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月黑雁风高
黑夜的战场，原本是火光通明，但是在火光之外，却有更加光亮的东西出现。 “刷——” 无数柳絮一般的光点，点点地闪现出来，仿佛凭空出现，刹那之间，左胤周围的区域，尽皆苍白如雪地。 光点缥缈，但是在出现的一瞬间，融合到了一起，一个个轻柔的光点，当它们聚集在了一起，便是大河。 白光之河。 滔滔不绝。 在这些日子，左胤每天都在感悟李太白的字帖，虽然在使用出了“黄河水”和“悲白”之后，字帖的精气神已经损失殆尽，但是从笔画的勾勒之间，依旧可见当时写字之人的所思所想。 左胤跟随嫣儿姑娘，在那两个月里每天都在写字，除了修养性情之外，更多的，其实是左胤为了让自己更好的领悟字帖的真意。 况且，元宵之夜，左胤是亲眼见到冲天光柱的人。 当时的那道光柱，除了最为纯粹的气意之外，更是包含了不一样的东西。 黄河水，不复回。 在自信昂扬之中，有着一丝叹惋。 无法挽回。 却也正因为这份叹惋，让昂扬更为可贵。 现在，当左胤明白了这一点，他的“黄河水”，自然也就越接近李太白。 贺安的眼中，只剩下了白光。 他嘴唇喃喃道：“光？” 似乎有些不确定。 战场之上，灯火之间，怎么突然有了光？ 怎么就他娘的有了光？ 而这，是他最后的念头。 “轰——” 巨大的轰鸣之声出来，最附近的人，耳膜都受到了刚猛的冲击，不少境界地下的人，耳朵甚至流出了鲜血，狰狞异常。 无法比拟的气流，汹涌地从光柱四周散开来，肆意的撕裂着它们所遇到的一切，方圆数十丈之内，所有人，被白光遮盖了双眼，他们放下兵器用手护住眼睛之时，无数的气刃飞舞而来。 “哧——” “哧——” 伤口，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显现，鲜血渗出。 这些气流，就像是蝗虫一般，收割着遇到的一切。 单单是在外围，就已经有如此之大的威力。 而光柱之中，连同左胤和谢安在内的十几个人，都被白光吞没。 整个战场，因此而有了一丝的停滞。 众人，目瞪口呆。 又面面相觑。 雷啸天在高台之上，看着修罗场之中的光柱，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他转头看着洛封，笑道：“看来，这个左胤能够在这个年纪，就赢得这么多人的认可，还是颇有能力的。” 洛封不自然地应了一声，再次看向光柱之时，他的脸色如常，只是眼睛里，分明是阴沉之色。 毒辣之极。 光芒，渐渐散去，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周围，原本捂着眼睛的火虎看清了那个人的样子，所有人，顿时单膝跪地，高呼道：“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火嗜黄泉！虎行碧落！” …… 心悦诚服。 这样霸道的一击，与身为火虎都统的那个男人，何其相似。 火虎的统领者，就应该如此嚣张。 如此张扬。 四百余火虎的呼喊，在这一瞬间，竟然沸腾到了顶点。 剩下的西府军，在主帅身死之后，又见到敌方的斗志如此激昂，许多人甚至放弃了反抗。 而义军，不少人则愕然地看着这里。 左胤咧嘴笑了笑，他的脸上，虽然完好无损，却也是被周围的火光和灰尘覆盖，显得有些黝黑。 就在他想说点什么时，他的身子突然一颤，差点倒下，一个火虎立刻起身，扶住了左胤。 却是沈牧。 左胤看着沈牧脸上的血口，突然苦笑道：“让大家受伤了。” 沈牧取笑道：“下次用一招的时候，悠着点。” 左胤点点头，却还是强忍着站了起来，他看着单膝跪地的火虎，伸直了握刀的右臂，沉声道：“上马，目标，西府！” 六个字，冷冽干练。 “杀！” 火虎出咆哮，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的夜晚。 也是乘胜追击，斩草除根之夜。 高台之上，洛封看到了火虎的行动，他对着台下的传令兵大喊道：“快，让那个左胤回来，不要轻举妄动。” “慢着！” 不待传令兵行动，雷啸天制止了他的行动，转而盯着洛封。 洛封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他拧了拧脖子，这才分析道：“雷哥，今天夜里，大家经过了这么一场战斗，都已经心神疲惫，我们完全可以等到休整之后，再行攻城。” 这个分析，合情合理。 只不过，某个人察觉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雷啸天不紧不慢地道：“让他去吧，左胤知道他能够带多少人，当然也清楚该怎么做，用四百人去冲击一万人，他还没有那么蠢。” 洛封咬着牙，却也之好接受了这个提议。 战场之上，还在抵抗的西府军，已经被消灭殆尽，义军正在打扫战场。 两万人，冲进了过十万人的包围之中，就像一盆水泼入了河中，只是掀起了几朵浪花。 就在此刻，喧嚣渐渐沉寂的战场，有一群骑兵，悍然出击。 连夜杀敌。 月黑雁风高，正是杀人时。 …… 西府城中，在周瑾康的命令下，一万人已经集结完毕。 几乎所有人的心理，都清楚他们的使命，自然是掩护贺安的两万夜袭部队。 只有少数几个人，都从周瑾康的脸上，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毅然决然。 似乎早就做好了决断。 周瑾康站在城头之上，看着远处有些细微的光火，面色阴晴不定。 在他的身边，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手执一杆长枪，傲然站立，看起来英姿飒爽，有着罕见的凶狠意味。 这样骄傲的女子，犹如一朵带刺的玫瑰，散出危险的味道。 城头之下的部队，不少人都在悄悄打量这个女子，有的人还暗暗舔了舔舌头。 他娘的，要是能够得到这个韩晚枫的青睐，老子这辈子都值得了。 是的，这个少女，正是韩晚枫，去年在秦山之中，与左胤搏命厮杀的韩晚枫。 眼下，韩晚枫看着远处的光火，实在没有忍住，她开口问道：“周大哥，我们集结部队，究竟是要做什么？” “啪！” 周瑾康怒拍了一下城头，大喝道：“全军，向东进军，撤回秦都！” 向东？ 撤回？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周瑾康。 窃窃私语，不断从军伍之中传来。 周瑾康几步跳下了城头，看着地下的军队，高声喊道：“贺安的突袭，已经被人现，两万人绝无生还的可能，与其一万人全部葬送在这里，不如返回秦都，所有人，随我来！” 这剩下的一万人，不见得都对周瑾康服气，不过大都也承认他的能力，既然他说被现了，那么应该是真的了。 反正也没有说谎的好处。 只不过，无形的石头，压在众人的心头。 放弃了西府，留下秦都来面对叛军，究竟能够可行？ 至少，整个秦郡过四成的土地，可就相当于拱手送给了叛军。 这片土地的战争天平，已经近乎完全的倾斜了。 韩晚枫最后看了一眼西边，毅然走下了城头。 身后，黑影绰绰。 似乎有一支部队，正在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