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琴剑相斗
夜幕已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透过树叶的缝隙紧紧盯住下方那个白色的身影。明月当空，月光流洒在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袍上，恍若游离世外的仙人。天籁之音在修长的玉指下缓缓流出，鸟兽听之忘返，游鱼为之沉底。 世人有言，“明珠千斛，不换华相一曲”，今夜难得遇此佳音，便多听一会儿吧。因为过了今夜，世间将再无此音了。 也许华渊渟抚琴之时不愿被人打扰，园中侍卫被尽数撤去，然方圆十步空荡无物，无处匿形，并不利于刺杀。对于普通的刺客，这确实算不上一个好环境，但对于一个速度够快的杀手而言，这样的距离足够了。 琴音不急不缓，弹琴之人似乎并未觉察到危险即将降临。头顶流云游走，圆月忽明忽暗。若非有任务在身，黑狼倒想将整支琴曲听完呢。 一大片流云将月光吞噬，黑暗降临不过短短一瞬的时间，当雪白的衣袍再次沾染上皎洁的月光，剑锋赫然出现在了华渊渟的头顶！ 只差一寸，利剑便可刺穿头颅，杀手将在戛然而止的琴声引来侍卫之前全身而退。然而一道无形之气似一堵城墙，生生挡住了剑势。在反冲力下，黑狼被震回到空中，一个后空翻落到了屋顶上。 好强的内力！黑狼心道。在这一念头划过心头的同时，他已点足向前，如闪电般冲向华渊渟。琴声始终未乱，所有剑势在华渊渟周身一尺之外被化去。然而剑快如雨，剑势如虹，坚不可摧的气壁开始出现弱点，黑狼看准时机，运足内力朝薄弱之处刺去！ 琴声突然变得急促，护在华渊渟周身的内力一下子涌向薄弱点，封住了尖锐的剑锋。两力相抵，黑狼的身体维持着俯冲的姿势悬在凌空中，华渊渟面色不改，手指拨动琴弦的速度却变得更快了。看不见的气壁横在两人之间，于黑暗之中，这无疑是一个诡异的画面。突然间，露在面具外的唇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华渊渟显然看到了这个笑，双眼立时闪过一道精光，随即他忽地向后倒去，与此同时传来“啪嗒”几声，似有什么东西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一缕青丝飘然而下，华渊渟直起身来之时，黑狼已退至十步开外，嘴角边挂着一丝鲜红。 黑狼伸手抹去嘴角边的血迹，开口道：“不愧是华渊渟，竟能在躲开暗器的同时用内力将我推开。” 华渊渟淡然道：“血海之沙的黑狼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多人中，你是唯一一个能伤到我的人。” 隐藏在面具后的眉头不觉皱起，黑狼望了一眼掉落在地上的那缕黑发，心道：“实在是太快了，我的暗器通过剑端的薄弱点击入时虽受到了阻力，但暗器与他的距离很近，纵是如此，竟也只能伤到他的头发而已！” “看样子，你早就在等着我了。”黑狼望着华渊渟道，“委托我们来取你性命的人，就是你自己。” 现在才想明白这一点，似乎有些晚了啊。 “若非如此，又怎能请得动尊驾？” “哈，你若要请我喝茶听曲，我自是乐意，何必费此周折？” 华渊渟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缓缓说到：“今日阁下怕是身体不适，喝茶还是改日吧。” 话音刚落，黑狼的双眼倏地睁大，一口鲜血从口里喷了出来！怎么会？！难道刚才的琴音不仅是用来凝筑内力防壁，而且还……那股内力悱恻绵长，他竟被伤至此而不知！ 黑狼知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他缓缓站直了身体，开口到：“看来你已经发现《图鉴》是假的了。” “倘若这是你一人所为，我可以放过血海之沙。交出《图鉴》，我留你全尸。” 黑狼冷笑，“哦？那我要多谢华相格外开恩咯？不过……”全身内力开始向足尖聚集，“我既不想留下《天工图鉴》，也不想留下我这条命！” 最后一个字蹦出的同时，黑狼足尖一点，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向外墙处蹿去，然而等待他的是一排冰冷的箭头。在二人打斗时悄无声息地攀上屋顶埋伏好的弓箭手整齐划一地直起身体，拉开长弓对准了黑狼。黑狼大惊，足尖速点临近的一棵树的树枝，借力反身朝反方向逃去。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嗖嗖”的长箭破空的声音，黑狼在黑夜中不停地变换身形以闪避后方飞来的利器，并朝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房屋奔去。 “砰”地一声，房屋的门被撞开，几支冷箭紧随而至，深深钉在了门框之上。 辨别出破门声传来的方向正是敏言的房间，华渊渟一下子站了起来，顺手扯下了蒙在眼前的白布，朝那边飞奔而去。 华渊渟冲入那道门后，只见黑狼正直直地站在床前望着床上的女子不动。他也将目光落向床上的女子，只见她仍闭着眼睛安睡着，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周围发生了怎样的状况。 黑狼转过身来，见到华渊渟那双明亮的眼睛后微微一怔，随即冷笑道：“原来你的眼睛已经好了，华丞相。” “你已是瓮中之鳖，束手就擒吧。”华渊渟道。 “是么？”黑狼冷笑一声，霍地抽出剑对准了熟睡中的敏言。 华渊渟眸光微微一动，他明白了黑狼的意图，然而漠然道：“这位姑娘只是借住在此，我与她并无什么交情，你想以她为质，是否太天真了？” 黑狼隐藏在面具后的双眼不由得凌厉了起来，他紧盯着华渊渟的眼睛，似乎想从那里面看出什么，但那双眼睛深如寒潭，令人无法看透。 僵持了片刻后，黑狼举剑的手慢慢抬起，他始终盯着华渊渟的眼睛，然后一剑朝敏言挥了下去。 藏在白色袖袍中的双手骤然握成了拳。 剑锋在离敏言的颈还有一厘的地方急停了下来，屋内的空气凝固了一阵，黑狼收回了长剑。 握紧的拳渐渐松开。华渊渟面色不动地望着黑狼，一言不发。 黑狼忽然低笑了两声，开口到：“我改变注意了，你若是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将《天工图鉴》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