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呼喊

    凤嫣然看了看刘梦兰，忽然愣了一下，父亲疼爱她，是因为她天分高，也是因为她嫁得好，但说到底，最重要的是因为她肯听话。即便她做着三皇子妃，但她并没有全然陷入那皇家富贵里，反而仍然不忘本家，一心是为自己家做打算的。而要是因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她就要找人去对付凤茗，虽然保住了她不懦弱，却会让她失去“贤明”。作为三皇子妃，甚至不久后她就会成为皇后，因为自己手下人找事不成反被杀，她却去追究自己名义上meimei的责任，若是被有心人揪起这件事来，她势必会被戳着脊梁骨说上一句“难以容人”甚至是“心肠歹毒”。届时在父亲眼里，她势必会失去“听话”这个特质，而若是没有父亲的支持，她这个三皇子妃很可能也只是一个空位。

    “那依母亲说，女儿应该怎么办，总不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吧？”

    刘梦兰温柔地抚了抚凤嫣然的头，眼睛里却闪着恶毒的光芒，她道，“就算嫣儿要忍，母亲也势必不会叫我的嫣儿受委屈。过几日就是家族比武前夕的成人典礼，典礼小比的环节，嫣儿只管和她比试。我的嫣儿这么厉害，还能打不过那个废物吗？到时候你打败了那个废物，自然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她算账的。”

    凤嫣然想了想，觉得刘梦兰说得不错，她可以在典礼小比上光明正大地将凤茗踩在脚底，再去质问她，到时候不仅是讨回了自己的脸面，还能借机羞辱凤茗一番，实在是两全其美的事。但即便如此，凤嫣然也不能立时就吞咽下这口恶气。

    知女莫若母，一看凤嫣然的样子，刘梦兰哪有不明白的，她道，“明着虽不能来，嫣儿还不能暗地里给她下绊子吗？”说完这话，她又端起那碗肴果羹，“嫣儿快吃吧，再说下去就要凉了，肴果羹凉了可不好吃。”

    凤嫣然接过肴果羹，嗓音极甜，“谢谢母亲。”随后她一边吃着肴果羹，一边在心里筹谋着。勺子在肴果羹里搅动着，她脑海里灵光一现。俄而又想到，现在凤茗不在府里，她不能折腾凤茗，还不能折腾她母亲吗？

    凤茗在佣兵工会交了任务回来以后已经挺晚了，按照往常的习惯，她会到母亲那里去陪母亲一起吃饭。无论她什么时候来，母亲总会等着她。她不愿意让母亲久等，所以急匆匆就赶了回来。走进母亲住的屋子里，只见屋子里烛火幽暗，一片萧索，身形有些消瘦的女人侧坐在床边，因为女人是背对着门，所以凤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觉得对方像是十分落寞的。

    “母亲。”她喊一声。

    女人回过头来，像是陷入什么久远的回忆之中，忽然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虽然已经变了回来，但眼里藏着的惆怅却藏不住。勉强勾起一丝笑，“茗儿回来了。”

    凤茗点头，她跟这具身体的母亲还不是很熟，虽然看见母亲她就很想亲近，但她并不好意思去问母亲方才在想些什么。又因为不愿见两厢沉默，凤茗转移话题，“母亲今天怎么到现在还不用饭？”

    见母亲面有犹豫，凤茗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皱眉，“厨子还没送过来？”

    “约许是府里人多，忙了点。”

    母亲的嗓音很温和，温和的嗓音里带着些无奈，这理由当然是她自己也不相信的，但她除了这么说，也别无办法。凤茗年纪还小，虽然已经筑基了，但实力还是不够强，不足够保护自己，再加上凤茗的性格也不够坚韧，她除了韬光养晦，忍耐这一切去等待女儿强大起来之外，别无办法。

    凤茗零星地记得一些东西，知道以前的凤茗虽然过得不好，但至少还是不会短了食物的，更何况凤茗的母亲虽然地位不高，但比起厨房的厨子还是算是主子，厨子不敢公然这么待她，这一切肯定是有人安排的。凤茗的母亲偏安一隅，向来安静，甚至像是个透明人，肯定是不会惹到什么人的，那个人要这样安排，一定是因为自己。

    凤茗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实在是没想到，她觉得那两个人杀了就杀了，并没有什么，结果竟然影响了她母亲的生活。凤茗往前走了两步，“对不起，母亲。”她把在佣兵工会的事讲述一遍，“要不是女儿杀了那两个人，今天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对不起，都是……”凤茗讲到这里，她本以为母亲会埋怨她，谁知一抬头对上的却是一双十分关切的眼睛，她顿时愣住了，“母亲？”

    母亲握住她的手，急忙问，“茗儿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凤茗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她以前执行任务，什么危险没经历过，但从来都只是被问“任务物品拿到没”，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有没有受伤”，还是以这般关心的语调。她从未享受过这般的滋味，一直觉得一个人过活并没有什么，那些依赖别人生长的都不过是软弱，这会儿被关怀了，才明白这滋味有多好，而那些人不一定是因为软弱，也许是因为这种温暖更能给人生存的力量。

    “没事就好，母亲没事的，茗儿这件事做得没错，不需要对母亲说对不起。”母亲语气十分自豪，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她的茗儿身体里仿佛住进了一个新的灵魂，这个灵魂不像从前那么软弱，反而坚韧不屈，她知道这是她的女儿长大了。女儿长大了，她也不需要再叫女儿忍耐。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刁难而已，再苦的日子她都挺过来了，又怎么会在乎这一点点刁难。

    凤茗发现，此时在她面前的女人不像是她记忆里那个同凤茗一样软弱的女人，母亲其实非常坚忍不拔。她还没能想清楚为什么在以前的凤茗记忆里的母亲为什么与现在的不同，已经被厨子的声音打断思绪。

    “二小姐，这是你们的饭，请慢用。”

    凤茗打开食盒，只见食盒里装着几样卖相难看的小菜，她略微俯下身，就闻见菜里散发的难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