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0030 宁可信其有
关山牧场每年都会有大大小小无数的赛马会,有皇室举办的一年两次赛马季,有公孙侯爵、官宦子弟、富甲商士寒窗学子私下相邀的赛事。 原本静美如画的诺大草场变得如今这般人影耸动,像沉睡已久的花仙子终于睡醒了,眨巴着它那美丽动人的眸子,嘻戏于蓝天下那多娇的江山画卷之中。 远处山头的枫叶红了,灿烂而华美,如梦似幻,间或还能远远地瞧见人影出没。 那一处是大唐未婚姑娘们最喜欢的地方,这世上有谁能不爱浪漫呢,那里就是她们梦中邂逅属于她们真命天子的地方。 整个草场大部分地方都呈现一种浅黄的枯色,虽不是绿野,却也别有一番独属于它的美。 此次赛马活动是由官宦子弟和长安城的商会联名举办的,官宦商贾们携了家中妻妾或子女而来,由子女们或自己亲自参赛,加之一些因缘际会的旁观者,便显得人潮汹涌,热闹非凡,过节似的。 听说京城十杰今天也到了四杰,其中之首便是玉家的少主玉无痕,玉家在西都长安可谓是举足轻重,就看那近两年的大型宫宴都有下帖子给玉家便可见一斑。 玉无痕知道她来了,但他因要参赛,便也无法过来一聚。 父亲张九龄牵着子晨被一堆官宦们缠着,她的两个姐妹厌恶地瞪了她两眼后也带着丫头去找她们闺中朋友玩了,只余下她和小秋小冬。 纤城并没有心思见识那所谓的才子佳人的庐山真面目,看比赛也没啥意思,因为都是些不认识的人。 有人在赌彩头,她倒是拿了十两银子押了玉无痕。 今日,自到了牧场后,纤城便感觉很压抑,右眼皮还总时不时地给她跳那么几下。 不是她信邪,她以往每次眼皮跳总会出事,比如那次的车祸,出门之前就眼皮跳,一直到她坠崖;再往前,她为了逃避学业的压力,参加了那次跳伞俱乐部,同样眼皮跳跳,几百米的高空坠下,坠入山上的湖泊里,一直昏迷不醒,在医院躺了整整两周。 这样的事前,再往前还有,每次都是右眼皮一直跳。 即使如此,她也总认为是自己多心了,眼皮跳与那些事儿其实也只是凑巧了,于是每每都不信那个邪,直到坠崖,她终于信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想要一解这压力,“小秋小冬,咱们溜马去。” “是,小姐。”两人欢快回应,立刻提脚跟上。 约一刻钟后,到了养马的马厩,整齐划一的几排,有马僮不时给马添草料。 她的马也寄养在这里,是一匹枣红色的,虽不知道是什么血统,高贵不高贵,但她那天一眼便相中了它。 刚买回来时,追风鸟都不鸟她,完全不配合,屡屡在她准备跨上马背的时候,它就一闪一挪,让她摔了个仰倒。 她却总是不气馁,四下无人的时候,她便收起了冰冷,对着她唯一的伴儿,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人话,她都不停地给它摆事实讲道理。 她一直认为,马是人类的朋友,马是能听懂人话的,虽然它们不会说。 她对它说:我现在是你唯一的主人、你的朋友,所以你要对我好,我便对你好,你若不待见我,我就让你天天没草吃,让你变成饿死鬼,哼哼。 她对它说:你真想摔死我啊?摔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又不能去草原当野马,就算去了,你也肯定被你的马兄们排挤死,所以你还是跟着我吧,跟着我有rou吃,哦不,有草吃。 她对它说:乖乖,你就从了我吧,啊? 她对它说:追风哥哥,求您了,我要学会骑马才能混得下去啊,这里没公车没地铁没火车的也就算了,连个两轮儿的都没有,要是遇到危险,我又不会骑马,你说,我不是死得太冤了嘛,您认为呢? 她对它说:啊!!我说,老兄您是想怎么样才肯配合啊?不把我摔残摔傻您就不罢休是吧?你倒是说给我听啊。 她对它说:…… 说得那叫一个多,只是追风都只有一个表情,鼻孔朝天哼哧一声,眼望远山,直当她是空气,任她说破嘴皮子也不鸟她。 当然最后为啥被她征服了,咳咳,原来追风是公马,被纤城拉着马头在它的眼睛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后,它就沦陷了。 从那时起,她指东,它决不往西,她让跳过去,它决不退缩半步。一人一马配合的天衣无缝,无论纤城在马背上怎么翻转腾挪,它都会让她安然落到它的背上。 熟门熟路地找到追风的马厩,追风像是与她有心电感应般,当她走到它面前时,它正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似有些委屈,她却看懂了,走上前,轻抚上它的脸畔。
“Sorry啊,好久没来看你了,不要怪我,好么?今天就带你回家。”是的,真带它回家,看见它的那一刻,她就这么想了。 追风似是听懂了她的话,马眼一眯,亲热地在她的手上磨蹭着,好不惬意的样子。 “咯咯......” 纤城难得这么开心,在人前鲜少如此。 至于人嘛,就只有一个人曾让她有片刻的开心,那个被她唤作安远的男人。其实她的理智告诉她,那人并非安远,回想起相见的那一天,他似乎并没有说多少话,也并没有惊喜,有的更像是......敷衍。 一分心就想到那个男人,笑容瞬间蒸发,握起那细细的拳头,有些呆呆愣愣的。 这时,一个小僮走了过来。 “三位jiejie,有什么吩咐吗?”小僮仰头看向扎了个马尾身穿骑马装却更显娇俏的纤城,感觉这位jiejie眉眼间英气逼人,长得也很好看。 听到问话的纤城这才回过神来,嘴角一勾扯出一个明亮的微笑,指了指腰间的挂牌:“小僮,这是我的马,我想带它出去跑两圈。另让她俩各挑一匹,都算我帐上,离开时一并结。” 那小孩子见到她那明媚的笑脸,也不自觉地露齿而笑:“好的,你们两位jiejie可先自行挑马,选定好,奴再给你们牵出来。” 说完便低头认真地看了纤城递过来的腰牌号码,再转头核对马厩里那匹枣红俊马的号码。 一一对过无误后,便开门解了马栓将马牵了出来,走到纤城面前恭敬地对她行了弯腰礼。 “jiejie可以带它走了,它在两刻钟前吃过草料了,这会儿出去正好。” “谢谢小僮,”纤城说着又从腰上的布袋里摸出几颗糖果塞到小僮手里,“来,给你的。” “谢谢jiejie。”有糖吃的孩子,顿时脸上就乐开了花。 “不用谢,jiejie先带追风走咯。”麻利地翻身上马,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轻快,低眸对小僮微微一笑,孩子就是上帝赐给人间的礼物,心再冷的人看了也会变得暖一些。 示意小秋和小冬二人待会儿前方寻她后,便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