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那个少年
“梁三小姐啊,你不是身子不适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儿?” 对于梁媗不等她开口就径直起身,长平公主眼底是有怒气一闪而过的,但她能说什么连太妃她老人家都亲开金口说过,梁媗身子弱,见她时是可以不用行礼的。 虽然这话从没人敢当真过,包括梁媗自己,但孟太妃的这一句话,却间接的给了梁媗不小的特权,让得她可以光明正大的见皇族不行大礼。 尽管长平公主原本也是不敢让梁媗对自己行大礼的,可始终因了有孟太妃的那句话,所以对梁媗,长平公主甚至于连口头上借机发挥的余地都没有了,就只能暗自在心里对她那如此随意的态度给激得十分不满,怒火丛生。 而面对着长平公主的这些怒火,梁媗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并不是很在意,相比起对面的另外一个人,长平公主在梁媗眼里真的不是太过重要的。 “是我烦请梁三小姐陪我走这一趟的。” 但,就在梁媗刚想开口随便敷衍长平公主一下时,楚孤竟然先替她挡了下来,他看着脸露惊讶的长平公主,笑道:“是太妃让我过来看看你这赏花宴办得怎样了,而且早些时候你邀请我过来赴宴时,因了麟央宫里有事,所以我没能应下,这次倒还真是多亏沾了太妃她老人家的光。” 楚孤笑笑的说着,语气也很随和,但内容却让梁媗和长平公主听得都是一愣,尤其是长平公主,在听见了是孟太妃让楚孤过来的时候,脸色立刻就变得有些不好了,当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难不成太妃觉得她这赏花宴开得太过惹眼了? 长平公主是把孟太妃的意思给想歪了,而梁媗却是因了楚孤的话呆了半晌。 他这是在帮她把长平公主的注意力给移开,使得长平公主不能再对她发难吗?梁媗有些不敢置信,面前的这个少年刚刚不还是以看她出丑为乐的吗,怎么突然就又变得这么温柔了? 梁媗微微歪了歪头的去看楚孤,但恰好得却是楚孤也转眸看向了她,两人的视线就那样对上了,“走。” 走?梁媗看见了楚孤无声的对她说了一个字,但她却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会在此时让她走呢。若没有了她,那长平公主的怨气不就都要出在他身上了? 虽然对于长平公主怎么会对她有这么大的敌意,梁媗是一直都莫名其妙的,可那敌意着实不小,这一点梁媗却是知道得极其清楚,而且刚刚他就已经替她挡下过一次长平公主的刁难了,要是现在再让她走了,那长平公主会怎么迁怒于他? 梁媗皱眉,刚想对着楚孤摇头表示不用担心她的时候,却见楚孤望着她忽然就弯了弯红唇,露出了一个还带着些稚气的笑容来,让得梁媗倏地就打了一个寒颤。 “长平公主殿下、楚孤公子,我身子不适,想先回宴会上去歇息一会儿,请恕我失陪了。” 说完,梁媗这次也不等长平公主反应了,转身就向着来路走去,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完全是看不出她哪里有不适的样子,至于一会儿后梁媗肯定就会气喘吁吁的事,现下却不在梁媗的考虑范围内了。 此时在梁媗脑中的,就只剩下了刚刚楚孤对她露出的那个稚气笑容,虽然它看上去还是和以往一样,那样如孩子般的无邪漂亮。但梁媗却知道,那笑容是与高兴愉悦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她这是在干什么?”看着梁媗头也不回就转身离开的背影,长平公主着实愣了好久之后才反应过来,柳眉倒竖的就对楚孤表示着不满的问道。 “梁三小姐刚刚不是说了吗,她身子不适。”与长平公主相反的就算,楚孤却十分平静的开口回答道。 “身子不适?哈,我看她那健步如飞的样子,还真就看不出她是哪里有身子不适的。”这已经是楚孤第二次为梁媗开脱了,长平公主自然也毫不掩饰的就对他皱眉说道。 “表面上看不出来罢了。