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尘埃落定
三千降兵,去了两千有余,陈柯心里安稳了不少。而冯朔却开始提心吊胆,把兵都散了,他干什么去? 陈柯看着剩下的人说道:“本帅命人送你们去齐阳,文王会安排你们的去处。还是刚才的话,想接着当兵的留下,不想当兵的回家。” 冯朔上前一步,抱拳道:“大帅,末将久在林关,对周边极为熟悉。” 陈柯一笑,温言道:“冯将军,不要误会。本帅不会解你的职。你先去齐阳,见过文王。本帅来时,只奉了夺关镇守之命,并无任免之权。不曾想到冯将军如此识大体,是以只能先请冯将军去见文王。至于文王如何安排,本帅揣度,以冯将军之才,必会受文王青睐,或发回林关助本帅镇守,或另委重任也未可知。” 冯朔也没了话,尴尬一笑,低下了头。陈柯先命驿差快马回报,遂又委派一名心腹副将,率一千骑兵,护送这剩下的七八百人去齐阳,另接两位夫人来林关。 五日之后,齐阳东门外,文帅坐于马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降兵,沉着脸问道:“谁是冯朔?” 冯朔抬头看了一眼,见文王脸色阴沉,心中打鼓,应道:“末将便是冯朔。” 文帅说道:“你降关有功,孤要赏你。你可有家眷?” 冯朔心中一喜,难道文王要赐婚,忙说道:“末将久驻林关,并未娶亲。” 文帅又问道:“那你家中可有父母?” 冯朔应道:“家有老母,年近六旬。” 文帅微微点头,说道:“孤赏你白银一千两,命人送给你老母,再买两个丫头服侍左右。你家在何处?” 冯朔心里微觉奇怪,但又不太明白怪在哪里,只答道:“谢文王,末将家在京城,家父当年也是将军,剿匪时被落石砸死。到同义巷一问冯家便知。” “好。”文帅微微扬起了下巴,说道:“功已赏过了。冯朔,你先叛魏昆,后诛洛宇,实为反复小人!左右拿下了!” 冯朔一惊,两名暗营卫早上前按住。冯朔急道:“文王,末将是开关顺降的!” 文帅冷笑一声:“顺降?林关本就是孤王的!是你杀了魏昆,降了洛宇,待孤大军到时,你又杀了洛宇,再来降孤?你当林关是你的吗?斩!” “文王!”一声惊呼哑然而止,暗营卫在鞋底上蹭了血,收刀入鞘。 “殓了吧。”文帅看也不看地下的人头,将目光投向瑟瑟发抖的降兵,朗声说道:“尔等从军,唯将令是从。冯朔所为,与尔等无关。愿降孤者,留在齐阳,编入驻军。不愿降孤者,或心念妻儿父母的,到周将军处领盘缠,回家去吧!” 林关拿下,文帅去了心腹大患。不日台定、余林、胡南三府纳来降表。文帅在厅房接见三府的知府与守备。 六人立在堂下,左文右武,都低着头。文帅淡淡一笑,说道:“你们反复无常,孤不敢用你们。但你们降城有功,孤又不能杀你们。孤之意,赐你们每人白银三千两,你们或回朝廷做官,或归故里,或在孤王治下做个富家翁。如何?” 六人来之前曾议过,听了文帅的话,与他们猜测的结果差不多,只是给的赏钱少了些。传闻文王抠门儿,看来的确如此。当下六人齐声答应,退了出去。文帅长长地吐了口气,东境靖安,余下的,便是与朝廷和岳王决战了! 斗转星移,已到初秋时节,这一日守卫进来报道:“禀文王,有一队朝廷鼓乐,自济安而来,己到西城门,说是天子封赏文王。” 文帅愣住了,鼓乐队?封赏?什么意思?惰敌之计吗?文帅扭头看灵姬,问道:“天子这是什么意思?” 灵姬摇头答道:“你真当我是神仙呀?去看看嘛。” 来到西城门,看到已然围了很多百姓,文帅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儿。城门外队伍前的礼官看见文帅出来,忙抬手止了鼓乐,高声道:“文王接旨!” 文帅与灵姬对视一眼,灵姬微动嘴唇,悄声细语:“你是朝廷的王,当着百姓,千万别犯浑,快去跪着听旨。” “我知道。”文帅掉着脸嘟囔了一句,上前两步,撩袍跪倒。灵姬跟着跪在他身后,围观的百姓也都跪了一地。 礼官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文王玄德,招安叛臣岳某,靖安东境。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着,赏赐白银三百万两,骏马五百匹,玉如意一对……望永宁东境,镇守林关,与朕做一对千古君臣!” 灵姬跪在身后悄声说道:“不许骂人啊!” 