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6章 贼猫（上）

    山路绵长，距离杨家沟村子少还有二十多里地，而王国兴又是一个闲不住的家伙，一路上无聊透顶，于是就张口问杨麓山，问他刚刚所的“贼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猫怎么能当贼？又怎么会聚集起来害人？

    杨麓山一笑，随即讲起经过来。

    传都是几百年前的旧事了，早在那时候信阳城里面就以猫多闻名。

    在城外有“贤隐寺”古刹，在历史潮流当中多次毁于战火，但事后又都被重建修筑，规模是越来越大，寺中历代都有高僧住持，香火极盛。

    曾有一位高僧法号“昙真”，这老和尚活了一百多岁，虽年事已衰，但畅晓佛理禅机，能知过去未来之事，讲经法时妙语无边，有如口吐莲花，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士农百姓，都将其视为鄙雷寺里的活佛，昙真老和尚不理俗务，每天只在庙堂里焚香诵经。

    寺庙前有个放生池，当地百姓称其为“长生塘”，是个千年不枯的古潭，绿水幽深，不论天气如何炎热，长生塘附近也是凉意森森。

    这长生塘有两个作用，一来是寺庙里面的放生池，里面养着善男信女放生的龟鱼一类生物。二来池中蓄水，可以防火。

    那长生塘规模不小，左右上下有十几米开外，里面放生所养的龟鱼也是颇多，常常有通灵鳖龟出水聆听佛音，又有灵性金鱼跃水查看佛像，因此引得信阳城里面的大猫小猫们来到池前看鱼。

    猫不会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生塘里的游鱼浮龟，过过眼瘾，空流馋涎，倒是没有在佛门圣地生“命案”

    直到有一日，打城外来了一只黑猫，那猫灵性无比，会笑会哭，一张猫脸长得和人一般。更会囚水渡河，下沟摸鱼，很快就聚集了一帮猫小弟，整天整夜地徘徊寺庙周围，趁着寺庙里面的和尚不注意，就会下到长生塘里面掏鱼捉龟，生生祸害了不少生灵。

    庙里的和尚见不过，纷纷跑到昙真老和尚面前，指责黑猫涂炭生灵，议论着去城里面寻个铁匠铺子，打几个猫笼，将这批恶猫全都关起来。

    昙真老和尚当时一笑，道：“且由它去！时辰未到，因果未结，我等凡人不得干涉。”

    如此一来，那黑猫变本加厉，带着一干猫小弟在长生塘外足足驻留了九月有余，十月不足。

    有一天，昙真老和尚在佛堂前讲罢了南无妙法，唤过扫地的小和尚，对他点手指了指伏在对面墙檐上的黑猫，道：“此物不可再留，你行个方便，替它寻个了断之处去罢。”

    这意思就是让小和尚找个地方，把黑猫宰了，而且还吩咐要在明天天亮之前料理干净，死猫尸体可以埋在后山密林。

    扫地小和尚一听吓了一跳，心想师傅一贯慈悲为本，善念为怀，今天这是怎么了？而且小和尚入佛门刚刚一年，深知出家人最戒杀生，自己如何对它下得去手？想要再问端睨，昙真老和尚却闭上双目入了定。

    师命难违，小和尚不敢多言，爬到墙上捉了黑猫下来，想用手掐死它或是棍棒打死，可都下不了手，最后想来想去，就将老猫抱到长生塘边，打算将它扔进水里溺死，犹豫再三，仍然狠不下心肠，他是胎里素，蝼蚁也不肯踩死一只，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佛门静地，岂容杀生害命？”

    又转念一想，师傅早日间过，由这猫胡闹，凡人不得干涉。如今突然改口，想必是考验我修佛心性。于是就就偷着把猫撵到寺外，见它去得远了，方才回去复命。

    等到昙真法师出了定，就在佛堂上召来小和尚，把那黑猫之事相问，小和尚谎称已将黑猫淹死在鄙雷塘中了，昙真法师闻言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当着佛祖的面怎敢口出虚言？”

    小和尚大惊，忙在佛前叩头称罪不已，此时昙真法师却道：“你去捉了那只黑猫回来，倘若天亮前还不能将它打了，你我师徒都要凭添一场孽业……”随后念出四句竭语来，是“世间万物藏因果，大海浮萍有偶然生死来去君莫怨，电光石火梦中身。”

    扫地的小和尚不明那几句话的意思，但是看到师傅脸色有异，立即领了法旨，匆匆出了山门，一直找到后半夜，总算寻得了那只黑猫，将它抱至长生塘边，叹道：“你这业畜不晓事，不知怎的得罪了老禅师，却要着落在小僧身上，今夜不得不结果了你的性命，这就念经度你去往西天极乐世界了……”，随即硬起心肠，将黑猫投入潭中溺死，又捞出死猫尸体，埋在了后山密林，这才回转寺庙，向昙真长老复命。

    常言道“入门休问枯荣事，观看颜色便得知”。

    昙真长老一看小和尚的神色，就知他已将事办妥。他见此时天光大亮了，就问小和尚是如何将猫了断，当时是否天色未明？

    扫地的小和尚破了杀戒，心中多是恍恍惚惚的，隐约记得淹死黑猫之时，似乎是东方刚动，城门也还未开，当着昙真长老面前，不敢再有什么隐瞒，一五一十地了出来。

    昙真长老听罢，口中长叹，心想：“看来此乃天意，人力不可强求了”。

    那小和尚见到师傅惆怅，也是年少好奇，顿时就问：“师傅为何不早杀那黑猫，白白让那黑猫祸害了长生塘一塘子龟鱼？难道是那猫也如人一般，要让它先吃个断头饭，吃饱了喝足了，然后再上刑场？如若真是这样，那这断头饭也未免吃得太久了一点？足足吃了九月有余！”

    昙真长老长叹一声，道：“那黑猫前身盖一妖精，道行颇高。如今化作猫身，记忆全失，但是冥冥中却得知天命，要在这城中寻个投胎做人的机会。如若让它得逞，那城中血雨腥风，不免是一场人间劫难。为师舍弃道行，苦求龟鱼舍命于它，就是想着化解此猫孽缘，但是时间不足，昨日又恰逢城中有胎儿将要落地，所以才叫你断了那黑猫性命，让它不能夺取胎儿身份。唉，可惜，可惜，你下手太晚，那猫入水之际，正巧是胎儿破胎之时，现在人身猫命，已经晚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