不过你怎么会一个人的,我听说你不是和其他人一起去游园了吗?”楚孤不想长平公主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梁媗的身上,因此便直接岔开了话题的对她问道。 “哼。”但楚孤不提还好,这一提,虽说长平公主的注意力的确是被他从梁媗的身上给拉走了,可这却也使得本来还只是皱眉的长平公主,忽然就直接沉了脸,“还不是因为唐梦澜那厮,我们原本是好好得在游园的,但唐梦澜居然自顾自的走了,后来虽派了很多人去找,可直到现在却都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踪迹,我们这才不得不也加入了寻人的队伍中去了。” 长平公主很是不情愿的说着,而楚孤在听到了“唐梦澜”这三个字时,瞳孔却是微不可见的就是一缩。 “英王的那位幺女今晚也来赴宴了?” “是啊,昨天我在去麟央宫给太妃她老人家请安时,恰巧碰见了唐梦澜,太妃就忽然提起了赏花宴,那我自然不能不邀请她一起来赴宴了。”长平公主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的说道。 也不知现在那唐梦澜到底是跑哪儿去了,若是她真得在自己的啼晓殿里出了什么事得话,那估计就算是父皇也保不下她,英王对那唐梦澜的宠爱,可是一点也不比父皇对自己的少。 要是最后唐梦澜真在啼晓殿有了什么差错,那长平公主恐怕也是要吃上一大壶的了。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屈尊降贵的亲自来寻找唐梦澜了。 “我就不和你多说了,等这事过了后我们再好好聚聚。”现下对于长平公主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得赶紧找到唐梦澜,至于担心太妃她老人家会不满自己的事,长平公主现下就只能先往后推一推,等到先安全过了此时的这一关后,才能再好好的向楚孤询问一下了。 长平公主急匆匆的对楚孤说了两句后,便就继续向园林里去找唐梦澜了,而楚孤则就被独自留在了那株梅树下,低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伫立了好久之后,那瘦削修长的少年身影才重新有了动静。 但他既不是随着长平公主的脚步离开,也不是回了宴会,楚孤在又看了看天色之后,就径直转身往啼晓殿外走去,然后更是直接就出了宫门,等得在马车上换上普通的衣饰衣后,楚孤便一路向着市井而去。 …… …… 长平公主以及其他所有人,此时都在寻找唐梦澜的事,梁媗是还不知道的,她现下就只是非常安静的待在了几乎没有别人的宴会之内,非常安心的喝着茶。这儿可是有镇东大将军府的侍卫门在,梁媗的担心也自然就消散不少。要是此时这儿只有他们一行人的话,那梁媗或许会更加高兴一些的。 宴会场里现下很是安静,因为人们的离去,这儿几乎就只剩下了风拂过树梢和花瓣的声音。 梁媗侧眼望了望就坐在离她不远的那仅剩的另外一个人,想着她怎么会跑回来了,而且还是在梁媗的前面。刚刚在一踏进副殿见到她的时候,梁媗是真得愣了好一会儿的。 唐梦澜怎么会在这儿! 梁媗刚刚可是亲眼看着她与长平公主一起去游园了的,怎么会一个回头,她居然比自己早回来,并且还气定神闲的在那儿坐着嗑瓜子,这样毫无形象的事在唐梦澜的身上发生,梁媗却惊人的发现,她居然并没有怎么的吃惊。 只是梁媗奇怪的地方是,唐梦澜既然这么早就回来了,那刚刚干嘛还跟着出去啊,不如一开始就留在这儿不是更好? 或者,难不成是在游园的时候发生什么事,惹得唐梦澜一怒之下就跑了回来?梁媗杂七杂八的可能性都想了一圈后,却也还是没得出个什么头绪来,最后也只能当什么都没看见了。 唐梦澜的身份尊贵,可梁媗也是梁家嫡女,唐梦澜一副看不见梁媗的样子,那她自然也是照样回敬了。 此时仅有两个客人的宴会里,气氛是怪异得吓人,明明在这空旷的地方,彼此都是就算不可用去看,那也是在一个转眸间就能瞥见对方了,但他们却仿佛完全看不见彼此似的。
