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医术高明的蒙古大夫
苏晓丽是胡卫东的第一个女朋友,只不过他们聚少离多,因为苏晓丽在老家上“育红班”,只有放假才回来。她会背十几首诗歌,认识一百多个字,是同龄人当中的才女,胡卫东、王三蛋、二扁头甚至金贵从来都不跟苏晓丽比学问。 苏晓丽的额头很大,光洁饱满,据说这是聪明的象征,“香躯犹在闺阁内,额头已到画堂前”,这一点苏晓丽简直跟古时候的才女苏小妹差不多。 胡卫东拉着苏晓丽的手,领着电灯泡胡卫华来到后山坡,他们的手里都提着罐头瓶做的简易灯笼,灯笼里短短的蜡烛是家里熄灯后照明用剩下的,放在罐头瓶里做成灯笼,真是一点都不浪费 ,胡卫东去找苏晓丽时,苏晓丽的mama陶姨说,快把你媳妇领走,烦死人了! 后山坡上到处都是打着灯笼的孩子,温情的烛光映照在皑皑白雪上,衬托着天上的星光和欢声笑语,令人心醉神迷。胡卫东和苏晓丽拿着灯笼,一人牵着胡卫华的一只手往山上走,当走到半山腰时,他们停了下来,胡卫东接过苏晓丽手里的灯笼,然后对她和meimei胡卫华说:“开始吧,多滚几下。” 正月十五“滚冰”的说法是黑龙江的知青带来的,一传十十传百, 本来没有多少娱乐的军马场人很容易就接纳了这种习俗。小孩子在正月十五这天晚上,躺在冰上左滚九下,右滚九下,一年到头不生病。大一点的孩子去场部东面的仙女河上打滚,小不点们只好就近取材在后山坡的雪地里滚上一滚,图个吉利。 苏晓丽和胡卫华在雪地里打滚,胡卫东站在一旁查数,要是滚不到九下就不灵了。胡卫华穿得太厚,有时候仰面朝天翻不过来, 这时胡卫东只好上去帮忙。 等到苏晓丽、胡卫华完成了“滚冰”的仪式,已经变成了两个小雪人,他们互相拍打一会儿身上的冰雪,接着就该轮到胡卫东了, 胡卫东摩拳擦掌大喝一声“看我的”,也不管什么八下九下,就发疯似的顺着山势翻滚而下,转眼之间就滚出去二三十米远,逗得meimei拍手叫好,苏晓丽“咯咯”直笑。 三人从后山坡下来,路过金贵家的时候,看到金贵正在放炮仗, 一种用细绳拴着拎在手里点燃后快速旋转的花炮,名曰“转碟”, 它确实像旋转着的发光的碟子。胡卫东对金贵说:“等我一会儿,我回家拿点儿炮仗去。” 胡卫东告诉苏晓丽和meimei在金贵家的院子里等他,然后急急忙忙跑回家去。家里面爷爷跟几个蒙古族老人正在打牌,奶奶站在一旁满脸的不高兴。只要家里有人打牌,奶奶就不高兴。爷爷迷恋牌九、钻研赌术输光了家产的事,已经过去好多个年头了,可是奶奶依旧见赌就恨,不能释怀。连逢年过节的怡情小赌,都是不允许的,所以春节的时候,爸爸从不在家里打扑克,因为赌注只能是黄豆粒或者花生豆。胡卫东看不懂这种蒙古族的叶子牌,但是很喜欢牌面上的图案,“白花”代表穷人,“红花”代表普通人,“老千” 代表财主,剩下的牌面全是水浒传里的英雄好汉。更有意思的是几个老汉用蒙语有问有答的游戏规则,更是妙趣横生:“你有没有车?” “有车。”“什么车?”“木头车。” “你有没有车?”“没有”“我有,是铁打的车。” 老汉们的表情是严肃的、认真的,就仿佛运筹帷幄的谋士一般。胡卫东看了一会儿热闹,才拿着花炮跑出去。 天气冷得要命,零下三十几度的严寒在人的身体周围形成一团白雾。因为等得时间有点长,苏晓丽和胡卫华已经进到了金贵家里 。胡卫东推门进屋,看见屋子中间的地上摆着一个大盆,里面泡着一个白白净净肥头大耳的猪头。金福山看到胡卫东进来,笑着对他说:“卫东,明天到金大爷家吃猪头rou。” “太肥,不爱吃。”胡卫东看着憨态可掬的猪头,直摇脑袋。 金福山把猪头从盆里拎出来,沥了一会儿水,然后放在铺着的麻袋片上,胡卫东和苏晓丽好奇的蹲在猪头前面,观察它的嘴和鼻子。金福山已经做好了分解这个猪头的准备工作,猪头的嘴角被刀割透,只差用力拉开,再割成几块下锅了。 金福山拿来一根粗麻绳套进猪头微微张着的嘴里,用手勒住麻绳的两头,右脚踩紧猪脑门,“嗨”的一声用力向上一拉,猪嘴的上下颌猛的张开了。 