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画月
三人杯觥交错，对饮正欢，忽闻暖阁之外有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 “属下古凝，敢问巡按大人队伍是否就地驻扎？” 云墨迁听了，知道那多是试探行的问话，主子饮酒，却又不知主子安危，是以出言试探，一则避免拂了主子的意，二则可以试出端倪，也是有头脑的下属惯用的做法。其实那队伍早已将海苑阁重重围住，如非技高一筹，断然插翅难逃。 慕容千羽迎上云墨迁戏谑的眼神，会心一笑，大声说道，“尔等自行驻扎即可，我与云兄小酌几杯，你们无需挂念！” “谨遵大人吩咐!”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离去之后就再也杳无声音了。 三人举杯再饮，澜心将心中想法娓娓道来，慕容千羽听着澜心的安排，不住的点头，“只是要嫂夫人亲身犯险，又让小弟情何以堪！” 澜心莞尔一笑，颊边旋起两个浅浅的梨涡，“就当时小女子为民除害，略尽绵薄之力喽！” 慕容千羽别过头，不忍再看那一颦一笑，他怕那清冽如泉的双眸忍不住会让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云墨迁见他失神，只道是他不胜酒力，随即道：“冒昧一句，这酒性烈，愚兄看巡按大人似乎已不胜酒力……” 慕容千羽闻言不由为自己心中的想法感到懊恼，却又无法遏制那股念头，一时玉面绯红，热血上涌，“笑话，俗话说久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难道云兄就看不出小弟的结拜之意吗？” “千羽美意，愚兄心领了，只是官匪殊途，不要累及到你才好！” “哈哈哈，”慕容千羽朗声一笑，“云兄处处着想别人，果然真性情，世间奇男子，我若错过，岂不悔憾终生吗……只可惜有酒无月，与兄对月而酌，焚香结拜，才不枉相识一场！” 澜心闻言，再度莞尔，“你个男孩子家家的，哪来这么多风花雪月的想法……你若真要结拜，小女子倒是可以满足你！” 慕容千羽闻言，心下诧异，“此话当真？” “断然不敢欺骗大人！” 说着，澜心唤店家取来描画的笔墨，细细将墨研好，将上好宣纸铺陈开来，纤手轻执小尾狼嚎，开始描画画，但见她下笔轻盈处若行云流水，惜墨如金，重实处，却又豪不吝惜…… 点点画画，勾勾描描之间一副皓月当空，普照万里关山图跃然纸上。 待到澜心轻舒一口气，收讫笔墨之后，忽然感到一簇热切的目光射来，抬眼望去，正是慕容千羽……澜心笑问，“大人觉得如何？” “大气磅礴，气吞山河，却难掩一丝清秀在里边……想不到一个女子竟能有此意境和胸襟！” 慕容千羽负手在画前来回踱了几步，继续说，“下笔轻重有度，亦张亦弛嫂夫人妙手丹青，小弟佩服！” 澜心完全不惧他热切的目光，“这还不止……” 说着，反手祭出一张紫色的符箓，对慕容千羽微微一笑，“大人不要有疑问，我师承符箓派系，擅长符篆之术，今日愿倾尽所学，满足大人那个愿望！” 慕容千羽对此术虽无接触，但知道确实有这些东西，而且澜心手中的符是紫色的，完全不同于平日里所见，都是清一色的杏黄。 见到慕容千羽的神色中透着不解，当下澜心又说，“我手中的这张符乃是我的师傅紫潋仙子赠与我的，叫做紫云之心，它实则是一张能让人实现心愿的符箓……” 慕容千羽包括云墨迁都是第一次知道世间还有如此神奇的物什，一时俱都童心大起，云墨迁催促道，“澜心，我和千羽贤弟拭目以待，你快些才好！” 