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倔强
梁媗轻轻地抚摸着手中触感温润的月白石玉茶碗,没看向唐梦澜,可也没说到底是帮不帮她这个忙,梁媗沉默着不说话,而唐梦澜竟也不催促。≈ 两人就这样相对无言的坐了好一会儿之后,梁媗才终于率先开口了,她看着唐梦澜说道:“那天要到钟府去赴宴的人何其多,唐小姐又何必特地来拜托我呢?想必比起我来,还有许多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梁媗这番话的意思,也就是在问唐梦澜,为什么不去找那些你一开口,便都争着要一口答应、满口许诺的人,反而是来找了她这个根本就说不好结果是如何的对象呢? 而梁媗此时的疑惑也是很正常的,以唐梦澜的身份,只要去找其他已经收到钟家邀贴的人,那对方肯定是会立即就一口答应下来的,哪还需要唐梦澜如此多费口舌? 梁媗不解的看着唐梦澜,可唐梦澜却只是抿了抿唇,根本就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而唐梦澜也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梁媗这个问题的,难不成要她对梁媗说,我唐大小姐的请求,除了你和长平那个讨厌鬼外,是又有谁还可以受得下我得低头拜托的? 这种话,无论如何唐梦澜都是不会亲口对梁媗说的,因此房内就又是一阵的沉默,而唐梦澜不说话,梁媗自然也就不会多言什么了,她就只是也跟着唐梦澜低头不语。 而这样一来,屋内的沉默就渐渐的弥漫了开来,旁边的青茼和念湘见状,也就静静地退了出去,把空间就只留给了梁媗和唐梦澜二人。 此时是已近戌时正的时候了,窗外也早已被黑暗笼罩,庭院中那一盏盏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灯是早已被点亮了的,那璀璨的灯火,是把庭院之中都照得一片光明。 可偏偏那灿亮的灯火,却就是照不亮梁媗和唐梦澜所在的花厅,但这儿明明也是灯火璀璨着的,可不知为何,在此时就是显得那般的黯淡。 梁媗心底就是一声长叹,唐梦澜既然能在这个时候找来,自然就是已经把她娘亲今晚一定会去赢王府赴宴的行程给打听清楚了的,只是如此一来,唐梦澜倒是可以一直在这儿跟她耗着了,但梁媗却是不行的。 不说其他,就只说单独的让梁茂和梁雍待在一起这一方面,就能够使得梁媗完全放不下心来了,而她怕的倒不是梁茂欺负梁雍,相反的就是,梁媗怕的是梁雍欺负梁茂啊。 就那只小老虎的精力旺盛和可怕的歪缠功夫,不管哪一方面都不能不让梁媗为梁茂担心,担心他会不会被雍儿给缠得完全都招架不住。 梁媗心里有事在记挂着,那自然也就没时间在这儿和唐梦澜这样虚耗下去了,可让她为难的就是,唐梦澜所拜托的事,对于她而言的确不是什么大事。 不要说就像唐梦澜讲的那般,梁媗只是需要顺道载她一程罢了,就算是真的光明正大得带着唐梦澜一起去赴宴,梁媗也没什么好惧的,只是除了会有一些麻烦罢了。 长平公主与唐梦澜不和的事梁媗早知道,而长平公主最近对她过分的示好,她也不是没接收到,但梁媗比较信奉的却是无事献殷勤非jian即盗,而非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会有无缘无故的爱这种虚话。 因此在梁媗的心中,其实长平公主和唐梦澜都是被她视为了同一种人的,都是那种一个抬手一个动作就能引出大麻烦的危险人物。 这样的人,梁媗也是早就打定了主意,万万不想太过靠近和有什么牵扯的,要不是长平公主和楚孤的牵绊有些太深的话,其实梁媗对她还是要更想疏远一些的。 毕竟比起唐梦澜而言,长平公主与梁媗几乎是永远都会在建安之内的,她们之间碰面的机会那更是多的很,若是与其纠葛过深的话,那不管是好的或坏的,麻烦可就是一直会存在的了。 而与此相比起来,唐梦澜比长平公主则就要好得太多太多了,不说唐梦澜经年与英王和英王妃久居雁蒙城,一年到头顶多也就回来个一两次罢了,梁媗不管是与其有什么不对头的,那相对下来,麻烦就会少的不能再少了。 毕竟建安与雁蒙,相隔上千里之遥! 