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贪狼独耀
第七十二章,贪狼独耀 “四弟,你真的要让剑心服下‘百世无情’,走紫山一脉的老路?” 紫山星夜,六剑楼阁,无名之人尝试着最后的劝告。 “……” 然而,他所得到的回应,仍是冷漠面孔下的沉默。或许,这又是另一番默认。 无情之人,无情之花,莫非真乃天生绝配? 百世无情花,如此冰晶圣洁的奇花,究竟与紫山一脉的传承,有何种千丝万缕的关联? 诸般疑问,却是无人解答。 见得故人久久不答,无名只得叹息,再道:“好,我不再问。我此番来紫山,目的本是一会剑心,如今已既已见得,又在紫山逗留几日,是该离开了。” “……”回应他的,仍旧是无双剑客的沉默。纵然他的脸庞依旧冷漠,但不知为何,此刻的沉默,却是总是透着些许寂寞的意味。 孤高的人,亦终究是寂寞。正如无名所言,昔日相聚六剑楼的故友,如今仅剩两人能在此重逢,其余人等,不是阴阳永隔,便是天各一方,又是何等无奈? “至于你誓杀东方无胜,我亦无力阻拦。但,我仍是希望你能为天下苍生着想,为杀东方无胜一人,不值得赔上江湖这多年来难得的安宁。” 终于,无名起身,神色凝重的望向眼前这位故友,再道:“况且……你若重出江湖,势必再难隐退,届时,你杀东方无胜,再与‘昆吾八大雷劫’交恶,加之当年闯山之仇,新仇旧怨,你又该如何应付?” 当年,又是当年。 多年前的宿怨,自那场旷世剑决之后,因王远征不再出山之誓而暂时告于断落,但几日之前一剑惊天下,留剑为书,约斗东方无胜,想必今时已然轰动世间。正如无名所言,这位绝世无双的剑客,再无归隐的希望,等待他的,将是廿年前遗留的江湖腥浪。 这,或许就是所谓命运罢。 “这是我的剑路。”蓦然,无情的人,说出了诀别的话语。 “……”这一次的沉默,却是无名。这一次,亦唯有这一次,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抹深深的遗憾悲伤,只因,这一别,日后再难有相会之期,或许正如王远征所固执的那般,这段多年结义的之情,终在今日诀别。 这究竟是世间的无奈,还是对于“剑”的偏执?却是难以说明。 默然转身,无名带着沉重的步伐,缓缓离开了此间楼阁。 没有言语,亦无再劝之意。既然这是当年结义好友的选择,他所能做的,只是最后的尊重。 故人的脚步,一步一步,远离了阁楼,端坐其内的人,再归孤影,纵然自诩绝世无双,亦掩不住此刻难掩的寂寞——绝世无双,又能如何? 这是王远征选择的剑路,亦是为亡友遗后担下仇怨的诺言,是故,他不会后悔。 星夜,依旧。但相逢的故友,却再次分道扬镳。 无奈,无奈。 …………………… 残崖山壁,狂人多年前遗留的极道之学,深深印刻其上。多年之后,两位后来者却在此瞻仰昔日传奇的无上神威。 恰在此时,叶可凡却在不经意,瞥到了山壁中某一道不起眼的刀痕…… “嗯?!” 是的,不起眼。浅浅的刀痕,落在了这一排刀痕的末尾,好似挥刀者最后耗尽气力般滑稽可笑。但正是这道荒谬一刀,却牢牢将小狐狸的目光吸引。 刀轮舞劈斩的轨迹,莫名的浮现在她的脑海,却又颇感模糊。真是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欸?”一愣神,却是再难将目光移开。 不,这一刀,并非如此简单。一种莫名的预感,在心海不断的低语着。然而,却又说不清缘由,直教她苦恼困惑。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果然不适合我,不想了。”苦思无果,只得破罐破摔。好在小狐狸心不在此,困惑许久之后便不再深究,抛开杂念便收回了目光。 倒是褚天楠虽然亦看不破其中真意,但却在这玄门七修中掌痕中,隐约感受到了一股难言的玄妙。恰似叶可凡对于那道刀痕的莫名感悟,褚天楠亦是这般,只是他更为执着,仍旧再次观摩。 唯有此刻,漠北男孩对自己未涉修行,感到从未有过的懊恼。 然而,就在此时惊变突起! 铮—— 天外忽然飞来一道无双剑影,携无情断杀之势,瞬息之间将这面山壁劈为碎屑。 轰! 骤然一声轰鸣,惊得在场两位男孩女孩心神一颤。 “呀!?!”叶可凡登时小脸煞白,在这道恢宏剑气击毁山壁的刹那,她便知晓麻烦大了。 “这……!?”褚天楠目瞪口呆,方才还在流连山壁上的“西狂”神通,竟瞬息间崩毁殆尽。突如其来的变故,教他又惊又怒,然而,随之而来的一声剑气传音,却是打断了他的思绪。 “既已窥见一窍,还不速速离开——”飘渺剑语自六剑楼而来,端的是震耳欲聋。 紫山剑主,王远征?!男孩一怔,旋即又是心有不甘。 但未及他言语,却再听得剑语再道:“小狐狸——” “呜……?!”叶可凡惊惧不已,本能的躲到了褚天楠身后,拉耸着狐耳,赶忙讨饶:“我,我,我下次,不,不敢了……” “回六剑楼——” “欸?是,是是!”听得王远征似乎未有惩戒自己的意思,顿时心生侥幸,忙不迭的应诺。 伸手便是抓着褚天楠,一扯便走,生怕慢了一步便要遭罪。 “喂?!母狐狸?”生拉硬扯,褚天楠顿生不快。他天生神力,一驻足,哪里是叶可凡这小胳膊小腿能扯的动? “算我求你了……”小狐狸哭丧着小脸,当真是委屈至极,为何遭罪的尽是自己?见此,便是褚天楠亦不禁无奈,收了气力,任由女孩拉扯。 这一去,不免心生遗憾,回首流连,却不再见那山壁神通奥妙。 …………………… 东陈,梁都。 梁京妙笔何为最?一笑风云定海楼。 这东陈王都,堪称东陈一最的“定海楼”。 这一“最”,却是“最学”,乃是东方学士心怡之所。但见其内书架成列,书简如山,琳琅满目,却又安置的井井有条;梅兰竹菊,错落有序,别有一番清新雅致。
诸般惊才诗赋,款款落于楼内壁上,鸿儒雅客,来往不绝。确实不负这“最学”之名。 而此时,定海楼内,一间最为精致的雅间,置于楼阁之顶,两位东陈少年郎端坐其中,香茗备案,对弈局中,相互落子,当真难解难分。 一者,手执白子,身着锦缎儒衣,容貌清秀,身材高挑,端的是翩翩少年郎,东陈贵公子。而他闪动的眼眸中,透着不属于稚嫩外表的成熟与睿智。 白子落,好似蛟龙出海,锐不可挡,棋中黑子已是见拙。 一者,白衣华服,其裳绣有龙纹,竟是贵为王孙。少年英气,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气纳风云之气概,只是眉宇之间却是略显病态。 手执黑子,纵是白子势如猛龙,竟是一眼窥得破绽,一落子,局势瞬时逆转,好似天铡临身,生生斩断白子“龙势”,却是胜负已定。 儒衣少年洒然一笑,叹道:“殿下果真好棋艺,在下甘拜下风。” 如若料想不错,这位龙纹华服之人,必乃当今东陈王孙。 “这棋局对弈,犹若战场刀兵,博弈相杀,东旭学对弈不过数日,便可与我一较高下,实属难得。”东陈王子亦是洒然,对于面前这位能与自己对弈的少年,大加赞赏。 “殿下谬赞了。”儒衣少年拱手称谢。 东陈王子暗自额首,品茗又道:“听闻东旭乃徐大学士闭关之徒,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不过是老师抬爱,东旭亦是惶恐。”儒衣少年言辞颇为谦逊。 “呵,多亏你相陪,与我闲谈解闷,否则这几日养病,怕是又无聊难耐。”东陈王子话音一顿,再道,“昨日,我曾问你天下局势,你言今日才有说辞,如今入夜许久,可有答案?” 闻言,儒衣少年笑而不语,片刻之后,再道:“天下局势,殿下尚无参与之能。” “哦?” 一语道中心中意,华服少年却是不恼,反是会心一笑,只因他已听出话中意——“尚无”。 但见儒衣少年摆弄棋子,不消片刻,棋盘之上,白子排成一个“戚”字。 这是何意?没有人出面解答。然而,泛着些许病态的东陈王孙,见状,却是洒然而笑,似是颇为欢喜。 话锋一转,华服少年却是缓缓起身,道:“好,好。东旭,你确实不负我期望。” “殿下谬赞。” “既然如此,我为你引见一人。”言罢,自顾转身而去。儒衣少年只得赶上。 走过楼道,直通阁外勾栏,去蓦然见得一位黑衣手持青锋古剑的少年郎,那一头独特的灰发,在东陈的星夜下,随风而舞。 “嗯?” “……”恰在此时,持剑少年却是缓缓侧目投来一道傲然目光,好似笑尽尘世。 傲然的眼眸,对上来者略带诧异的目光,嘴角,不经意间勾起戏谑般的一笑。 “……徐东旭。”片刻,道。 “呵,傲剑山庄,傲尘。” 此刻,却是天相与贪狼的相会。 而星夜之上,却是一星独耀——贪狼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