仅只是担忧林雪姬会因此而受扰。 “欸？来了便一同上山罢，我连侍女亦带上了，想来不会有事。”开口挽留的，倒是出乎意料，竟是林雪姬。 徐东旭在倾城少女与漠北少间稍稍一瞥，亦是配合说道：“不错，秦昆既然言紫山之主早已默许，想来便是仇兄弟一同上山，亦无大碍。” 众友皆是直道应无大碍，小狐狸只觉暗亏不已，下意识的摸了摸双耳上悬挂着的“惊妖铃”，没来由一阵委屈。 人比人气死人。 “……嗯。”迟疑片刻，漠北剑客亦欣然接受。果然，唯有跟随在旁方能使自己安心。 旋即，众人断了驻足闲谈的意思，缓缓跟着叶可凡的脚步，一节一节的顺着栈道往紫山之巅而去。 行了多久？不知。 只是一望无际的波澜云海始终见不到尽头，与世隔绝的天外天，亦渐渐显露出了它的高绝孤寒。 倏然，抬首一望，在栈道的另一端的云雾缥缈中，似乎隐约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虚影。 凌风不时呼啸而过，吹散了这遮掩天下一绝的最后一层面纱——犹如镶嵌于山壁之上的六剑楼阁，迎风现身，恍如一尊天外神宫，教人为之惊艳叹服。 “这，这便是六剑楼？！”林婉儿一番惊叹。虽说，曾听闻义父提及紫山六剑楼之壮丽，但今日之所见，却远胜义父言语之逾倍。 “前人有言，‘飞云纵里千百度，不见苍龙不见山’。‘六剑楼阁’以山壁为基修建，高耸于天外天，确实是世间一绝。” 儒衣少年亦是对紫山天外天的美景惊艳不已。相信，任何人都会在这无与伦比的壮丽面前，为之折服。 林雪姬，亦是亦是惊叹，暗道秦昆竟是在这种神境修行，两旁侍女亦是流连不已。至于跟随于众人末尾的仇子期，却是截然相反的默然处之，或许，对于他而言，紫山的美景远不如林雪姬重要。 然而，一路上闷不做声的，则是带头领路的叶可凡。只因，她记起了自己尴尬的处境——“真相”已被秦昆看破，那眼前几位友人，又是否会发现呢？若是察觉，又将如何面对自己？ 心中的疑问不敢开口，因为，她甚至比羁绊中的任何一人都更加不愿失去这份情与义，哪怕，是用欺骗来维系…… 心不在焉的小狐狸，一路领着众友人终于走完了栈道的最后一程。遥遥来到了六剑楼前。 耸立青天之上，俯瞰天地大同。这六剑绝楼，与其说是天下第一剑的道场，更不如说是供奉“神明”的神居。 一众初登紫山的少年少女如是想道。 恰在此时，迎面行来一位老者，其人发须皆白，然则筋骨未衰，正是老当益壮，全然不见年迈倦态之色。 “呵呵，诸位公子、姑娘，老朽奉少主之命，已等候多时了。”老者，自是陪伴紫山不知多少春秋的董叟。 “……董老。”叶可凡赶忙额首。 “见过董老先生。”林婉儿身为中天王义女，自知董叟之身份，一时不敢怠慢，乖巧道了声福。 “见过老先生。”见状，众人早已适应了此方世界的生活，自然不可失了礼数，于是齐齐施礼。 “少主先前回六剑楼时，已吩咐老仆招待各位。”老人亦是抚须二笑，似乎亦对几位年轻的贵客颇为喜欢，旋即，又望了望看似首位的男装少女，一眼瞥见了少女腰间所系的一块精雕细琢的佳品墨玉，不由问道：“此是霖江王佩戴的墨玉，莫非……？姑娘，敢问中天王与您是何关系？” “不满老先生，中天王乃是小女之义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董叟略感讶异，似乎未曾料到终身未娶的五传奇之首，竟会收下一位义女，更讶异的是，此女竟会是少主求剑之前结交的好友，未免也太过巧合哩。 