这怪异的气氛,使得一旁的宫女和内监们都暗暗的有些叫苦,但偏偏他们的职责就是守在这儿,因此就算现下他们都是有些恨不得溜之大吉的离开这趟最糟糕的浑水,可也没人敢动一下,全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立在了原地。 “小姐!”而这时念湘却忽然上前一步,凑到了梁媗的身边,低声说道:“花园里好像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梁媗端着茶碗的手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派去偏殿取水的小丫鬟回来禀报,说是花园里好像在找什么人,长平公主已经下令,让在待命的所有宫女和内监们全都到东西花园去了。” “找人?东西花园……”梁媗微微怔了怔,然后猛地就往唐梦澜的方向看去了,此时那边的那个女孩现下还是在嗑着瓜子呢,神情尤是怡然自得,甚至于还带着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梁媗一时之间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其实在唐梦澜一开始会那样听话的跟着长平公主离开时,她就觉得很奇怪了,毕竟原先在她的设想里,唐梦澜是最大可能与自己一起留在这里的,唐梦澜与长平公主的不对头,这在建安也不是什么新闻了,梁媗自然也是知道的。 凡是长平公主要做的事,那唐梦澜一般就不会再有兴趣了,而只要是唐梦澜想往西,那长平公主就一定是会往东走的。这样互相看不顺眼得两人,那长平公主要去游园,梁媗直接就觉得唐梦澜也会留下来的。 或者再退一步,唐梦澜就算也想去游园的话,那也绝对不可能会与长平公主一道,她自己独去的可能性都还要更高一些的,因此在刚刚看见唐梦澜那般配合的随着长平公主离开时,梁媗是微微错愕了的。 不过现在,那错愕总算是没有了。 此时后花园里在找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唐梦澜了,若她在啼晓殿出了什么事,那长平公主肯定就是首当其冲要遭殃的那个,而唐梦澜现在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但却没有和长平公主说一声,如此才会使得长平公主把所有原先在待命的宫女和内侍们全调去了东西花园,弄出了这么大的阵仗来寻找一个人。 这人现下除了唐梦澜外,梁媗是再想不出有谁还能让得长平公主如此着急的了。 唐梦澜这是想戏耍长平公主啊,只是她现下又该怎么做呢? 梁媗已经收回了凝视唐梦澜的目光,重新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开始发呆,她现在倒是知道了唐梦澜在打算些什么了,但接下来她又该怎么做呢? 要知道,虽然梁媗并没有参与过唐梦澜戏耍长平公主的这件事里,但她此时可是清清楚楚的和唐梦澜待在了一起的,就算她们两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于连互相的见礼都没有过,可只要长平公主知道或者其他人一会儿回来看见她们两人独处在这儿后,那就算梁媗本来与此事是无关的,但最后也只可能是被归结到了唐梦澜一边。 因为梁媗是那个眼睁睁的看着唐梦澜戏耍长平公主的帮凶! 这个帮凶的头衔,虽然得来的有些冤枉,可梁媗却也不是很在意,别说是其他人了,就连长平公主也误会她是故意看她出丑又怎样? 只要不是孟太妃她老人家,说实际的,其他得这些皇族贵胄们,梁媗都是不太放在心上的,她虽然没有她娘亲那般威严强横,谁也难入她的眼,但真正能让梁媗忌惮的人也是不多的。 最起码,这儿就没有,长平公主也还不是那个能让得梁媗顾忌看法的人,梁媗现在之所以开始为难,所想到的、所顾忌到的人也不是她,而是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