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应对
许蔓只听见周围人群倒吸气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唏嘘感慨的声音。 究竟发生了什么？感情让她揭开车帘看上一眼，理智却让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淡然处之。 当然，与她一起惊奇地想要知道外面情况还有还有车内的十一小姐和沈二小姐。 许蔓拉住十一小姐差点揭开车帘的手，拉着她坐回原来位置。 抬头正好看见沈二小姐极力克制自己端坐如松。 不愧是世家出身！心里长叹一声，不禁又对这沈二小姐多了几分警惕。 过了不多一会，车外渐渐恢复正常的热闹，天空却毫无征兆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随着车夫扬鞭吆喝的声音响起，马车渐渐往前移动，驶往朱雀大街。 回到林府，大家一起去了福寿苑给太夫人请安，却十分默契地不提起路上遇到的事。 许蔓满身疲倦，太夫人一露出倦容，立刻乖巧地请安退下。 太夫人就有些敷衍地挥手让其他人也退下来。 一路走出福寿苑，即便掩饰再好，许蔓还是察觉到太夫人身边几个丫鬟婆子轻慢不屑的目光。 心里想着接连发生的事，许蔓有些急切地离开。 她心烦意乱的，想找个商量的人，又不知道找谁好。 几个小丫头是肯定不行的，年纪比她还轻，什么阅历都没有，不乱出主意就不错了，珍娘是个好人选，可她这几年都在湖州似乎多多少少都有点脱节了……她在屋里如蝼蚊般踱来踱去。 清歌小心翼翼地伺侯在一旁，屏息静气。 还有谁呢？ 许蔓停下脚步，呆呆地望着窗外被雨水淋得翠绿如玉的树木花草。 古时侯的信息太闭塞了，哪像是在现代，打开电脑一看，基本上什么都知道了，再不济，到报摊上花五角线买份报纸，西半球名不见经传的国家有妇女生了七胞胎都白纸黑字地告诉你……现在，也就走南闯北的人在茶馆酒肆里乱传一通，虽说这些消息也有并非以讹传讹，却极有可能被别人误导…… 走得累了，坐在贵妃榻上，正好看见对面小杌子上安静躺着的那本宝蓝色封面的书，那封面上的女子巧笑嫣然…… 许蔓猛地闪过一个念头，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书桌前，匆匆写下一些话，又找来清歌，吩咐她背熟，取了一对万宝楼的银镯子，细细地嘱咐：“你去找刘mama，就说我很喜欢这本书，让她带你去找那位送书进来的陈执事，然后，把你背熟的话告诉他。” 清歌眼中闪过慌乱。 许蔓知道她害怕自己吃亏，立刻向她解释：“我要他帮我打听点消息。” 清歌低声应声而去。 许蔓这才松了一口气，倚坐在了屋里靠窗的圈椅上，刚闭上眼睛，她又猛地想起一桩事来，起身打量内室的情景，匆匆走到妆台旁，伸手打开梳妆匣最底下那一层，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汉白玉葫芦瓶，打开检查一下，就用一个月白色的精致荷包装好贴身放起来。 她一个人在屋里正不知该抄抄经书好还是出去透透气好，瑞云进来问晚饭摆在哪里。 她压根没有想过要吃完饭这事，就随便指了指屋外。 瑞云就做主将饭摆在东厢房里。 许蔓却是一点心思也无，拿着一双筷子发呆。 瑞云走进来，见许蔓发着呆，只好走到瑞风身边，用正好许蔓也能听见的声音道：“候爷身边的慕芯姑娘求见小姐呢。” 瑞风却是当没听见似的，也不往许蔓跟前凑去，也不呵斥瑞云，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 许蔓将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叹口气感慨自己身边真是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面上却依旧木木呆呆的样子。 她扔下筷子，挥手让瑞风收拾。 瑞云又趁端茶给她的功夫，提起那候在院门外的慕芯姑娘。 许蔓就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当真别人都是傻瓜？这下雨天将人拦住院门外，况且还是侯爷身边的人，真是坑不死小姐不是好丫鬟吗？这要是在现代，相当于坑自己的老板，肯定被炒鱿鱼。 瑞云被她看得脊背发寒，又觉得自己多想了，这小姐一向懦弱，否则也不会混成如今模样，才挺起胸膛抬眼望去，却见许蔓满脸不知所措的表情，隐隐松了口气，正要开口误导许蔓，却见瑞风已经领着那慕芯走了过来。 慕芯今日穿了一件葱绿色八福马面裙发髻上斜斜插着一直石榴红宝石步摇，俏生生往面前一站，竟然不比那世家千金差多少。 她依然面色淡淡地给许蔓行礼，站直了之后，才开口：“侯爷让小姐准备准备，后日领着府里几位小姐穆夫人处请安。” 自己有那么大的面子么？