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鬼债（1）
这是一个关于鬼债的传说。 听说在某城市的某个地方存在这么一群放债人，他们无处不在，等待着为钱而困的人找上门来。只要有人向他们借钱，他们会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不需要抵押、证明，甚至不用问你的姓名、住址和联系方式。只要你写下一个数，他们就会提供你源源不断的金钱。不过他们会提出一个要求，你必须毫无条件地答应，是什么要求因人而定，在钱到手的那一刻，这个要求就背负在你的身上，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找到你，迫使你完成。如果你拒绝完成，那么等待你的将是一辈子的折磨。 为了金钱铤而走险的人多如牛毛，可是能完成要求的人屈指可数，就看你有没有那份胆量。 谢东是一个穷人，在他眼里，世界上所有人都比他有钱，甚至是在田里干活的农民、凌晨街边的环卫工、工地搬砖的外乡人、咿呀学语的婴儿。 因为他得了不治之症——艾滋。 检查报告一出来，他就知道是栽在了那晚发生的事。 那晚，他邂逅了一个美女。美女之所以成为美女，是因为动听的声音、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匀称的比例、丰韵的身材、高贵的气质。 缺一不可。 美女小名楠楠，和谢东从相识到分手只维持了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内就走完了一夜情该有的所有流程。 但就是这么简短的时间改变了他的命运。 几天后，他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新闻，一个自称楠楠的美女为了报复曾经欺骗她的男友，和多名男性发生关系，半年内已经超过一百人，多数都得了艾滋，而他是最后一个。 当时，谢东就像是被雷劈中似的，为了求医，他卖了房子、车子，用光了全部积蓄，欠了卡账，借了外债，所有能找到的钱，他都用上了。 生理的虚落，心理的恐惧，让他觉得每一秒过的都是痛苦的。 该吃药了，白色、红色、黄色颗粒状的药片，他叫不出任何一个名字，因为无所谓，就算是屎，只要能救他的命，他也会义无反顾吞下去。 可这能让他多维持一天生命的药快吃光了。 这种昂贵的外国药本身就是在试验阶段，购买渠道有限，他想尽办法才托朋友从国外弄到一批，吃完后，果然恢复了体力，和正常人没有两样。 下一批他已经预定了，为自己庆幸的同时，也为自己的口袋捉急。 他连付房租的钱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钱买药。朋友已经打了好几个越洋电话，他都没接，这种情况只要再维持一天，买命的药立马会被别人抢去，到时候即使再有钱，也买不到药了。 深夜的大街，谢东漫无目的地行走着，口袋里只有三十四元五角钱、三颗药和一把黄铜钥匙。 他很累很困很渴很饿，无缘无故来到了一个防空洞前。防空洞就像是他的坟墓，一条拱形的石头棺材。 家人、朋友都在躲避他，尤其是知道他有这种病后，好几次，他都想到了自杀，但下不了决心，今晚，他觉得时机到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进入了防空洞。据说人死前会预感到死亡的气息，此刻，他感受一群地下亡灵正在迎接他的到来。 防空洞的照明设备很差，昏暗无比，照射着冰冷的水泥地面和他那蹒跚的脚步。 他想找个能躺的角落舒舒服服死去，在一个没有人来的地方体面地离开这个曾经令他留恋的世界。 远远地，他看到前方出现一张床，竟然还有被子和枕头，好像就是为了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走近，谢东才发现被子其实不是被子，是一个瘦小的老人，埋着头，侧身躺着，披着一件旧时代的长袍。 他向天苦笑，老天爷到最后都没有为他准备一处容身之所。 他正想离开，床上的老人叫住了他，并向他伸出了一双手。 这分明就是乞讨的动作。 谢东没有吝啬，把口袋中仅剩的三十四元五角钱都给了老人。老人似乎不满意，仍然向他讨要。 他摇摇头，摊了摊手，还把口袋全翻出来，老人才失望地收回了手。 老人瞧见他手上的药盒，突然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哆哆嗦嗦地拉着他往防空洞的深处走。 放在以前，谢东会毫不犹豫飞起一脚对付这种死皮赖脸的乞丐，但现在，他没有任何东西可失去，即使对方是贩卖器官的不法之徒，也许，这还能证明他死后的价值。 防空洞的深处，犹如一个地下集市，挤满着数条长队，放眼望去，起码在十条长队以上，而在队伍的最前方赫然是一个个类似银行的窗口。窗口分绿、红灯两种颜色，有数个绿灯亮起的窗口，却只有一个红灯亮起的窗口。绿灯前人满为患，红灯前无人徘徊。窗口内清一色坐着一个个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制服的人，不细看身材和发型，还以为是多胞胎。 谢东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些人在干什么，由于人太多，谢东挤不过去，看不到任何的标志和提示，正想问问那个老人，老人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这点时间，从他左右方又经过一些人，都是急匆匆去排队的，他这才发现，原来防空洞有多个出入口，那些人从各个方向来，又从各个方向出去。 一时好奇心起，谢东也排在了一个队伍后。 很快，他就轮到了。 是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招呼他。 大背头问他：“第一次来？” 谢东点点头。 大背头又问他：“那你借多少钱？” 谢东怎么也想不到这是一个借钱的地方，但一想到自己没有任何抵押物和担保人，随即想放弃了。 大背头递给他一张支票，露出诡异的笑容，道：“不需要任何证明和抵押，想到多少自己填，填好后放入右侧的信箱，明早送到。” 谢东将信将疑，简直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占便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