因此与长平公主相比,其实梁媗是更愿意面对唐梦澜一些的,可这其中又因了长平公主和楚孤的那一层关系,所以让得梁媗在长平公主和唐梦澜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时,她又只能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 就像上次在啼晓殿的赏花宴上一般,在梁媗明明知道了唐梦澜是在戏耍长平公主时,她就不得不选择偏向了长平公主一方,让人去通知她,唐梦澜没事,现下正好好的在宴席上待着呢。 虽然当时梁媗并没有要与唐梦澜为敌的想法,可在那种会与长平公主结下深怨,让那个骄傲过了头的女孩会误以为她是故意在跟着唐梦澜一起耍她、看她笑话的时候,梁媗便就没有选择,只能站在唐梦澜的对立面了。 毕竟比起长平公主和唐梦澜那有些幼稚的赌气与不和而言,楚孤对梁媗的意义则是重要得太多太多了,所以当时梁媗才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了长平公主那一边。 但现下的情况与那次的就又是不同了,梁媗顾忌的是与长平公主结下深怨死怨,可她却不介意得罪长平公主。 在梁媗的眼中,长平公主最让她顾忌的便是与楚孤的交好了,可也就只是这一点了,作为梁府嫡女,梁媗与长平公主至多就只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她不能对长平公主怎样,可长平公主要想把她如何,那也是有些不现实的,因此在不涉及一些与长平公主彻底撕破脸的事情时,梁媗其实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可让她迟疑的是,她与唐梦澜不过泛泛之交罢了,从某些程度来说,她们甚至连泛泛之交都还谈不上呢,但唐梦澜为什么会如此直接的就选择她来帮忙呢? 这其中不会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暗流在内吧?梁媗也许是疑心太过严重了一些,但她却还是并不想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答应下唐梦澜的请求。 梁媗转眸就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想必此时肯定也不早了,要是这样再拖下去那可是不好的。 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声真是糟糕后,梁媗就也转回头看向了唐梦澜的方向,只见此时的唐梦澜却还是抿着樱唇,一副极其骄傲又倔强的模样,好像梁媗不应下她的要求,那她就会一直坚持下去一般。 “唐小姐,此时时辰也不早了,若你什么想说的了,那不如明日一早再来,此时天色已晚,唐小姐还是先请回去吧。”而梁媗却不打算再这样沉默下去了,她对着唐梦澜率先开口说道。 梁媗的赶人,唐梦澜估计是没料到的,她嚯地抬头看向梁媗,在怔了一下后,丽色的大眼里便瞬时就燃起了腾腾的怒火,可就在梁媗正好整以暇得等着的时候,却只见唐梦澜眼中的怒火又在刹那间便又以极其迅的度消褪下去了。 “此时天色的确是有些晚了,我这样没事先约好就冒昧的登门拜访,也实是有些失礼,不过今天家母勒令过我不准出府,可心里又偏偏为了刚得到的消息着急不已,这才来贵府冒昧求见了梁三小姐的,如有唐突之处,还望三小姐见谅。那梦澜就先告辞了,明日一定早早的就携礼拜访。” 唐梦澜在梁媗诧异的眼神之下,忽然就面色平静的起身告辞了起来,而就在梁媗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唐梦澜就真的转身要离开了。 这一变故还真是够突然的,梁媗以为脾气那么爆的唐梦澜最起码也要一顿火以后才会离开的,但没想到她居然就这般走了?这般安安静静的离开了? 梁媗还坐在原位,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唐梦澜离去的身影,可等了一会儿之后,在梁媗好像是想起什么来的时候,她的脸色突地就是一变,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刚刚唐梦澜是不是说了“明日一定会早早的就携礼拜访”这样的话?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每天她还要接着来这儿和自己耗下去不成?
