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老骥伏枥
对于萧十禾的说法,沈睿他们几个人心里很是不服气。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一把烂泥。 看到了他们不服气的表情,萧墨川笑得更加的张扬了:“不服气是吧?你们不是觉得自己聪明吗?结果呢?我问你们结果呢?证明给我看哪!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我没兴趣知道,也不想听!” 过了好半天,独孤静才很是委屈的说:“师傅,我们的法力和真元都被你封印了……” 萧十禾很是愕然,然后点着头又一次捏动了手诀:既然说不通,那你们就自己去试试吧! 结果……幻境中的几个少年和李衍张素素全部死于三千铁甲军的乱箭之下。什么阴阳师,什么法力,什么真元?屁都不是,不过是稍微强壮一些的臭虫罢了。 万般无奈之下,萧十禾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和自己的徒弟们联手造出了一个幻境。幻境之中,没有公孙荣,没有慕容恪,没有张万山,也没有玄黄丹的出现,只有张素素和李衍两个人。他们相遇相识,相亲相爱,幸福终老。 张素素的鬼魂这才得以解脱。虽然她知道,萧十禾是在骗自己,虽然她口中骂着李衍是个懦夫,可是她所求的,也就是让这个懦夫时时刻刻都陪在自己的身边啊!哪怕是骗,也要骗一辈子,不是吗? 大雪骤停,张素素的鬼魂随风而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阵法中。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高兴的起来。 欧阳浩沉默了很长时间,做出总结:“临海城官商勾结,定海侯又与他们沆瀣一气,这……这不是李衍的错。这就是一个死局。” 沈睿点头称是,补充道:“他们几个独霸一方,纵是朗朗青天,百姓们也只能生活在阴影之中。要破局,就先要扯破这张黑网。若没有他们,张素素就不会变成厉鬼。师傅,我终于明白了,厉鬼是人变的,因为人心比厉鬼还毒。” 独孤静望着临海城的方向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他们还活着。网还没有破,临海城还在暗夜之中,不见天日。” 常万达重重的哼了一声:“闹鬼的事情,张素素明明是冲着他们去的,他们却借机杀人,意图栽赃到死人的头上。他们该死。该杀!” 沈睿咬着牙问:“师傅?” 萧十禾没有回答。 欧阳浩拔刀出鞘,在雪地上肆意的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懑:“这般禽兽不如的东西,当真就没有人能管得了吗?都说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天道在哪里?报应又在哪里?” 萧十禾没办法回答。 常万达放出自己的瓷盘,跳上去狂吼大叫,左冲右突:“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费尽周折,不远千里的来守护这种人?就凭他们有钱有势吗?那可都是披着人皮的畜生啊!” 萧十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独孤静抹着眼泪,扯着萧十禾的衣袖,泪眼朦胧的说:“师傅,我们做阴阳师到底是为了什么?就是要对付张素素这样的冤魂吗?那……我宁愿不做阴阳师,若是没有这份能力,心中的愧疚就会少上许多吧!” 萧十禾知道,若是自己不能给出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案,这几个少年多半都会走上歧途。于是,他呛啷一声拔出宝剑,弹剑而歌:“每逢乱世起,豺狼当道行。怨鬼多如麻,夜夜不安宁。仗我手中剑,尽惩天下凶。此心可表昭日月,阴阳路上我独行!荡尽世间不平事,丹书笔笔照汗青!” 唱罢,萧十禾抖手将宝剑插在阵法中央,把手背在身后,大声喝道:“乱世将起,自有英雄豪杰收拾乱局。鬼魅横行,阴阳师手中的法剑,自是要斩尽一切豺狼,还他一个清平世界,朗朗乾坤,重塑阴阳!” 沈睿眼前一亮,抬起头看着萧十禾。欧阳浩收住刀势,站在原地。常万达一翻身从瓷盘上跃下,独孤静把手中的法剑更捏紧了几分。 萧十禾转过身,不去看自己的这几个弟子,挥了挥衣袖,说:“心有恶魔,你们能意识到这一点,也不枉此行。想做什么就去吧。早去早回。” 沈睿等人躬身一礼,御起法器,直奔临海城而去。 等到他们去的远了,萧十禾这才回过身向着临海城的方向看了一眼,自言自语的说:“阴阳师?别人的冤魂,我来超度。可是,谁又能来超度我呢?” 两年前那一段他一直都不愿意去触碰的回忆,再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李衍和张素素死后,闻讯赶到的萧墨川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为他们购置了两口棺材,乘棺入殓。然后,他让人拉着那两口棺材来到了临海将军府。 