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复杂的往昔
往日的事,历历在目。 蔡姨娘指尖微颤,温和的唤出了一个人的名字,“石哥!” 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得那个人的容貌,和说话的样子。 她家世代养蜂,父亲是村里出了名的养蜂人。 刘石便是其中一个买蜜的人。 缘分其实就是这样妙不可言,他和她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恋。她总是将最好的蜜留给他,而他也总是会带给她很多有趣的小玩意。 那会她想,哪怕刘石大了她很多,她也是不在乎的。 她喜欢这个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只是后来,北越突然进攻大楚,离北越最近的邑城眼看不保。 如果邑城丢失,那么大楚将失去一个易守难攻的重要屏障。 朝廷开始征兵,而刘石就在其中。 他临行前,握著她的手说,等我回来,就娶你。 他突然起来的表白,让她又悲又喜。 她亲自为刘石做了几双袜子,希望他在战场上不会被冻着。 他走后,她就这么等啊等啊,每日都盼着这场战役能早日结束。然而每过一段日子,就会有人送来战死沙场的军人们的各种遗物。她那会才开始慌了,她怕有朝一日,自己等到的,也是这些冰冷的东西。 但是,人越怕什么,就会来什么。 她等到的,是刘石成为了逃兵,在军中被斩首的消息。 其他人都是以身殉国,而刘石是逃兵……一时,刘石的名字,成为了被人鄙夷的存在。 她那时听闻这个消息,十分惊讶。 她的心上人怎么可能是逃兵,又或者是因为太思念她才会逃亡? 那段日子她过的浑浑噩噩,甚至还差点和父亲大吵了起来。 后来,有人告诉她,说刘石不过是胆小怕事,才会成为了逃兵。刘石在逃亡的路上和其他人一起屠杀了一个村子里的人,所以才会被斩首。这种人内心歹毒,是一个伪君子。 不过一切都要感谢乔家人,若不是乔家的商队泄露刘石他们逃亡的方向,那么刘石肯定已经回到村里来了。 其他的话语她都没有听进去,唯一听进去的便是。若没有乔家人在背地里使坏,那么刘石就会回来村里,娶她…… 从那一天起,她心里全都是愤恨,恨意浓烈,却又没有地方发泄。 直到,她和父亲发生了争吵,去了萧家当丫鬟。 她听闻萧家三爷的妻子,便是乔家的大小姐。而乔家的大小姐乔氏,又是乔老太爷的掌上明珠。 那种遥不可及的仇恨,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萧老太太喜欢蜂蜜,而她却能辨认出那些蜂蜜好,那些蜂蜜差。所以,那段日子,她费尽了心思,终于走到了萧老太太身边。 在蔡姨娘的记忆里,萧老太太是个阴沉沉又不爱说话的老人,整日喜欢在佛堂里待着,哪儿也不去。只是,在提起萧四爷和顾氏的时候,萧老太太的那双眼睛就跟淬了毒似的可怕……也有人私下说,萧老太太不喜欢萧四爷,是因为萧四爷的生母是温姨娘。 温姨娘是被萧老太爷视若明珠的女人。 虽是个姨娘,却比正室的地位还高。不过温姨娘福薄,生下萧四爷后,便血崩而死。 当时,萧老太爷在外地,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棺木里冰冷的女子。 或许是因为愧疚温姨娘,所以萧老太爷临终前,只见了萧四爷一人。 萧老太太不喜欢萧四爷和顾氏,她知道了之后,便也试着偶尔在萧老太太面前,说顾氏的不是。她说的越狠,萧老太太就越高兴……直到后来,萧老太太跟她说,顾氏总喜欢去姑苏,也不知做些什么事。所以便让她跟其他几个小丫鬟,一起去姑苏,照顾萧三爷。 萧老太太还说,“你既然那么讨厌她,那么就不要继续蒙蔽你的内心,想做什么就去做!” 她笑着点头。 一切,都是误会。 她不讨厌顾氏,说起来顾氏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 一个可怜人,何必去为难另一个可怜人。或许正是因为她没有对顾氏做什么,所以她在萧老太太眼里,已经是一个废棋了。 被抛弃被放弃,她一点也不难受,对她而言,她的活着就是复仇。
她心里厌恶的,是乔家。 对乔家人,她恨不得生啖其rou。 然而,连上天都是帮她的。 她无意间听人提起,在东夷有一种养蜂人,是谁都不敢招惹的。他们会巫术,养出来的蜂身带剧毒……这种毒,是无药可医的。 最厉害的,莫过于蜂针。 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这种饲养蜂的方法。一切出乎意料的顺利,所有的事情像是被人铺平了道路,她只用走上去便好。 萧玉轩的腿里,便被她放了这种蜂针。她厌恶乔家人,对乔家人无能为力,所以她就折磨乔氏。萧玉轩是乔氏的骄傲,她让萧玉轩过的不好,乔氏便也会不好,连带着乔老太爷,也会过的不舒坦。 只是,蔡姨娘唯一没想到的是,日子越过越久,她的恨意已经没有起初那么浓烈了。所以,后来她教了戴姨娘这个法子,更是告诉戴姨娘,这种法子能夺取一个人的福。 蔡姨娘伸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已凉,入口有些刺舌。 她唯一不解地是,自己当初为何没对乔冕之下手。 是因为那个孩子太可怜,还是觉得一个颜色都看不清的人,活着已是罪孽。 又或者是…… 她的恨,其实远远没有她想的那么深。 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垂眸看了看帐子。上面绣着开的正盛的石榴花,犹如她这些年的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东西。 蔡姨娘转身,衣袖不慎碰到了她未曾放好的茶杯。 茶杯落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怔了怔,眼眶微热。 此时,屋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姨娘,你睡下了吗?太太正找你呢!” 蔡姨娘蓦地往后一退,看着屋门从外被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