文帅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说道:“臣……领旨谢恩!” 回到王府,文帅的火气也降了温,把圣旨又打开看了一遍,抬起头对灵姬说道:“咱们该还钱了。” 灵姬掩嘴一笑,说道:“既然天子以怀柔之策应对,那你便向他要钱要粮好了。” 文帅摇头道:“那兵就成了朝廷的,天子若以国库空虚为由,下旨裁军,我便无能为力了。” 灵姬笑道:“先补了亏空再说。他下旨裁军,咱们就裁。裁掉的咱们再用自己的钱重建编制。” 文帅哑然失笑,半晌才说道:“那样,我就成了小人,不过与你刚好是一对儿。” 灵姬翻了他一眼,说道:“又是你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是哪个混帐王八蛋说的话,值得你这般心心念念?” 文帅连忙正色道:“莫要胡吣,这是圣人之言。” 灵姬撇了下嘴,说道:“到了今时今日,你还想善了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千秋史书,后人评论。借用你的话来讲,死都死了,还管那许多?” “也罢……”文帅向后靠在凭几上,说道:“下诏,先归还本金,利钱三年内还清。” 灵姬提笔写了诏书,盖了玺,命人送到周宁处。然后问道:“看来不会打仗了,你何时迎娶凝蕊?何时选淑妃与九嫔?” 文帅坐正了身子,说道:“凝蕊还小,总要等她年满十五。至于选淑妃和九嫔。我又没做皇帝,容后再议。” 灵姬低眉浅笑,说道:“那我去接一后三妃回来吧?”
“不忙。”文帅摆了摆手,说道:“谁知道这仗还打不打,我说还钱,是因为仲孙祈平给了我三百万两,还了本金,我还够用。等等再说。” 灵姬点头,停了一会儿问道:“你上回说的民者国养是什么意思?是个人你就养着?” 文帅一笑,解释道:“那有这种好事儿。这个叫国民福利,凡交税纳贡之民,才能国养。这事儿乱,回头把人叫齐了,咱们一项一项细说。” “哦。”灵姬点了下头,随后又笑道:“本来一心备战,这天子突然来这么一手儿,倒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文帅正色道:“还是备战备荒,征兵囤粮,改良火器,还要训练特种部队。” “特种部队?”灵姬微微蹙眉,对文帅这种没事儿就吐新词儿的作法,颇有些厌烦。 文帅说道:“就是像逡族那样的人,而且要比他们还厉害才行。我不能永远指望着逡族!” 岳王这边也接到了圣旨,命他遣散从者,入京受封,同时将封赏文帅的圣旨,也抄了一份给他。随诏而来的,还有四千驻军,接防岳同与永安两府。 岳王仰天大笑,笑声枭厉凄凉,折腾来折腾去,他不过是给文玄德做了嫁衣。忍不住指天喝问:“我岳沐阳错在哪儿了!” 传旨官员冷笑一声,淡淡说道:“岳候爷一介布衣,未经大考,如今却位极人臣,试问天下如候爷者,能有几人呐?” 竺南国尘埃落定,金秋时节,一骑快马出了越关,直奔中原京城。 自打剿灭了玉宵门,中原老皇帝的身体越发地不中用了。这一日又咳了血,自知时日无多,便召来几位重臣密谈。一位是太傅曹公锦,一位是领侍卫内大臣苏文,还有一位是九门提督冷臣,最后一位,便是捕神百里霆。 皇帝要嘱咐的,无非是两件事。一是继位的皇子人选,二是竺南与忽木两国的局面。继位的皇子,定的是老三吴睿,至于说什么护送私生子之事,无非是虚晃一枪,掩人耳目罢了。 要紧的,还是竺南与忽木两国的关系。忽木多年来颇于扰边,迟早会挥军南下。而竺南,原为荒蛮之地,早在立朝之初,太祖皇帝命人前往堪探,后来时势变迁,竟自立了一国。又几经易主,如今早已不敬上国之威了。 竺南国富庶,中原对其收纳之心不下百年,只是竺南虽小,却兵精粮足,始终未能如愿。如今竺南战乱又起,理应是个时机。但以往总是以强兵攻之,劳师动众,长途奔袭,每每皆因耗资过巨,给养不足,而不得不无功而返。 这一次,因玉宵门之事,皇帝有意善待俅能,为的就是将来拉拢文帅,以图竺南。不过这也要看文帅的野心有多大,还要看中原能许诺多大的好处。更为重要的是,仲孙家会将文帅挤到何种地步! 心腹太监走了进来,在老皇帝耳边低语了两句,老皇帝苍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咳了几声才说道:“竺南回报,仲孙祈平招安了岳沐阳,封赏了文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