澜心微微一笑，不再吊两人的胃口，长长的睫毛微微阖下，拿起发诀，开始默念紫云心咒，符随意动，开始缓缓的贴附到那张墨迹未干的皓月照关山的画上，随着一团紫焰虚火升腾起来，转瞬又复湮灭，符箓消实在两个男人的视野里…… 澜心并没有理会他们惊诧的表情，继续默运紫云心咒，那副画竟然忽忽悠悠的凌空而起，然后随着两人的目光飞出打开的窗棂，直飞天际，倏忽之间已然化为一个黑点……但转瞬之间，朗朗乾坤，晴空万里的晴天已化为皓月当空银光遍洒的月夜！ 两个男人的心中无比的震撼，一时俱都呆立在窗边，一副顶礼膜拜的表情，澜心已如他们心中的女神一般，却是谁也没有说话，亦无瑕理会街上人的一阵阵叫喊sao乱。 澜心不置可否的说：“大人，小女子可还等着你的赞誉之声呢！” 慕容千羽闻言，从失神中幡然醒来，听出澜心话中的调侃之意，置之一笑。皓月当空，他的结拜之意更浓，“云兄，明月为证，苍天护佑，你我兄弟，今时今日，若再不结拜，更待何时？” 云墨迁也是满心的激动，“愚兄便如你所愿！” 遂唤来掌柜的摆起一应物什，焚香祷告，然后取来两碗清酒，跟破腕子，歃血相融……俱各饮了血酒，碎杯于地，开始跪拜天地，义结金兰。 “我，云墨迁长一岁为兄！” “我，慕容千羽年幼为弟！” 两人一起，“皇天在上，我两愿结为异姓兄弟，自此天荒地老，福祸与共，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澜心看到此情此景，也是高兴万分，一缕青丝轻轻滑落脸颊，却被她轻轻咬住，欲哭却无泪，情绪终究是无法宣泄，这也是做鬼的无奈之处吧！ 两个男人忘情的相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乍合攸分，到底不似男女之情那般绵缠不休，两个男人之间跟多的是英雄惜英雄的豪情。 “大哥！” “小弟，”云墨迁动情的说，“从此你我情义深重，山高水长……” “一定会的！” 这时云墨迁却将背负的短刀豁的拔出，刀芒直逼慕容千羽而来…… 慕容千羽面露惊异之色，“哥哥这是为何，莫非过不得一个昼夜，你就要与我割袍断义吗？” “兄弟莫要误会，试想一个堂堂的八府巡按和天下第一的大盐枭还有很多的故事纠葛，会给你带来诸多的不便的！” “大哥的心意，小弟已知悉，正好我有和兄长切磋之意，就在这月色之下，重阁之上，比斗一番，你看如何？” 云墨迁哈哈一笑，“说得愚兄技痒难耐，便如你所愿，且随我来……” 云墨迁说罢，提一口气展开轻功，从窗户一跃而出，如一只白鹤，凌空直上重阁之顶，慕容千羽紧随而上，亦步亦趋，看身手竟然不弱于云墨迁分豪。 两团身影扶摇直上，边上边斗，慕容千羽擅剑，剑一出鞘，，一道青盲似无实质，却锋芒毕露，直奔云墨迁的面门而去…… 云墨迁只是左躲右闪，并不真的与之相博，慕容千羽冰雪聪明，焉能看不出端倪，纵声长笑，笑声直冲云霄，“我一定逼到哥哥出手！” 想到此，他一剑快似一剑，月色之下，只剩一团光影分外夺目耀眼，而在飞檐流角之上，早有一个红衣仙娥侯在那里，衣衫随风飘摆，看不清面容，却感觉英丽纤窈，超然出尘，云墨迁一见，心头大振，“澜心，要不要看我赢了千羽！” “云郎，看好你！” 慕容千羽闻听两人一唱一和的，不由哑然失笑，“兄长，看你夫唱妇随，郎情妾意，倒也相得益彰，可曾共过鱼水之欢？” 云墨迁闻言大窘，动作一滞，慕容千羽的剑早已寻隙落到颈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