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足为道
白一峰与左胤两人共同前往点兵堂，上午是在点兵堂答的军略，下午也是在这里进行游说之术的展示。 说是游说之术，其实是看一个人的个人魅力，或者说号召能力，使得手下能够跟随自己去完成一个目标，使得一支军队在困境之中依然拥有战心。 仅仅凭借嘴皮子，自然不能看的全面，却也可以看到大部分人在这方面的资质。 左胤与白一峰来得早，不过找了后面的位置正襟危坐，也可以借此来看看众多考生是如何准备的。 一看之下，左胤才发现自己真是愣头青，一头就扎了进来，自己在这方面的准备，简直就是少之又少。 看看其他人，有人正独自在墙角念念有词，看起来在熟记着某些知识，有人则与身边的好友聊的火热，看起来是信心十足。 千姿百态。 不经意间，左胤看到了上午所见的公子哥，他正在闭目养神，安详的神情上，显露出胜券在握的信心。 鲜红的长袍，显得他有着雄壮的气势。 在公子哥的四周，则是一直跟随着他的那些“好友”，各自准备着即将来临的考验，不过所有人都未曾发出任何声音，看来是给公子哥一个安谧的环境。 在左胤看过来时，一个仇恨的眼光死死盯了过来，却是那个黄秋礼。 左胤自然不知道此人的姓名，只是记忆中好像是来自燕郡，姓黄，剩下的信息，他当时并没有听下去。 看到此人掩饰不住的敌意，左胤倒没有放在心上，自己只不过拒绝了公子哥的邀请而已，不至于这么敌对吧？ 当然，左胤不知道自己的拒绝让黄秋礼损失了什么，也不知道刚刚与某个青年的交谈甚欢，深深激起了黄秋礼的嫉妒之心。 不过，就算知道，某人也只会一笑置之，不以为意。 见过了生死，胸襟自会开阔不少。 看到左胤东张西望，白一峰直接拉了拉左胤的袖子，紧张地道：“这里没有铜镜，左兄你帮我看看，我的脸上有无污迹，发梢可还整齐，衣服有没有歪？” 白一峰一连串说了那么多，左胤突然之间想扶额。 这个朋友，还真是对细节一丝不苟。 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左胤双手放在白一峰的肩膀上，郑重地看了他几眼，沉声道：“白兄勿忧，你的面容与着装，都很完美。” 完美的让我很无语。 白一峰听到了左胤的这番保证，原本还忐忑的心思立马沉静了下来，得意洋洋地道：“哈哈，左兄有眼光，不愧是我白一峰看重的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左胤突然之间想打人了，自己的这个朋友，有些“小”贱啊。 白一峰看到了左胤的神情阴转不定，立马抓着左胤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诚恳道：“左兄如此待我，不如改日来我家拜访，就在城北，乘坐马车很是方便。” 刚说完，白一峰突然对着左胤挤了挤眼睛，“我看左兄也是心思纯正之人，正好我有个整天被登徒子sao扰的meimei，到时候介绍给你吧。” 说完，白一峰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似乎要割去他身上的一块rou一样。 左胤看了看白一峰，虽然这人有些贱，不过长得还算过的去，要是像自己上午刚刚见到了那副正经的样子，也属于帅气阳光的类型。 那么他的meimei，想来也不差？ 什么鬼，我怎么突然会想这些东西？ 左胤有些凌乱，自己的原本在临考时候一本正经的心思，被某人搞得纷乱无比。 白一峰看到了左胤的纠葛，笑着拍了拍左胤的肩膀，坦然道：“左兄不必担忧，我知道你是从那里出来的，只不过见过生死是一回事，享受大好时间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又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接着道：“不瞒左兄，我们家族虽说在汴安城之中，尚算中等贵族，但是我们家只是家族的旁系，所以从小见了不少阴暗的东西，但也因此，我发誓要好好度过我白一峰的每一天。” “世间越是黑暗，我便越是要笑对。” “这，就是我白一峰的准则！” 说这话的时候，白一峰依旧低声，不想打扰别人，但依旧掩饰不住他身上的凌然之气，左胤不禁有些惊讶。 随即左胤郑重地执起白一峰的右手，对着他道：“白兄气魄，左胤佩服。” 只是，某人又恢复了贱贱的本色，对着左胤一本正经道：“左兄啊，你佩服我，我知道，毕竟我白一峰就是这样的充满魅力。” 白一峰罕见地犹豫了一下，看着左胤拉着自己的手，不好意思地接着道：“只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亲密，汴安城中，民风开放，你这样子，我们的关系，会被误解的。” 