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莫言凉
席莫言凉坐在长椅上,修长的食指和中指间夹了一根烟,他没什么烟瘾,只是现在心里有些乱,就点了一根烟,任他升起袅袅青烟。 水容止已经走了,现在连身影都看不见了。原来她坐在这里是在等去给她办出院手续的mama,她的母亲看起来很年轻,一件湖蓝色的修身套装,外套着一件做工讲究的中国风外衫,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得体的开口说话,语气不算熟捻,就是跟一个女儿的普通朋友打招呼那般。 她们道别离开后,起了风,他看到她mama从包里拿了一个针织的披肩,让她披上,有理了理她盖在披肩下面的头发。 她怎么了?读书的时候,认识两年,她连感冒都没有过,怎么现在,发烧都能住好几天医院。 算一算,认识的那年,他才十七岁。 因为父母工作问题,他在任何一个地方从来没超过五年,虽然认识了很多人,却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朋友。从来也都是一个人,他也越来越习惯一个人。高二那年,他转到B市的重点高中,就在发小顾臣玺的班里。他坐到了她的后面,倒数第四排。 数学老师很喜欢她,老是让她去演题。他这才知道她的名字。水容止。容止得体,进退有度。很好的名字。 那时候的容止跟现在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现在的她高了些,更瘦了。那时她一头乌黑的齐腰头发,尾梢修的很整齐。她有时候会把上面那半边中分编成细细的辫子,不过大多数都是全部散开,细腻白净的脸,从来没有上过妆,他后面的那几排男生,有不少夸她漂亮的,加上她又是班里最小的,才十五岁,班里的人都喊她“容止meimei”。她话不多,总是她的同桌说着,她笑着。每天课余时间,都会有很多女生围在她的桌子边叽叽喳喳的说话。她就听着被人打扰到极致也不说什么狠话,她那个厉害的同桌一回来,就都把人给轰走了。 后来他们熟了起来,她说都是拜他所赐,他不明其意。后来在国外,一个人的时候,想着往事,细细琢磨,也就懂得了其中的意思。 高二上学期的三个月里,老师调了几次的位置,不知怎么,他总是坐在她的后面。顾臣玺调侃他“你是不是跟容止meimei商量好的啊。” 商量?怎么商量。三个月他们可是一句话没说。 由于学习成绩不错,加上爸爸又提前打了照顾,老师对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挺喜欢学校那棵红枫树,上自习的时候就拿本书自己去看。 有一次,他正准备走的时候,突然看见她背着个书包走了过去。她捡了几片树叶,没有呆太久,就绕过树,想要回去,这才看见树后的他。 她惊讶的眼睛随之恢复了平静,他这才发现,她的眼睛竟然是纯净的蓝,如同蓝色的水晶一样的干净。后来他才知道,她的外婆是中籍意大利人,这蓝眸没有遗传给她母亲,却隔代遗传给了她。笑着点了点头,就走开了。他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不是回班里,是出校门。 他一笑。就知道这姑娘不是个表面那么乖的人。他经常看见她在上课的时候发呆,走神,有什么能自己神游回来,不过一般都是她同桌用手肘碰她的。 后来他们就熟了起来,在课下交流多了起来,他们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她会给她讲一些笑话之类的东西。他们一起去爬山,一起去后山,一起去看海。 就这样到了高三,学校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课余时间少了更多,他们不在一起去爬山,看海,每天都是不停的写题写题。她每天会用不同颜色的便贴给他写一些东西,多的时候一条五六章,少的时候一天至少也有一张。 高考结束的哪天晚上,同学聚餐。 三年的束缚突然没有了,同学们都放的很开。整个包厢吵得很。有两个男同学还向喜欢的女生表了白。现场起哄声,欢笑声一片。 她也喝了不少的酒,脸红红的,几个跟她不错的女生,说着说着就抱着她哭了。他远远看着,她没有哭,只是眼睛红红的,弯着嘴角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几个女生又都笑了起来,她总是这样,温声细语间就能平复人的情绪。 他也被几个关系不错的人,灌了不少的酒,乘着一群人围攻班长的时候,他去了洗手间。在洗手台洗手的时候,就看顾臣玺晃晃的走过来,手拍在他肩膀,嚷嚷“你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跟容止meimei告白?” 他有点愣住了,告白?
他是很喜欢跟水容止在一起,可是那就是喜欢吗?他不太确定。 顾臣玺看他呆楞着不说话,就有说“你不会是不喜欢容止meimei吧,你俩成绩那么好,还能在一个学校呢,我可告诉你,后面可有一群狼盯着呢。” 他突然心烦意乱,乘着酒劲儿,说了一句“谁喜欢谁追去,别跟我说。”就走出了洗手间。 他没有在回包厢,就给班长打了电话,推了去唱歌的活动就回了家。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水容止,他只是感觉,除了mama和奶奶,生命中交流最多的女人,似乎就只有她了。 他想着明天给她打电话,一起约好去哪里玩玩儿,他带她去他以前生活的地方,那样的话,一个暑假很快就能过去了。 可第二天他就被mama带到了英国,他以为是度假,谁知道竟然是暂时定居,一去十年。 他到了之后就给水容止打电话,可是,手机关机。他以为她有什么事情,又或者是气他不辞而别,就又等了几天,在打却是无人接听。 那时候,年少的人,骄傲的不可一世,想着,既然她不愿在联系,那就不去打扰。 开始的几年还好一些,他还可以控制住想她。母亲病重,毕业论文,加上公司又刚刚起步,他累的都脱了型。 等一切忙过去了,她开始频道的出现在她的梦里,或者是一个背影,或者是一个笑。 他在尝受失败和痛苦的时候想到她,想她不知现在如何,过的可是顺遂。 他在有了成就和喜悦的时候最想要与之分享的人就是她。 他们认识了十二年,恰好是一个轮年。十二年,这足以让一个婴儿长成一个有个心事的少年,十二年足以让一个少女长成自己曾经渴望的样子。 水容止,这十年时间,已经过去,他不能痛恨时间,因为它已经让他变成了一个能够保护你的人。 生命中总有一个非她不可的人存在,十年时间,他懂得了。 他心里暗暗有了思量,就摁灭了仅有的一点烟头,起身走进了住院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