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登舟
“那就多谢三位姑娘了。·”但与一直笑吟吟得楚孤不同,赢王世子祁玖并没说话,就只是与楚孤再次一起对梁三人揖了一礼后,便就又独自站在一旁去了。 虽然早就听说过赢王世子祁玖不善言辞,但因为前几次见面,也都不过就是匆匆一面罢了。 所以梁还不怎么觉得。 但此时一看,尤其是在楚孤的身边时,就能轻易的发现,有些传言果然非虚啊。 五人在又是好一番的寒暄之后,便就正式的互相见礼。 见完礼之后,楚孤和祁玖就一一搀扶梁三人上了小舟。 起先梁还很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但在见到长平公主和唐梦澜都是一脸的坦然神色之后,她那一句“不如换乘另一条更大的舫船”之语,却就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了。 第一次,梁极其庆幸她的肤色本来就是如此苍白。 因而谁都看不出她在害怕的时候,梁咬着牙就把手递给了楚孤,让他搀着她登上了小舟。 “你在发抖?” “我没有。” 楚孤轻轻一拉,梁就有些笨拙的踏上了小舟,可还不等她站稳呢,少年特有的变声期的微微沙哑声音,就已经在她的耳边响起了。 虽然梁也很不想承认,可当楚孤和祁玖都站在了舟边的时候,梁竟下意识得就走向了楚孤的方向,而且当听见了他带着笑意的揶揄声后,她的害怕居然也变得哟徐稀薄了起来。 “没有就好,请吧,梁三小姐。” 在梁站稳以后,楚孤就放开了她的手,梁也快速的便从他的身边走开,只是也许刚刚离得实在是有些近了,所以就算此时梁都已经远离楚孤了,但她的鼻尖居然还有他身上的冷香气味,在幽幽的浮动着真是个尽会惹人心烦和讨厌的家伙。 梁微微暗恼的故意选了个离楚孤最远的位置坐好。 等到能上舟的人都登船之后,船夫便撑桨离岸,而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则一点意外都没有的,一左一右得便围在了赢王世子祁玖的身边。 “祁大哥,请用茶。” “祁大哥,还是先用些糕点吧。” 此时舟上的人已经不多,除了梁和长平公主等人的一两个贴身侍女和婆子,以及楚孤和祁玖两人的随身侍卫外,此时这儿是再没有其他人的了。 而与梁想象中不同的是,本以为这小舟极狭窄,说不定连他们几人都装不下的时候,竟就已经默默的把七八个丫鬟和婆子们都给捎带上了。 看来,还是小看了它啊。 这只细长的小舟,在梁这些外行人看来,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小船罢了。 但若是在行家的眼里,它却就是内有乾坤、别出心裁之物了。 不过有些可惜的就是现下这里的人,几乎就没有人能发现它得特别之处,其中长平公主和唐梦澜更是因了祁玖,又要争执起来了。· “唐梦澜,你不要太过分了,祁大哥才刚喝了那么多酒,现下正是需要喝点茶醒酒的时候,你却让祁大哥吃什么糕点啊。” 长平公主一把就推开了唐梦澜递过来的糕点,十分不悦的说道。 “长平,你才是不要自作多情,你怎么知道祁大哥喝多了?说不定那对于祁大哥不过就是小酌而已,空腹喝酒最伤身,此时祁大哥最需要的是吃些糕点垫垫肚子才对,你懂什么。” 唐梦澜看着自己手上那被大力推开了的糕点,眼中登时就充斥了满满的冷意。 不过长平公主也寸步不让就是了。 “我不懂的,最起码不会乱说,不像有的人不懂装懂,其态真是再让人厌恶不过了。你说对吧,祁大哥。”长平公主扭头看向了祁玖,指桑骂槐的说道。 “这话说得还真对,不过真正让人厌恶的人是谁还不一定呢,最起码我不像某人那么的自作多情,祁大哥你也是这样觉得的吧?” 唐梦澜皮笑rou不笑的回道,气得长平公主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但两人的争斗中心,此时的祁玖却仍然是一脸的平静。 就好似那张俊美的脸庞之上,从来都没有过喜怒哀乐一般,平静的太过,让人一眼望去时,都会忍不住的在心底打一个冷颤。 祁玖原来就都是这般冷漠的吗? 梁借着抿茶的时机,收回了投向祁玖的视线。 但原本以为无人察觉的事情,却就刚好被另外一个人给抓了个正着,梁有些反应不过来的与楚孤带笑得眼撞在了一起,惊得手中的紫玉雕云纹玲珑茶盏,差点就摔了出去。 怎么总是这么好死不死的,她所有出丑的状态,全都会被他看见啊,这是个什么“缘分”? 梁的耳朵现下烫得都可以媲美夕阳时的血红了,但她却硬是一脸淡然的继续把视线移了开去,做出垂眸专心品尝手中那杯松蒙茶的样子。 尽管她此时连嘴里是什么滋味都快分不清了。 “梁三小姐喜欢松蒙吗?” “啊?哦,是的。”梁诧异得抬头,在看见问话的人竟然是楚孤之后,整个人不由得都僵了一下。 “那真是巧了,我这儿有一壶刚刚才从松洲送来的新茶,请三小姐品尝。” 楚孤起身,一面说一面就坐到了梁的身边,其神态自然的不得了。 更何况此时长平公主三人,根本就没再注意梁和楚孤这边,长平公主和唐梦澜到了现在,可都是还在为了刚刚的事情争执不休呢。 而至于祁玖,那就更是一直面无表情,完全就不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因此等到楚孤都已经稳稳的坐到了梁身边的时候,唐梦澜他们都是没有什么反应的,唯独梁瞠大了琥珀色的瞳孔,惊愕不已。 “梁三小姐,你这个表情是我误会了的意思,你并不喜欢松蒙?”