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波折
许蔓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往福寿苑行去，正要进院门，就远远地瞧见宋嬷嬷亲自打了正房的湘妃门帘，热情地迎了一行人进去。 刚刚走上正房前面的台阶，正房里面就传出了断断续续地说话声。 “……太夫人，您的这三个孙女还真是个顶个的优秀呢。”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略带了些年纪，虽然柔和，却带着十分恭敬。 许蔓猜测这是贵妃娘娘身边的瑞珠姑姑。 果然，接下来传来顾大姑的声音：“瑞珠姑姑说得极是，三位小姐确实很出色的，太夫人可不是一般的福气呢。” 接着，林清颖娇滴滴地说：“顾姑姑，您不是没有见过我那蔓meimei呢，如何得知她确实很优秀啊。” 那温婉声音里毫不掩饰轻视，许蔓不禁停下脚步，想听听这林清颖又打算如何编排自己，摆出jiejie的谱。 “你啊——”顾大姑却是“扑哧”一声笑开来，又说：“那是自然，穆夫人的学生还当真没有不优秀的……” 原来这穆夫人除了有趣还有另外一个好处，可以太高自己的身价。 屋里默了一会，太夫人慈爱的笑声才传来：“呵呵呵……怎么这么较真？你的学生也很优秀啊。” 林清颖撒娇着扑在太夫人怀里，笑着说：“祖母，让蔓meimei跟着我们一起到顾大姑那里学习吧。”说完，她又朝着顾大姑撒娇道：“顾姑姑，蔓meimei很聪明哦。昨日穆夫人出的题目，除了因为去了福州外家的刘敏佳弃权，就只有方灏君和谢照惜答对了，当然，蔓meimei也答对了。”声音里充满了nongnong的不甘。 “哟，小姐，您到了，快请进，快请进。” 原本许蔓还想悄悄再听一会的，从正房出来的宋嬷嬷正好见她站在台阶上，便十分热情地请她进去。 许蔓进去之后，先给太夫人行了礼，又对着屋里其他人一一行礼，众人又寒暄了一番，自有小丫鬟抬了小杌子放在顾大姑下首，示意她坐下。 许蔓微笑着扫了一眼一左一右坐在太夫人旁边的林清颖和林清华，心里不屑，缓缓地坐在小杌子上，正好与瑞珠姑姑正面对着。 瑞珠对着许蔓微微笑着点头，顾大姑更是伸出手携了她的手，仔细瞧了瞧，方又起身站在屋子中央，对着太夫人郑重地行礼，方才开口：“太夫人，晚辈有一不情之请，想让这许小姐跟着晚辈学点古琴。” 她的话音一落，许蔓明显感到两道不善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抬眼望去，又没有了。 太夫人还未表态，瑞珠又站了起来，说：“太夫人，奴才出宫时，贵妃娘娘说近日来总会梦见许小姐，若是有机会，还请太夫人携了许小姐进宫给娘娘瞧瞧呢。” 她的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她身上，有嫉恨的，有羡慕的，也有不屑的…… 许蔓却隐隐觉得诡异，先是自己那什么也没有写的白纸竟然换了穆夫人的赞扬，接着这顾大姑竟然也要教授自己古琴，再来就是这瑞珠有些牵强的传话……林府上下谁不知这贵妃娘娘虽然隔三差五地赏赐自己东西以示宠爱，却从未宣自己入宫觐见过，这次却是点名道姓地让太夫人领自己入宫…… 许蔓是无论如何不肯相信自己有那么大脸面的，唯一想得通的，肯定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可是，究竟是何事？ 就在许蔓冥思苦想之时，太夫人已经和瑞珠商量完了进宫的时间，又和顾大姑说好了许蔓去学古琴的时间。 因为时间已经有些晚了，宫里要下锁了，太夫人亲自送了瑞珠到正房门口，由着宋嬷嬷亲自送了瑞珠出去，顾大姑也知情识趣地告退了，林清颖和林清华又自告奋勇地送了出去。 许蔓也不好一直坐在那里，遂起身给太夫人行礼，退出了福寿苑。 回到宜园，许蔓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清歌熟稔地在正房东边的厢房里摆了晚饭。 许蔓端着碗，明显被饿很了，却极力克制自己姿态优雅的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方又想起什么似的，拉了瑞云同自己一起用饭，又打发了清歌等人下去各自吃饭。 瑞云十分受宠若惊，却也很快适应，毕竟在许蔓尚未去湖州之前，也经常拉着自己一起用饭，甚至还赏给自己很多违例的衣物首饰。 清歌向来以许蔓为天，许蔓干什么都正常，就自顾自去吃饭了，瑞风也跟着清歌走出去，眼里却是满满的不解，甚至还回头看了一眼瑞云。映红几个小丫头却十分羡慕，一路上都在叽叽喳喳地说小姐对瑞云多好的话。 第二天一大早，许蔓梳洗完毕就带着瑞云去荫园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倒是起得早些，已经在等着许蔓了。