看着白一峰挤眉弄眼，左胤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直接就想一脚把这货踹开。 太贱了。 某人却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笑着闪开了身子。 两个人的嬉笑打骂，惹得有些还在临阵磨枪的考生怒目而视，左胤和白一峰自然立马安静了下来。 不过两人的感情，经过这番，却也提升了不少。 考场一角，欧阳公子原本在养神，却也注意到了那两人的玩闹，心中不屑地笑了笑，越是临战，为将者便越是要镇定自若，打打闹闹，没有一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 黄秋礼注意到了欧阳公子的神色，赶忙道：“公子，这两人这样都静不下心来，也不足结交。” 欧阳公子自然知道黄秋礼的小小心思，不过还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句，表示些许肯定。 黄秋礼心中狞笑，那两个人，不过是小人物，不足为道，北地卢氏的卢慕楚，洛川欧阳氏的欧阳舜，这两个人，才是自己在讲武堂的目标。 有了讲武堂这个起点，自己的人生路径，才是完美的。 绝不能败。 下午来临，点将堂的钟声想起来。 “咚” “咚” 巨大的轰鸣不断在宽阔的点将堂之中回响着，一些实力不济的考生，甚至面露痛苦之色，死死捂着耳朵。 九声钟鸣之后。 讲武堂测验第四项——游说，正式开始。 上千考生聚集在巨大殿堂之中，静坐待命，考生分二十五块区域，每个展示的考生面前都有至少三名讲武堂的先生，周围更是围坐着其他考生，在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左胤一看这阵仗，立马有些汗颜，在游说之术上，他从未有过任何锻炼。 虽然自己和吴公，和公孙焘，和林，火，山三位都统都交流过，好吧，如果与杜万里都统的沉默相对也算交流的话。 可是，他见识了那么多屹立于帝国众人之上的名将，依然对所谓的游说之术有所疑惑，直觉告诉他，这里有什么问题。 左胤开始组织语言，想要理清心中的思路。 外界考生的口若悬河，被他无视。 欧阳公子欧阳舜有一点是对的，为将者，自然当有镇定自若。 但是，这种镇定，绝不是牺牲个人情感而得到的，对于一切事物都淡然相对，那种绝情绝性，左胤，做不到。 与好友相处之时，左胤是至情至性，但到了紧要关头，他依旧如此，保留自己性情的镇定，这才是他左胤的本色。 “第三百三十七号，左胤。” 每个人的时间，很短，要在千字之内，阐述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以队伍排的很快。 但也因此，最是考验语言的功底。 叫到左胤的讲武堂先生，从身旁箱子中抽出了一张纸条，看了看，淡淡道：“统兵之道。” 左胤看了看四周，有一二十个考生正坐在他的周围，前面，三位讲武堂的先生静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下午的阳光从窗口跳进来，奔跑在偌大的点兵堂，明亮了这块空间。 左胤想起来了在苍南军的亲身经历，在来往汴安城一路上的见闻。 深吸了一口气。 有什么东西，不吐不快。 左胤直视面前的三位先生，沉声道：“在下认为，游说之术的展示，没有意义。” 一言既出，四座皆惊。 两边的两个先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小子想做什么，中间的先生面无表情。 四周考生，窃窃私语。 左胤已经沉浸在心中所想，朗朗而谈：“在下曾经有幸，得以遇到某个老将军，老人的口才虽然出色，但那是因为老人心系天下所至，他是左胤此生所见的最为正派之人。 老人虽老，可是一腔热血，却丝毫不弱于年轻人。 左胤也曾有幸，听过他的号召，没有丝毫的虚浮，全是老人的肺腑之言，对于全体将士而言，他如同所有人的家长。 他视五万将士，皆为己出。 所以老人才有这一呼百应的能力，是因为他先有了对于将士的情感，万千将士，才认可他，才认可他们对于驻守的价值。 所以，是有了将军对于士卒的关怀，或者说其他维系的情感，才有了指挥军队，如手臂挥展的舒畅。 抛开了将军与士卒的关系，空谈游说之术，实在是小道。 不足为道。” 左胤在刚刚的沉思之中，就相通了这点，所以对于这场考试，已经有了自己的思索。 这番话语，侃侃而谈。 偌大点兵堂中，所有人都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