楚孤的语气有些惊慌,但那双月弯的眸子里却满是笑意。 此时屋外正是太阳最后一点余温的阳光,洒落下来最是暖。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轻轻地就回荡在了耳旁,像是叮叮咚咚的清澈溪水一般。 而盛夏里的那一株株桃树,现下桃花早就凋零尽了,此时只剩下满枝的枯意,在橘红色的阳光和风里微微摇曳,而也是在这满街道都是枯意的几株桃树里,一颗已经很老,生命也快走向尽头的桃树下满地雾照落花,彷如桃花落尽时的缤纷。 …… ……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至于东玉郡主……楚孤的母亲,也就是在那时,和着质子一起到来。 孟太妃,是先帝的四妃之一,而先帝的皇后,一生只有一位,那是元后桢皇后。在桢皇后红颜薄命,斯人早逝,先帝就没有再立新后,掌理六宫的大权,最后却是旁落成帝的宠妃,李贵妃手上。 李贵妃此人,专权跋扈,野心颇大,一直都想插手国政,在先帝病危之时,更是与太医串谋,假宣诏旨,把所有成年皇子都骗进了广明殿,全部毒杀。 最后,李贵妃还与其父兄发起了承德门兵变,欲立其只有三岁的幼子为帝,要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孟太妃冒死救出了元后桢皇后的遗子当时还只有十一岁的文帝和六岁的郦王,让三公借此有了反击的理由的话,那估计当年李贵妃的毒计早就成功了。 只是,在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人们才猛然发现,孟太妃的长子和幼子,全都已死在了广明殿的那场阴谋里。 而这些,梁也是在前世时,父亲和娘亲被斩前夕才那样深刻的清楚了。
文帝驾崩,怀帝登基,而相比文帝的明君之名,怀帝的残暴和昏庸就更显丑陋,在登基之初,怀帝立刻一改先前的谦谦君子之范。 凡是曾经得罪过他的人,不出一月就全部罢职免官、获罪下狱,无一幸免。 这其中,最惨的虽不能算做是梁家,但在梁思玄被定死罪下狱,沈氏也因辱骂怀帝及沈云崇的暗中捣鬼而获同罪后,梁思玄把梁家最后的力量却是用来保存了梁雍的性命时,她才知道了一切的。 梁的脸一僵,若在平时,梁的这个举动,她根本就不在乎。 但现在,不行! 梁有些莫名其妙,“二姐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梁的眼神变得越发忧郁,“我昨日邀你之时,你不是说不感兴趣的吗?” 瞬时之间,梁就可以感觉的到,梁身边的周宸英,第一次转头看向了她。 “青茼。” 青茼和念湘,在梁的话落之后,都是一呆,然后就有了火气,尤其是青茼,她的脚都已经跨了出去,可这时梁却出声了。 “青茼,昨天我一整日都是在哪儿?” “是在南兰溪畔,小姐。” 青茼愣了愣,不知道梁怎么会突然问这个,可她还是下意识的回答道:“昨日因为四爷闹着要吃饺子,所以大厨房临时赶制,晚膳上的比平日晚了好一会儿,最后夫人也就让小姐和四爷都歇在南兰溪畔了。” “是这样的吗,雍儿。”梁又轻声向梁雍问道。 “是的。”梁雍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探出了头回道。 “二姐,你也听见了,我昨日都是待在了南兰溪畔,可却根本就没收到你的邀约啊,是二姐你记错了,还是?” 梁看着梁,慢慢的说着。 虽然她此时很想表现的平静一些,但心中浮现的一件件往事,让她看着梁的目光,居然变得怨毒了起来。 梁,为什么要逼我呢…… 尚未发生的事,谁也不能定了谁的罪。可有的人记得啊,记得那真真实实发生过了的所有“以前”,就算已经轮回了一个轮回! 梁放下了手里的象箸,垂了垂眼。 沈氏却也没多看她,反而是又向弄琴问道:“楚孤殿下真的指明,要见漠珂?” 弄琴回道:“是的,靖海管事现已经把楚孤殿下迎了进来,但老太爷不在,所以派人来通知夫人。” 沈氏神色不变,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就在沈氏的脸色已经极淡时,梁却忽然开口:“不如就让我去拜见一下这位楚孤殿下吧。” 申mama又对着楚孤一丝不苟的伏身一礼后,才起身,说道:“启禀公子,我家夫人让老奴来向您告罪,如今家中既无家主,又无长者,余下的都是妇孺和幼儿,实在无法出来迎驾,还请殿下恕罪,望改日再大驾莅临。” 在文帝的少年执政时期,西殷和后蜀爆发了一场大战,而也就是这场大战,让西殷的镇东大将军梁祜,开始崭露锋芒,惊艳天下梁祜率领着西殷当时仅剩的十万大军,击退了后蜀的猛狼之师,侵入蜀地近千里之远,迫得当时的后蜀不得不主动议和。 当年的西殷,在那时虽气势如虹,但其实国力极弱,想要趁此吞并后蜀,实是天方夜谭。文帝深知此理,于是这场由后蜀先挑起的两国大战,最后以后蜀的主动议和结束。在后蜀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以及派了一名皇子到西殷作为质子后,这场大战,就这样彻底平息了。 春天的天气,最是暖。 风,轻轻的吹,吹响了一株株云柳的叶子的沙沙声。 她一直以为,她可以恨很多、很多的人。可到了今日,她才明白,她最该恨的是她自己。 在她之外,她没有资格,去恨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