凭什么领着府里几位小姐去人家穆夫人那里请安？ 还府里几位小姐？何时府里有了几位小姐？连自己这种好歹沾点边的女儿都未必算得上这府里正牌小姐，那八竿子打不着的又是什么侯府小姐？ 这边，原就有些烦乱的许蔓不屑地在心里痛骂了那侯爷一顿。 旁边的慕芯却未等许蔓回话，就又行了礼，径直转身走了。 “什么东西！小姐，莫要生气，咱们去太夫人那里告这小蹄子。”瑞云往前跟了几步，装作吐了口痰的样子，一脸义正言辞地在许蔓面前出主意。 许蔓并未搭话，转身进了内室，瑞风径直关了内室的门，准备服侍她盥洗休息。 许蔓却对着她微微笑笑，指了指瑞云，让瑞云服侍自己，瑞风就带着人退了下去。 瑞云原本以为许蔓恼了自己，准备偷偷溜下去休息，结果被点名，只好服侍许蔓盥洗。 大概白日里确实累了，许蔓头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许蔓被清歌推醒：“小姐，小姐，那陈执事答应了。” 许蔓“嗯”了一声，又昏昏然睡了过去。 此刻，荫园正房内却是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七八个丫鬟婆子站在正房外两三米远处，全都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扫视周围一眼，深怕自己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哐当——”碗碟落地的声音传来，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即便已是仲夏，也感觉背脊发凉。 “小姐莫急——”陈嬷嬷虚扶了大太太，急急地道。 “莫急？奶娘，你不是也急得脱口叫我小姐？”大太太却是推开她的手，凄然一笑，接着说：“他们不让我动那位，又不准我参与那方灏君之事，可是，奶娘，椿哥，都三日高烧不退了，连那张御医都，都——” 她一口气上不来，瞪大双眼，口不能声，显然怒极攻心，被气狠了。 陈嬷嬷吓了一跳，赶紧端了茶水，服侍她喝了一大口。 “咳咳咳——”大太太这才咳嗽起来，却是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太太，大太太。” 屋外传来玉儿有些窃喜的声音，大太太一下子推开扶着自己背的陈嬷嬷，急急站了起来，说：“可是我椿哥退热了？” 玉儿走到跟前，见大太太一副欢喜的模样，却不敢开口了。 陈嬷嬷一见玉儿的样子，就明白恐怕并非是椿哥那边有什么进展，又不忍让大太太伤心，只得转移话题：“今日，几位小姐回府时，竟然有人拦下马车——” 大太太何其聪明的人呢，自然看出来了，遂抬手打断她，颓然坐在榻上。 陈嬷嬷赶紧上前将那真丝盈绿绣有对两只白兔的大迎枕递到她身后，心里却酸涩不已，差点落下泪来。 大太太却反手握住她的手，颤声说：“奶娘，别难过，就算……就算椿哥，椿哥去了——” “太太，不会的，椿哥有救了。”玉儿一下子扑到大太太跟前，满眼希翼地道。 “什么？” “当真？” 大太太和陈嬷嬷两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同时响起。 “嗯嗯，陈执事刚刚给我说的，椿哥有救了，让大太太莫急。” 几家欢喜几家愁。 宋嬷嬷刚刚将从荫园传来的消息说完。 太夫人倒是明显松了一口气，太夫人对面太师椅上坐着的林侯爷却是及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起身走出来太夫人的宴息室。 太夫人倒是没事一样端起了手边的茶盏，饶有兴致地轻轻泯了一口。 宋嬷嬷却一副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角：“瞧这德行，怎么大姑娘当初就那么护着——” “咣当——”一声脆响，太夫人不悦地盯着宋嬷嬷。 宋嬷嬷立刻跪在地上求饶，也顾不得满地的碎瓷片。 “哼！几时你肥了胆子？这种话都说出口？是不是日子太安逸了？”太夫人连声质问起来。 跪在地上的宋嬷嬷却是松了口气，她跟了太夫人近四十年，最是了解太夫人脾性。今日自己也是有点糊涂了，莽撞了些…… “砰砰——” 伴随额头撞地的声音想起的，还有宋嬷嬷的哭诉：“太夫人，是老奴轻率了，以为大姑娘成了贵妃娘娘，您也可以不用殚精竭虑了……看在老奴自小服侍您，又跟着您到了林家……” 听到四十年来的跟随，太夫人眉眼松了松。 良久，她长长叹口气：“起来吧。都老了啊。” 宋嬷嬷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太夫人喝了口茶，也不等人将地上打扫了，就问：“说说吧。今日几位小姐出门的事，事无巨细都一一说来。” “今日，几位小姐去的途中比较安静，只是到了慈安寺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