胡卫东和苏晓丽正蹲在猪头正面,忽听“嗨”的一声,紧接着猪头就张开了血盆大口,这一惊非同小可,胡卫东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地上了,他看见苏晓丽叫了一声“唉呀妈呀”,然后双眼翻白 昏了过去。 金福山知道自己闯祸了,一时间手足无措。金贵的mama正坐在炕上给胡卫华捂脚,看见苏晓丽吓成这样,光着脚就跳下地,抱起苏晓丽来,对着金福山破口大骂。 苏西庐家里有点乱。苏晓丽一直在睡觉,脸色通红,发着高烧, 偶尔睁开眼睛看看四周的人,然后又睡着了。胡世文把邓立唐也找来了,两人交头接耳嘀咕了一会儿,共同建议先观察,只给苏晓丽打了一针“安痛定”退烧。 陶迎春抱着发烧的苏晓丽心疼得直抹眼泪,苏西庐愁眉苦脸地看着金福山,用“我简直无法理解你”的表情和语调骂他:“你说你这个鸡、巴玩意儿,人家正月十五都闹元宵,你吃的哪门子猪头rou呢? 不是二月二才收拾猪脑袋吗?你们家的那条龙提前抬头了?” 金福山被臊得满脸通红,面对苏西庐一连串的质问和挖苦,他解释道:“我不是馋这一口儿了嘛。” 陶迎春对胡世文说:“要不让你家老爷子给看看吧?” 胡世文连忙摆手,对陶迎春说:“你可拉倒吧,我阿爸那一套纯属胡闹,你别着急,孩子就是吓着了,退退烧,过两天就好了。” 门外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这是沈长安来接苏西庐去值班,正月十五通宵发电,发电站的李明山必须去看一看,慰问一下,还有南山的两个牧马点和知青点也要转一转。苏西庐叹口气穿鞋下地,告诉妻子听胡世文的,再观察一天。 第二天白天苏晓丽除了精神萎靡,没有什么事,可是到了傍晚天黑, 又开始发烧昏睡。苏西庐两口子着急了,抱着孩子来到了胡世文家。孟和老人刚刚净手焚香正襟危坐在炕上,高声朗读蒙文版的 《封神演义》,炕沿下的凳子上坐着他的那几个牌友,聚精会神地当着听众。 孟和老人昨天就听说了这件事,虽然技痒,只是没人找你,怎好毛遂自荐?他仔细看了一下苏晓丽的状况,立刻胸有成竹,他微笑着 对焦急万分的陶迎春说:“没啥事儿,丫头就是吓着了,好治。” 陶迎春大喜,她诚恳的央求道:“大爷,您费心给治治呗,我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丫头是属啥的?”孟和老人问。 “属猪的,跟卫东同岁。” “能治。”孟和老人肯定的说,他看一眼满脸不以为然的胡世文, 继续说:“小孩子的魂给吓跑了,叫一叫,烧道符水喝下去,我再给配两服药,就没事啦。你把她抱到我屋里去吧。” 孟和老人用蒙语对他的几个牌友说:“今天你们都回去吧,这个不能让你们看 ,明天我讲封神那一段,姜子牙给他老婆封了个扫把星。” 孟和老人询问了苏西庐两口子的属相,然后让苏西庐抱着孩子, 告诉陶迎春、胡卫华和胡世文属相犯冲,必须得回避一下,到院子里面呆着,胡卫东和奶奶可以留下。胡世文唉声叹气地来到院子当中。 苏西庐抱着孩子端坐在炕头,旁边放有一个空碗,孟和老人递给他一个米袋,里面装着小米,苏西庐按照孟和老人的吩咐,从米袋里抓出一把小米,一点一点的往空碗里面放,同时嘴里一遍遍念叨:“苏晓丽,好闺女,该回家了。” 胡世文站在院里看得一清二楚,他指着苏西庐对陶迎春说:“你瞧瞧,共产党员,一场之长,像什么样子?” 陶迎春只关心女儿,压根就不理睬胡世文。 孟和老人点燃一大把檀香,告诉苏西庐他要给孩子叫魂儿了,等到空碗里的小米装满时,就喊一声“回来了”,苏西庐点头答应。孟和老人把檀香拿在手里,在空中比划着画着圈,同时身子慢慢倒退,口中嘟囔嘟囔的念着谁也听不清楚的句子,忽然听到孟和老人“哎哟”了一声,原来倒退时差一点被门槛绊倒。 胡世文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么冷的天,他也不想着等一下回屋穿大衣,径直推开院门,找齐志国打扑克去了。