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现实
第三日，沁园拉开了第二集的上演，第一集被许蔓用于做广告吸引观众了。因为今日沁园的门票全部留给了竹筠苑的老顾客，所以并未对外售卖，这也是许蔓用于抬高身价的手段之一，往往最抢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因为夏日炎热，许蔓将开演的时间定在酉时三刻，太阳渐渐落下，气温也慢慢低了下来，重要的是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点灯，这样一来就能自动切入另一个背景。 可是，现实往往比想象来得残酷，虽然沁园外面围了很多人，那些受到邀请的人一直没有到来……直到最后一会，才有七八辆车缓缓而来，许蔓一眼望去，见都不是那些送了邀请函的人家的马车，心里不免凉了一节。 待到马车走近了，许蔓才发现为首那辆马车车辕上竟然是昨晚在路上遇见的那位貌美丫鬟，她冲着许蔓眨了眨眼睛，有些得意地指了指后面的马车，道：“公子，还不快迎接贵客啊。这些可是请都请不来的客人啊！” 许蔓狐疑地望了一眼后面的那几辆马车，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却见沁园门口围着的人们显然开始激动了，甚至有人大声地议论起来，纷纷说着“国公夫人”“亲王妃”云云的话语，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黄先生正准备出来问许蔓是不是要准时开演，还是要再拖延一阵，正好看见沁园门口缓缓驶来七八辆明显没有标志、却隐隐透着低调奢华的马车，有些回不过神来。 还是许蔓反映快些，她立马命人将沁园大门的门槛拆掉，又学着那凤台小戏里面迎接贵客时的场景，让三个胡琴手和一个鼓手凑出了。 貌美丫鬟赶着的马车几乎是最后一个进入沁园的，他们路过许蔓身边时，貌美丫鬟冲着许蔓眨了眨眼睛，调皮地说：“公子，别忘了答应我家小姐的方子哦。” 黄先生不解地望着许蔓，许蔓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原来昨日，那貌美丫鬟非要说什么大恩，就是为了拦着许蔓再给一壶清水。 因为夏日炎热，许蔓出门一般会在马车里带着两个水袋，一个是给别人准备的，一个则是给自己喝的，当时给那貌美丫鬟的就是给别人准备的，自然没有多的了，又不愿意将自己的奉上，就推说那水里有解暑方子。 谁料那丫鬟不信，定说那水里有一种能够治疗晕车的方子，还说许蔓不给定是为了藏私。 有没有什么方子许蔓心里清楚得很，听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也是一阵迷糊。 肥叔就为许蔓辩解，说她自己都晕车，如果是有什么治疗晕车的方子，当然要自己先用啊，定然不会给别人。 那不说还好，一说捅了马蜂窝，貌美丫鬟更是不依不饶的，十分肯定许蔓就是还剩一袋水，说什么都要逼着许蔓将剩下的那袋水贡献出来。 许蔓无法，只能胡诌给貌美丫鬟的水不同凡响，能够解暑热，还能治晕车……但是，许蔓自己的水袋则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呢？因为许蔓实在太过瘦削，所以…… 望着那快要看不见的马车身影，许蔓有种撒谎要付出代价的感慨，说了一个谎言，还真得不停地编制谎言弥补。 大新的戏按照地方的不有不同的剧种，文姬姑姑经营的的竹筠苑向来以歌舞琴曲见长，并不熟悉或者擅长哪一种戏剧，许蔓就挑了地方戏中的凤台小戏作为这部的背景曲幕，凤台小戏的曲调流畅而优美，风格清新，结构方整，节奏活跃富于变化，多数为正剧或者喜剧，比较适合她模仿曾经那个时代很受人追捧的那个郭靖和黄蓉的爱情。 最重要的是舞台效果，因为没有时间搭建舞台，于是许蔓就选了沁园后院那有湖有林的场景为背景，这也符合凤台小戏那种具有一种湖光山色的韵味。当然，这些不过只是表面的，许蔓最终目的还是将现代话剧外衣换成了古代装扮。 在短短的一个时辰时间里，沁园第一天开张就爆满，尽管光门票就是一百两银子一张……不过，许蔓却强行规定，每隔三日演一场，演满十场就换成下一集的演出了。一时之间，京都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沁园上演的武侠爱情剧，都在为那个所谓的“醉杀”阵倾倒，倾慕那个聪明又调皮的蓉儿，为郭靖能够遇上那样一位精灵般的女孩各种羡慕嫉妒。 这样一来，很多看不上演出的人就想方设法要进来看个究竟了，甚至有些看过那第一集的人纷纷要求沁园多演几出。 