二人又一起去了福寿苑。 太夫人却是刚刚起来，她那慈爱的脸上倦意重生，疲惫地看了许蔓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扫了一眼许蔓挽着大太太胳膊的那只手，说道：“以后要上学了，就不用每天来给我请安了。”声音里听不出来喜怒。 许蔓恭敬摇了摇头，连连摆手。 太夫人笑了笑，笑容里满是倦意，淡然地道：“那你就每月初一来给我请安就行了。” 许蔓态度谦和点头。。 太夫人叫来宋嬷嬷领她去顾大姑那里。 两个人刚刚走出正房，就听见太夫人有些冷意的话从后面传来：“……以后若是要出门，需得到我这里拿对牌。既然要去看椿哥，为什么不接回来同住？” 大太太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也传了出来：“章神仙的话媳妇怎么能置若罔闻。母亲要怪就怪媳妇，要打要罚，媳妇绝无怨言……” 一行人走出福寿苑，许蔓和宋嬷嬷都不由地长叹了一声。 宋嬷嬷虽然是太夫人的左膀右臂，平日里却从未少拿大太太的好处，这种情况待在那里自然也不能不帮着，可是太夫人明显不会给好脸色…… 许蔓则是感慨这深门大院的日子果真艰辛！ 宋嬷嬷一向没有陈嬷嬷那么多说话，一路上都很沉默，到了顾大姑那里，却得知今日顾大姑去会友了。 于是，许蔓告辞了宋嬷嬷，带着瑞云去了穆夫人处，是穆夫人身边的丫鬟笑千领着她们进去的。 穆夫人接见她们的屋子叫“柳禾”，白墙青瓦的三间小轩，门前种着一棵老柳树，枝叶繁茂，亭亭如华盖，绿色的叶子随风飘飞。屋子里很整洁干净，一张小榻，几张绣墩，穆夫人就坐在小榻上等她们。 穆夫人今天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襦裙，高耸的云髻上斜插了三支碧玉簪，打扮得清新脱俗，淡雅宜人。 许蔓也特意打扮过，白色的裹胸，翠绿色拽地高腰石榴裙，耳朵上坠着小小的一粒猫眼石，在光线的浓淡间变换着神秘的色彩，衬着顾夕颜细如瓷白如玉的面孔，竟然掩去了那巴掌大胎记的不协调。 许蔓和瑞云上前给她行了礼，穆夫人请她们坐下，又说了几句场面话，瑞云就退到屋子外面候着了。正如许蔓预料的一样，穆夫人先是问她启蒙都学了一些什么，许蔓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声韵起蒙》，穆夫人先是让她默写了几句，然后又让她写几句释义。 至始至终不提一句关于昨日自己让清歌送来的那张什么都不曾写的作答。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穆夫人脸上却很平静，根本没有失望之色，拿了一本字贴出来：“这是卓筠夫人的字，你拿回去先描红，三日后再来吧！” 许蔓很恭敬地朝她行礼后离开，笑千重新把她送到门外，在门口等她的人变成了瑞风。 许蔓不解地望了瑞风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就上了来时乘坐的青布轿子。 许蔓回了宜园，就去打开字贴一看，是仿宋体。 以前她的一个语文老师曾说过一句话“一手好字是块敲门砖”，在电脑普及的时代都认同这句话，更何况是在这样一个朝代。 练字就练字吧！整个下午都在专心致治地描红，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连筷子都拿不住了。 第二天，许蔓去了顾大姑那里，顾大姑依然去访友了，留给许蔓一本琴谱。许蔓那里看得懂，直接扔在书房。 第三天，许蔓又去了穆夫人那里。笑千拿出笔墨纸砚来让许蔓描红，还说，这是穆夫人特别交待的。 一个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屋里许蔓又开始描红。 第六天，许蔓去顾大姑的时候，顾大姑又有事出门了，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桃面杏腮，非常漂亮。她笑盈盈地将许蔓迎了进去，自我介绍说是叫“惠兰”，是穆夫人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女。许蔓对着她就有些莫名的眼熟，又因着她身上的香味，心里闷得难受，就逃似的离开。 到了穆夫人那里，笑千招待的她，也是笑盈盈地拿了笔墨纸砚来让她坐在柳禾小轩里描红。 许蔓就是再蠢也明白了那穆夫人的意思。 出门的时候，许蔓让笑千转告崔大姑，说自己过一个月以后再来。 笑千也没有说什么，笑脸相送她出了门。 晚上，那蕙兰又到了宜园，说许蔓可以一月后再去。 这回许蔓却觉得自己不是蠢，而是消息太闭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