齐志国的疯老爹今年出奇地安静,拜年的人络绎不绝,他看见每一个人都笑咪咪的,梅花硬说是那道六字真言起作用了。胡世文摸了摸口袋里的两盒烟,心想就算运气不好,这两盒烟也够输了。 “回来啦!”苏西庐高声喊道。孟和老人紧接着也喊一声:“回来啦 !”接着快步走进屋内,拿出黄裱纸,用朱砂笔画了道符咒,在一个空水杯中点燃烧化,然后倒上半杯水,转眼间水就变红了。 胡卫东惊奇地看着爷爷的表演,奶奶对他说:“这就是治病的符水 ,一会儿小丽喝了,病就好了。” 第二天胡世文来到了苏西庐家,看见苏晓丽正在炕上玩耍。陶迎春见他进屋,乐呵呵的说:“晓丽昨晚睡得可好了,起早吃了她胡爷爷的药,这不,好多了!” 胡世文讪讪笑道:“其实也没那么神,药里可能有朱砂。朱砂本身就是安神的。” “反正你总是不服气。”陶迎春丝毫不认可胡世文的看法。 正说着,苏晓丽闹着出去玩,mama赶紧给她穿鞋。 “吓死我啦,我看见猪头张开大嘴,以为见鬼了。”苏晓丽去找胡卫东玩儿,乍见面就拍着胸脯说,“以后可不吃猪头rou了。” 胡卫东的奶奶想起当年如果不是遇见孟和巴雅尔,自己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十七岁的她已经病了大半年,附近的大夫都看遍了,一个人一种治法,药是吃了很多,病情却越来越重。每天只能窝在床上,靠一碗米汤支撑着仅存的生机。这一天强挺着坐起来,望向窗外, 正两眼空洞无神的发呆,只见弟弟道尓吉牵着一头毛驴,驴背上怪模怪样竟倒骑着一个人,看不见面孔,但从穿着的长衫布鞋看来,应该又是弟弟请来的大夫。胡卫东的奶奶秀英叹口气又躺下了。 孟和巴雅尔贪看着田园风光,不知不觉已来到了这家门前。垂柳迎风拂动,鸡犬之声嘈杂,偌大的庭院收拾得一尘不染,十几只红冠绿羽的大公鸡看到有人进院,飞快的跑过来,“咯咯”叫着围观一圈,又蜂拥而去,没入密密的红柳丛中。 秀英的老父亲看到刚才的场景,心里一动。他家的公鸡与别人家的不同,除了家里的几口人,只要有人进入,便会一拥而上啄得人头破血流。老公鸡如此,可是老公鸡或杀或卖,新孵出的小公鸡羽翼还没长成,也是这般好斗,攻击人时,无论主人怎么呵斥,都没有用,因为公鸡不像猫狗,它们是不通人性的。家里很多年没有养狗,看家护院全靠这一群公鸡,可是今天这帮好战的公鸡竟然放过了这位先生,也许这人是女儿的救星也说不定。 孟和巴雅尔给秀英诊脉之后,看了看她的舌苔、眼底,好半天没有说话。秀英的老父亲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样,先生?” 孟和巴雅尔忧心忡忡的看着骨瘦如柴的秀英,也感受到了她渴望求生的眼神,不过他还是思忖了一会儿,言辞谨慎的说:“我治得了病,就怕治不了命。医家讲个医缘,信得过我,我才能勉力去治
,治得好,是你的命,治不好也是你的命,我就是砸个招牌。” 秀英的父亲咬咬牙,对孟和巴雅尔说:“治得好,秀英给你当meimei,你要是没有成家,秀英给你当媳妇,治不好,我也绝不埋怨先生,诊金药费双倍奉上,礼送先生上路,先生你看如何?” 孟和巴雅尔笑了,“老人家话多了,医家要是有了私心,病理就看不透了。你家要是信我,妹子现在服的药全都停了,不饿的话, 就先不要吃饭,神虚之人,不消五谷,如果强行进食,反而加深病情,病倒被养深了。今天天气晴好,让妹子梳洗打扮,在院里晒晒日头,我要把这间卧房药熏一下,去去晦气。‘’ 秀英见这个先生侃侃而谈的神情举止,和以前请来的的大夫截然不同。不禁看到了一丝希望,病怏怏的身体好似多了些气力。她在老父亲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 这边孟和巴雅尔拿出硫磺硝石,点燃之后跑出房间,向秀英的老父亲要来一些碎布条,堵严了门缝窗缝,然后对秀英父女说:“我回来之前,别打开门窗。” “先生要去哪里?”秀英的老父亲问道。 “我去镇上买一些草药,天黑以前就能回来。”说完,孟和巴雅尔倒骑着毛驴,挥了挥手,朝镇上去了。 