与竹筠苑合作的戏班梨园也一跃成为京都最火的戏班，不过他们单独却无法演，因为除了郭靖一个角色，所有的女主角都是竹筠苑的。 梨园的东家再一次亲自拜访文姬姑姑，还有请文姬姑姑和黄先生到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黄鹤楼去吃饭。 文姬姑姑让许蔓也一起去，许蔓回绝了：“我还要写下一集，就不去了。” 文姬姑姑想想，点头道：“也好，你不太适合出面。” 许蔓却是很郁闷，都三日了，这也在京都火了三日，甚至三岁稚儿都知道那“醉杀”阵了，却没有传来任何陈七和十一的消息，算算都过去七八天了，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挨过去？ 她烦躁地在屋里踱步，除了烦闷一点多余的心情都没有。 而亲自邀请许蔓一同去赴饭局的文姬姑姑和黄先生的马车出来满庭芳，却往与那黄鹤楼相反的方向行去。 两人到了妙颜斋门口，珍娘和栎姑姑笑意盈盈地将二人迎进了妙颜斋。 门口的小十一噘着嘴，十分不满地抱怨陈七：“七哥，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厚道吗？你就能保证那绝颜丹只有妙颜斋有而许jiejie身上没有？” 陈七却一言不发，转身往满庭芳方向走去，十一虽然口里抱怨，却还是一步不落地紧紧跟着陈七。 许蔓最后为了不让自己更加狂躁，就专心地写起第三集。慧妍最近原本就和许蔓亲近，又加上萧衍榕自从那日问许蔓十一万两银子的态度，她觉得愧对许蔓，非要给许蔓洗衣服倒洗脚水的伏伺她。 许蔓推脱不掉，只好由着她去。许蔓之前都是写的白话简体话本子，然后由黄先生改成戏曲。 后来，黄先生一度很忙，抽不出空来，就由梨园师傅帮忙改成戏曲，文姬姑姑觉得这样容易走漏话本子内容，就劝许蔓自己跟着黄先生学着写戏曲，黄先生却无论如何不肯收她为徒弟，只说指导而已。 许蔓学了半天，开始写戏曲后才发现原来写戏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特别是场景、唱词，非常要有功力，常常写着写着就开始抓头。 慧妍见状，走路都蹑着手脚，生怕吵到了许蔓，更加不敢和许蔓说话了，常常坐在床上呆呆地望着许蔓，只盼着她要喝个茶或是拿个什么东西的，自己好伏伺她一回。 长时间低头写东西，背都是痛得，抬头看见慧妍眼巴巴的望着她，窗外又是阳光明媚，绿树婆娑的一片美景，笑道：“慧妍，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慧妍大喜：“好啊，好啊。我们叫上花裳jiejie和花宿jiejie一起去吧，上次花宿jiejie还请我们喝了茶的，这次我们请她喝茶吧，我手里还有两文钱。” 四个人又一次相偕出门，在东市上逛了一圈，许蔓出钱给慧妍买了一个风车，给花裳买了一个桃木簪子，花宿为大家买了点糕点，她们找到一个在闹市边上的茶棚喝茶。因为是下午，茶棚里坐满了人，四个人在那里踌躇着要不要等等。 老板眼睛尖，立端了一张长条凳出来，笑着招呼她们坐下：“先坐会儿，要不先来四碗茶？” 许蔓掏出三文钱递给老板：“多谢老板了。” 老板没有接钱，笑眯眯地说：“怕是要等一会，您看……” 许蔓觉得这老板特别会做生意，笑道：“我们等会无妨。” 老板这才接过钱去张罗，因为没有桌子，所以先给她们上了一包炒葵花籽，花宿和花裳吃的津津有味，慧妍和许蔓却只是略略尝了尝。 许蔓见了，心里叹口气，慧妍曾经也是大家闺秀，即便再如何努力融入，想必也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种升斗小民整日里数着钱过日子的吧？难得能够如此了，于是，心里越发心疼怜惜她。 四个人坐在路口看来来往往的行和车子，议论今年的夏装式样，贵富人们的打扮。许蔓发现，出门的女子实际上是很多的，不过大多数都是结了婚的，不结婚的姑娘好象很少看到。 许蔓四处无聊地张望。她发现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对面马路上停靠这一两二轮青帏马车，那是京都最普通不过的马车，只要有钱，随时在租车行都能够租到。 然而，这两马车最令她感兴趣的则是背对着她们坐在车辕上的车夫，那人身影竟然看着如此眼熟，他斜靠在车辕上，有些宽阔的肩膀抵在车棱上。 突然，那人回头朝着茶棚这边看了一眼。 许蔓愣住，他竟然是那位曾经在湖州城里奉了钱枫之命为自己处置那位“恩人”尸体的锦衣卫官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