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暴雨
端木凝蕊微微蹙眉,乐自知说,乐家人伏在五十里处,而且,这么大的雨,粮草也烧不成。 卢越也同样忧心如焚,他命人埋在那处凹地的土炸雷,被这样的大雨一浇,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便抱拳道:“城主,末将失算,不曾想到如此大雨,事前未备下油布,如今火药受了潮,伏在炸雷左近的火箭手,可以召回了。” 端木凝蕊暗叹一声,点头道:“召回吧。” 卢越下去传令,端木凝蕊环视了一周,独不见乐自知。心知乐自知欺她年幼,有意不来望楼晋见。想起离齐阳之前,灵姬说过的话,端木凝蕊心里一阵委屈,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雨里,借着雨水,任眼泪奔涌。 羽琴见门主走进雨里,刚要上前,却被蝉玉一把握住了手腕。羽琴回头,对上蝉玉幽深的双眸,见他微微摇头,羽琴恍然明白了原委,忍不住眼圈儿一红,垂下头去。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羽琴打定了主意,迟早要活剐了乐自知! 冷成孝却挨近了端木凝蕊,轻声道:“城主,仔细着凉。” 端木凝蕊偏了下头,冷成孝歪头去看,背后羽琴一声厉喝:“慕容成!你也要犯上吗?还不退下!” 冷成孝一惊醒悟,连忙垂首退回。只留端木凝蕊一人站在雨中,那孤单羸弱的背影,无限凄凉…… 雨,下得越发狂暴起来。一名暗营卫的马跑偏了一些,前蹄踏进了水坑,立时摔翻了出去。灵姬高声喊道:“留一人,将伤者送回齐阳!” 十夫长回身一指,被指到的暗营卫连忙放缓马速,余下八人追着灵姬,却早已消失在雨帘之中。 天昏地暗,大雨如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十夫长见灵姬浑身湿透,中衣裹在身上,玲珑体态毕现,恐她劳累过度,再受寒浸,便大声喊道:“灵尊主!风雨太大,避避雨吧!” 灵姬虽然心急,但跑了一日,自身全靠内功顶着才支撑下来,而战马已经累得不行了,眼见着越跑越慢。灵姬高声应道:“下一处大车店投宿!” 落后六十余里的程作,还在暴雨中跋涉,副将喊道:“将军,不能再走了,人困马乏,这样赶路,到了吴州也打不成仗啊!” “滚你娘的!”程作骂道:“才走了几步就喊累?老子让你这样走到吴州了吗?走到饿得前心贴后背再扎营!你个怂蛋!给你的饭还他娘的不如喂狗呐!” 副将被骂得没话说,回头吼道:“都他娘的跟紧点儿,谁敢喊累,老子拿鞭子抽他!” 兵士们都低着头,一手牵绳,一手牵马缰,大多都在心里骂:“你他娘的喊累,先抽你自己吧!” 顾子青一边狂奔,一边感谢老天。听着有雷声,但雨一直没下来。副将并骑喊道:“将军,马快不行了!” “再跑半个时辰!”顾子青不敢有一丝耽搁,抢得一时是一时。 岳王负手立在帐门口,袍摆已然被溅起的雨水打湿了。望着远方的天空,心中不免惴惴。原本在这个季节,下一场暴雨没什么,但这样的雨,下在他举兵奔袭吴州之际,就难免会让人心神不宁。 尤其是那一道凭空而落的闪电,仿佛就是要击溃他前行的决心。难道文玄德真的能感天应人吗?难道这一场急雨,就是为了让文玄德的援军及时到达吴州吗?如果真是如此,这一战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岳王,如今已经投靠了朝廷的岳王,又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第二日,雨还不见小,端木凝蕊又开始cao心地里的粮食,不会涝死吧?探马近午时才回来,报称岳王没有向前推进,似乎执意要等雨停。端木凝蕊又担心,援军不会也被阻住了吧? 想着,便叫了羽琴,登上了北城望楼。瞩目着齐阳方向,却只看到天地间,茫茫的水帘。端木凝蕊回首城里,空空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岳王军逼近,四门已然下了栓,百姓不敢出门,除了米面行,临街的铺面都上了板儿。 兵凶战危!端木凝蕊第一次身临其境,原来……这四个字竟是如此的可怖! “门主。”羽琴轻轻地说道:“回去吧。援军不会这么快来的。这样大的雨,即便冒雨前行,能日行三十里已是好的。莫再受了风寒,城里的百姓还都指望着门主呢。” 端木凝蕊默默点头,黯然转身,方要下望楼,却听城墙上的兵士突然喊道:“城主!好像有人来了!” 端木凝蕊急忙返身,手扶凭栏向远处凝目,一团白影在雨帘中若隐若现,不到一刻钟,端木凝蕊看清了那是一行九人,正向城门狂奔而来。 “灵姬!”这是端木凝蕊第一个想到的人,发疯般喊道:“开城门!快开城门!” 眼见到了城门,端木凝蕊飞奔下望楼。见灵姬翻身下马,边用袖子拭着脸边笑道:“好大的雨。” 端木凝蕊愣愣地站着,突然尖叫一声扑进灵姬怀里,嚎啕大哭…… 几日来的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慰藉,哭得惊天动地,一发不可收拾。灵姬含笑搂住她,待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笑道:“行了别哭了,我淋了两天雨,快带我回去沐浴更衣。” 灵姬来了,端木凝蕊胆气壮了,脑子也好使了不少。灵姬一边沐浴,端木凝蕊隔着纱帘便将吴州的情况说了个遍,说到乐自知时,先是支吾了一会儿,随后便咬牙切齿地把乐自知的罪过逐一道来,末了更恨恨说道:“这个老不死的,来日我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灵姬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她没了声音,灵姬才说道:“这事不急,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既应了他,找个空儿向文王说了便是。至于到底选与不选,还得文王自个儿拿主意。” “你倒说得轻松。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端木凝蕊一挑帘便走了进来。 灵姬连忙扯了纱遮挡,嗔道:“你以为你还小啊,谁让你进来了,出去。” 端木凝蕊嗤笑道:“我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还能不能出来了?还有事要做呢。” 灵姬抬手撩起水花,溅了端木凝蕊一身,说道:“做什么事?岳王还在八十里以外呢,再不出去,我扒光了你!”
端木凝蕊抖了抖袖子,嘟着嘴转身出去,说道:“快点儿吧,我都饿了,几日没吃好饭了。快点儿!” 乐自知是第二天雨停后才得到消息,文王驾下新任王廷主事,尊主灵姬到了。乐自知好不扫兴,本以为接战之前,无论是齐阳还是蕊城,都不会有人赶到。结果没想到灵姬竟然风雨无阻,一刻也没有延误。 对灵姬,乐自知早有耳闻,知道灵姬是一位既得文王宠爱,又得端木凝蕊信任,更是武功高强,心机毒辣的女中豪杰。此人既然已到吴州,那端木凝蕊便有了主心骨儿。乐自知再想拿着劲儿,怕是不太管用了。 正想着,门外有人吵道:“不长眼的东西,既是我家门主臣下家的奴才,便该认得我红衣卫侍卫长!城主命我来传乐自知,你倒拦着不让进,你有几个脑袋?你再敢说是乐自知吩咐的,我这便回禀城主,看到最后是谁揭你的皮!” 乐自知站了起来,知道是羽琴来了,到门口却愣住。原来羽琴是背对着屋子在向外骂人,也不知道骂的是哪个。乐自知一愣,转而明白羽琴这是在指桑骂槐,实则骂的就是他乐自知。 乐自知一瞬间想通了关节,气得嘴唇发颤,带得胡子都在哆嗦。一步踏出门槛,咯地一声,将门槛外的方砖踩得裂了开来。 羽琴正骂得高兴,猛然听到碎裂的声音,愕然一惊。回过身看到乐自知脸色铁青,再往脚下看,一块方砖满是裂纹。羽琴心中一悸,这老头儿内功如此之高! “门主叫你去。”羽琴说完这句话,掉头便跑。 乐自知一愣的工夫,羽琴已经跑没了影儿。乐自知本是气得七窍生烟,结果羽琴这一跑,倒把乐自知逗乐了,哈哈一阵笑过,乐自知捻须笑道:“无知小儿。” 羽琴气喘吁吁地跑回议事厅,端木凝蕊问道:“你慌什么?” 羽琴喘口气,答道:“乐自知……内功很高,能把方砖踩裂。” 端木凝蕊眼中闪过一丝惊诧。灵姬却笑道:“这算什么,看把你吓的。我也能做到,想必哑叔也能做到吧?” 羽琴和端木凝蕊将目光投向哑叔。哑叔微微点了下头。羽琴明显松了口气,拍拍心口笑道:“我做不到,所以我害怕,情有可原嘛。” 说着话,将目光投向蝉玉。蝉玉垂着目光,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踩裂方砖不算什么,但灵姬说时,却没有提到他。这让蝉玉的心更冷了一截。 端木凝蕊怕羽琴看出什么,连忙笑着说道:“兄长,你也踩一个让我瞧瞧。” 蝉玉扫了她一眼,冷淡地说道:“好好的地面,为何要踩出一个坑来?你不觉得无聊,我还仔细东西。” 端木凝蕊被噎了回来,倒也不生气,因为蝉玉一向是这样的。正要再说,听门外响起通报声:“乐自知求见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