孟和巴雅尔回来时,正是晚霞满天,忙人归家的时候,村人都好奇的看着一人一驴径自走进秀英家的院落。秀英后背垫着几个枕头,靠坐在炕上,桌上已经摆好了菜肴,鸡是新杀的,两尾大鲤鱼是从湖里新捕来的,看来道尓吉的手艺不错,几样菜肴肥美异常,令孟和巴雅尔胃口大开。 第二天清晨,孟和巴雅尔开始熬制汤药,期间道尓吉几次招呼他吃饭,他都拒绝了,理由是制药时必须空腹静心看准火候。汤药熬好后,孟和巴雅尔来到秀英房内,拿出一个紫铜香炉,点上三柱檀香,这才叮嘱秀英服下汤药。 看到秀英吃完了药,孟和巴雅尔从褡裢里掏出一管竹笛,他对秀英说:“我的汤药早晚各一服,不过你的邪气太重,短时间不能复原,除了服药之外,我早晚吹奏长笛为你驱邪祈福。” 秀英见孟和巴雅尔为人瞧病虔诚尽心,心里十分感谢,她不解地问道:“这样做有什么讲究吗?” 孟和巴雅尔点了下头,说:“当然有讲究,俗话说笛招仙,箫招鬼 ,笛声能感应大罗天仙,驱邪避祸,招纳吉祥,箫埙哀怜幽冥地府,体虚神弱的人,很容易沾惹不洁的鬼气, 你如果在大年三十晚上,坐在门槛上面,背对着门口吹箫,就会招来百鬼缠身,轻的一年到头疾病不断,重的神智混乱,性命不保。” 秀英对这些说法闻所未闻,听得目瞪口呆。道尓吉父子二人站在秀英门外等着孟和巴雅尔用餐,忽听房内传出清丽委婉的笛声, 心里想道:“这个郎中大夫给人看病,花样还真多。” 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说了也怪,被孟和巴雅尔这么一折腾,秀英的竟然病一天天好了起来,有时白天不用别人搀扶,也能够慢慢在外面走动。孟和巴雅尔依旧每日熬药吹笛,陪着秀英谈天说地,有闻名而来求医延药的,孟和巴雅尔来者不拒欣然前往。有时候也和道尓吉下湖捕鱼,或者帮着放牧。 道尓吉只比秀英小一岁,是村里水性最好的人,除了放牧捕鱼之外,还常常凫水捡拾很多野鸭蛋,埋在沙土中用火焖熟,蘸着盐巴辣椒,送给孟和巴雅尔尝鲜。道尓吉有三样本事,别人望尘莫及,一是水性好,湖里水深的地方,别人去不了,他能游过去,而且水总是没不过他的胸膛。另一个本事是从小没人教就会的飞石,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他能从很远的地方用石块打死刚爬出洞口的老鼠。去年邻村有几只野狗闹灾,成群结伙十分猖獗,还有路过的行人被咬伤了。道尓吉听说后,捡了一包鸡蛋大小的鹅卵石就去了,打得那几只野狗落荒而逃,同村人亲眼目睹一只野狗的肛门,被道尓吉投掷的一块鹅卵石直没而入,惨叫着倒地翻滚。第三样本事就是烧菜,各种食材拿来以后,道尓吉就会仔细琢磨,必须烹出人所惊叹的味道,方才罢休。 道尓吉读书极少,作为家中唯一男丁,幼年丧母的道尓吉很小就开始帮着父亲放牧家里的牛群。他对孟和巴雅尔非常钦佩,而孟和巴雅尔身边有这样一个小兄弟,也多了不少乐趣。这天,道尓吉给孟和巴雅尔清炖了一条四五斤重的鲤鱼,jiejie秀英闻到了香味,忽然想喝鱼汤。老父亲去问孟和巴雅尔,喝鱼汤行不行?孟和巴雅尔听说秀英要喝鱼汤,大喜过望,他自信地说:“我的汤药荤腥不忌,不过千万别喝饱,佛祖保佑,看来秀英的病有救了。” 自打秀英开始能食荤腥,精神体态一天比一天充盈,从前跑掉的眉清目秀又转了回来,每天她的两只小脚很少停下,气力越来越足,似乎想把卧床时候少走的路都补回来。转眼间过了盛夏,来到初秋,有一天孟和巴雅尓从镇上回来后,有点闷闷不乐,他告诉秀英自己要去奉天一趟。 秀英一家连忙问他原因。孟和巴雅尔说,秋天到了,该给秀英换药方了,可是有几味药跑遍了小镇也没买到,如果就此停药,又怕前功尽弃。所以趁早去趟奉天,把药买回来。 第二天一早,孟和巴雅尔收拾行囊去几十里外的另一个镇子,那里有日本人新修建的铁路,可以很快到达奉天。秀英一直把孟和巴雅尔送到了村边的官道上,满脸忧虑的对他说:“孟和,你可要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