慕容恪脸都绿了,手指着棺材大声喝问:“萧供奉,你这是何意啊?” 萧墨川左手举着代表帝国供奉身份的玉牌,右手在棺木上摩挲一番,显得很是怜惜,很是痛心,他的话语也是异常的悲愤:“慕容将军,当着死者的面,你就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慕容恪心中有些发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萧供奉,帝国自有帝国的法度!临海将军府象征着帝国的威严和体面,就算你是帝国供奉,也不能如此行事。我……我一定会将此事禀报上峰,治你扰乱公堂之罪!” “帝国?帝国早晚毁在你这等人手里!慕容恪,我来问你,你是如何与公孙荣张万山勾结,逼死人命的啊?”萧墨川说着,向前一步。 慕容恪被萧墨川的气势所夺,向后退开了一步:“萧……萧供奉,公堂之上,不得信口雌黄,诬陷好人啊!” 萧墨川脸上青筋暴起,浑身上下都颤抖了起来:“既然你还知道帝国,还知道这里是公堂,那我就代表帝国问问你:玄黄丹为祸,百姓苦不堪言,你不思应对也就罢了,反倒与公孙荣暗通曲和,草菅人命,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写给宣威司的上疏是你让人截了吧?指使他人,买通炼药师协会出具鉴定文书,这事情是你做下的吧?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周章,设下这般歹毒的陷阱,不就是顾及到我帝国供奉的名头,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吗?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李衍一个升斗小民尚能深明大义,你一个堂堂的六合左使却只顾着中饱私囊,帝国给你的俸禄,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慕容恪的脸色一变再变,脚步也一退再退。一直退到公堂里的影壁墙下,实在是退无可退了,他才不得不站住脚跟,开始装傻充楞:“这个……萧供奉,玄黄丹的事情,我正在查,现在还没查出来个结果。您给宣威司写过上疏吗?这临海城的驿站虽然归我管,可是手底下难免会出一些不成器的东西,回头我就找驿承过来问问清楚,一定给您一个交待!至于您说的什么鉴定书的事情,这个……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啊!” 听了这番话,萧墨川心里冒起火来,伸手抓住了慕容恪的衣襟,一拳打落了他的官帽,扯碎了他的官服:“你这个丧尽天良的东西!有何资格穿着这身官服,窃据公堂?我倒要看看,这袍冠带履的下面,是不是一个长毛的畜生!” 慕容恪呆住了。但紧接着,他脸上就浮现出狂喜之色,一把将萧墨川推开,大声喝道:“来呀!萧墨川损毁帝国官服,搅扰公堂,目无法纪!给我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 衙差们轰然领命,将萧墨川拖到堂下,打起了板子。萧墨川也不喊疼,只是大叫:“你这狗官!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慕容恪虽然狼狈,却并不生气。他回到坐席上重新坐下,看板子打完了,假模假样的笑着说:“萧供奉,损毁帝国官服可是重罪。按照帝国律法来说,可是要杀头的!纵然你是帝国供奉,身份超然,但也要遵守法纪不是?纵然是我治不了你,一样有人可以治你的罪。我一定会将此事告知上峰,在事情没有个结果之前,本官就判你在家闭门思过,你可有话说?” 萧墨川毕竟是个大师级炼药师,基础功法已经到了九级,挨这一顿板子,虽然受了些皮rou之苦,可是也并没有什么大碍。当下,他站起身来,仰天一笑,将手中象征着帝国供奉的玉牌丢在地上,赶着马车走了。 其实,公孙荣是恨不得当场就把萧墨川杀了。可是他不敢哪。堂堂帝国供奉,若是死在他的将军府里,那他不死也要脱层皮。更何况,他自己的底子本来就不干净,真要追究起来,那是绝对逃不掉杀身之罪的,搞不好还要把一家老小都给陷进去。所以,他先用话语把萧墨川拿住,暗地里已经动了杀心:若是出了公堂,到了外面,你有一个什么好歹,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萧墨川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他也知道慕容恪肯定会想尽了方法来对付自己。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决断。 回到家后,他召集了一些人手,选了一块好地方,将李衍和张素素的尸身葬下。然后他让人悄悄的把萧十禾送出城外,遣散了家院随从。 他已经老了,不想再惹什么麻烦了。但是,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吗? ——李衍还没做完的事情,就让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