再一观余下之人，一位倾国倾城美佳人，但胭脂红粉之下，却深藏北燕烟雨阁之修为，原是出自女修大宗；另一位翩翩贵公子，清秀俊朗，器宇不凡，然则似乎并无修为，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再一位，孤零零立于众人身后，怀抱一柄诡异的细长宝剑，虽默然无言，然而，一股锋芒毕露的煞气萦绕不散，直教百鬼退避。 少主的故友，怎会是这般复杂？ 虽是这般想，然董叟却并无之意，招呼一行少年人踏入六剑楼阁。旋即，又道：“小狐狸，且去收拾几间空房，方便几位贵客。” “……嗯。”情理之中的要求，小狐狸赶忙应下。然则，却忘了身旁好友们的疑惑。 “这？”三位友人齐齐一愣，似乎尚未察觉小狐狸在紫山中的身份。只是，不过片刻，小狐狸便跑没了影，只得勉强作罢。 此时，董叟亦是抚须笑道：“几位公子、姑娘，请。” ……………………………… 且不提紫山此刻的故友重逢，却说中原大地的另一方，却又是乱作一团？ 何处？ 昆吾仙山！ 为何？ 为了仇，为了怨，为了廿年前遗留的江湖腥浪！ 仙宫高立于昆吾山之主峰，紧闭的仙门未曾开启，似乎亦是为了隔绝尘世的纷纷扰扰。 然而，人，永远逃不出红尘世界的纷扰，这一点，便是这这片清修离境的得道高人，亦不例外。 “中州叶氏求见几位尊者！王远征公然违背当年之誓！，还望‘昆吾仙山’为天下诛此‘魔剑’！” “‘魔剑’再乱天下，昔年枉死之魂，岂能瞑目？！北燕白玉峰白恬恳请‘昆吾仙山’助在下报杀师之仇！！” “……呜呜呜……天理何在？廿年前杀夫灭子之血仇，老身自知无能雪恨，只求几位尊者为百越赵氏做主！“ “…………！！”一时间，仙宫门前百十余人将此围得水泄不通，你一言我一语，呼唤着彼此的怒，彼此的恨。 或恨，或怒，疑惑悲，截然不同的极端情绪，在此起彼伏、撕心裂肺的呼喊中，汇成了同一个字——仇！ 为何？只因，廿年前那场因王远征而起的杀戮，亦是那场旷世剑决的伊始。最终，却以无双剑客永世不踏出紫山之誓言，草草了结。 然而，昔日之死誓却为守誓之人亲自打破，当年本便未褪去的仇恨，再一次剧烈的燃烧。焉能不怒，焉能不恨？ 但，正因是当年的受害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的明白，“绝世无双”四字下所隐藏的“绝对”，那是他们永生亦无法抗衡的力量。是故，不约而同的，他们再一次汇聚到了昔年惨剧的地点——昆吾山。 试问，天下修行道，以何为首？自是“昆吾仙山”。 敢问，天下正道之首，又是何？答案，依旧只有一个，“昆吾仙山”！ 无法辩驳的理由，无需验证的事实，王远征当世雷劫，半步仙之盖世修为可教世人为之颤栗，但，“昆吾仙山”亦有名动天下的“八大雷劫”，试问，除却昆吾，又有谁有能力、又有理由，为这段廿年前遗留的血仇划下句号？ “报仇！！！！” “……报仇！！” 憎恨的嘶喊，搅扰了这片本该与世隔绝的清修离境，为此染上了来自红尘的恶念。 恨，仇。 这一刻，回荡在昆吾山之苍穹的叫喊，却只是名为仇恨的作祟。 他们本没有错，或许，这便是‘江湖道’之必然。 轰隆隆…… 仙门，在“隆隆”声中，蓦然开启，一行五位道者的身影，亦悄然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