梁媗突然就有些无语了,唐梦澜看着脾气暴躁,一副顾前不顾尾的模样,但谁知道她固执起来,居然是这样顽固的?照这个情势展下去,难不成只要她一天不答应,那唐梦澜就一天不和她罢休不成? 梁媗忽然就觉得头疼起来了,唐梦澜这还真是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啊,可偏偏她还不能让门房在明天的时候,不给唐梦澜进来,就把她给关在外面。 若梁媗真那样做了,那可就真是好玩了,到时怕是她父亲都得回来给她派头吃了,英王府的小霸王被镇东大将军府拒之门外,两家之间不和的传言,怕是都不用一盏茶的时间,就可以传遍建安的大街小巷了。 唉……… 梁媗忍不住的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刚在想着明天又该怎么与唐梦澜周旋的时候,青茼却疾步进来,对梁媗说道:“小姐,你快回房去看看吧,三爷和四爷好像打起来了。” “什么?”梁媗猛地起身,抬脚便往正屋走去,一面走一面就对青茼问道:“怎么回事,雍儿怎么可能会与茂哥儿打起来的,茂哥儿可还病着呢。” “我也不知道,就只是刚刚有个小丫鬟跑了来,就只说让小姐你赶紧回去,三爷和四爷都已经开始动起手来了,要是小姐你还不赶紧回去的话,怕就晚了。” 青茼扶着梁媗,也不敢耽搁,两人一面快步的就往正房走去,青茼一面还把刚刚小丫鬟来禀报的话都转述给了梁媗听,让得梁媗的心里越是又急又疑了起来。 就算先不说梁茂吧,可就以梁媗最了解不过的那只小老虎来说,不管怎样讲,梁媗都是不相信他会在茂哥儿还生着病的当下与他打架的。 这根本就不是那胖墩墩的小老虎会做的事,梁媗心下笃定,可脚下的度却也并没有慢下半分来,她和青茼快步的就已走到了正屋外,但等她们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的赶到了正房大门外时,却就都有些傻眼了。 因为此时门外守着的小丫鬟们,那在见到梁媗和青茼之前都还在互相打闹说笑的情景,可是一点都不像屋内正在生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样子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雍儿和茂哥儿呢?”梁媗微微皱了皱眉的向门外守着的小丫鬟们问道。 而那些小丫鬟们见梁媗的神色有些不好,于是都连忙站好,其中一个看着比较年长的小丫鬟回答道:“回三小姐的话,刚刚南兰溪畔的汪大娘派人送了些水晶杏仁凝露过来,因为刚刚三小姐你在会客,所以念湘jiejie就让人直接送进房里去了,现在三爷和四爷都在里面围着呢。” 汪大娘派人送来水晶杏仁凝露?三爷和四爷都在里面围着呢?梁媗刚刚还微微紧蹙的眉尖,此时已经缓缓的松开了,就连旁边的青茼也有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乌龙闹的啊,梁媗在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之后,突然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了起来,她扭头对青茼笑道:“看来以后得先教会丫鬟们该怎么传话才行呢。” 青茼此时也是有些好气又好笑的,没想到刚刚那么着急,但倒头却只是虚惊一场啊。 不过这样也好,不然要是梁茂和梁雍真的在屋里打起来的话,那才是不得了的大事呢,和那相比起来,自然是不如此时的虚惊一场要更好一些的。 梁媗和青茼面面相觑的摇头笑了一会儿之后,便也就在顺了顺微乱的呼吸,在小丫鬟们还是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注视下,往正屋内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