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悲哀
“不错，有时候我们确实会那样做，但那是在参加派对，或者和客户吃饭的时候。更多的时候，就像我们现在这样！甚至就在出租屋内泡一碗方便面，就算是一顿晚餐了！” 张涛感慨地说道：“像我这样的白领，月薪六千，并不算低薪了。可房租就占了近一半！剩下的三千，需要买衣服、生活用品，吃喝拉撒，哪样不需要花钱？每月能不赤字，能不提前透支信用卡已经是万幸了，牛排咖啡、红酒音乐。。一份顶级牛排上千元，神户牛排几千元，就算是普通的牛排，也要两三百，再加上咖啡、红酒，一餐下来至少七八百块，能隔三差五‘小资’一把的，绝对不是白领，而是真正的有钱人，或者像张凯那样披着‘白领’羊皮的富二代！” “电视、小说里都是骗人的？”方宇疑声说道。 “不能完全说是骗人，牛排红酒英文歌。。只是白领们最光鲜亮丽的高光时刻，他们一个月或许有那么一两次是如此，优雅地喝着红酒，对国际名品如数家珍，交谈中还不是蹦出几个英文单词，满口牛津腔，显得自己很有洋范儿。。可其余的日子，他们又是怎么生活的呢？正如你所说，他们西装革履、高跟红唇超短裙，绝不愿意去路边的大排档和一群‘莽汉’坐在同一张桌上吃炒面或蛋炒饭的，那样太跌份儿，若是同事看到，宣扬出去，一定会在‘白领’的圈子里颜面尽失，混不下去的！所以，他们宁愿在蜗居的出租屋内吃泡面，也不会去路边摊吃东西的……悲哀啊！”张涛叹息着说道。 方宇在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淡淡的哀伤。 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活法。很多人外表风光，实则生活得异常艰辛。 正如许多做生意的老板，欠债无数，每夜都在心惊胆战中入睡，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被债主找上门，一顿暴揍。 “我明白了。。所谓的高薪白领一族，就是一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装逼犯！”方宇总结道。 张涛一愣，似乎没想到方宇会用这么粗鄙的词汇来形容白领，可他细细咀嚼一番，确实如方宇所言——白领就是一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装逼犯！ “哈哈。。方宇，你的形容独到而精辟，一语道破白领的心酸与荒诞，可怜却又可恨啊！”张涛感慨道。 方宇看着杯中金黄色的啤酒汁，沉默片刻后，突然说道：“谢谢！” “你已经道过谢了！”张涛笑着说道。 “不！我不是为了之前的事道谢！”方宇摇头道。 张涛不解地问道：“那你为何谢我？” “因为你在这里！”方宇道，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也很真诚。 张涛又开始犯迷糊了——因为你在这里？原来你也在这里？难道是行酒令版本的《我爱记歌词》？ “你刚才说了，白领最忌讳的就是来这种路边的小饭馆，要是被同事或同行看到，就会颜面扫地，在圈子里混不下去的！你能陪我在这里吃饭喝酒，还和我说这么多掏心窝的话，我当然要谢你！”方宇道：“谢谢你对我的信任！” 张涛一怔，似乎没想到方宇会说出这么煽情的话，他的心里咯噔一下，鼻子一酸，眼眶竟有些湿润了！ “哈哈，请你吃一顿饭而已，你用不着打煽情牌吧！” 张涛的手指看似不经意地拂过眼角，故作潇洒地说道。 这一刻，张涛看着方宇脸上极度‘欠揍’的笑容，似乎不觉得那么讨厌了，总之顺眼了许多。 …… 回到胖婶家，已经接近九点钟了，方宇打开门，看到房东夫妇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江苏卫视的相亲综艺节目，光头主持，熟悉的‘吹牛逼嘞’音乐，以及一个个外围女将自己装扮成女白领、大海归，冷艳孤傲，那居高临下的眼神、藐视一切的口吻、视金钱如粪土的高洁，像是刚从天宫下凡的七仙女，谁知道她们上节目之前的一个晚上，是不是还收了人家八百八包夜！ 方宇在国外的时候，也通过卫星电视看过一集，那次之后，他再也没勇气看她们在台上装逼。 胖婶显然是‘相亲迷’，此刻一个身穿廉价西装冒充海归年轻CEO的农民，牵手成功了一名冒充心理学专家的外围女，二人手牵手走到镜头终点，双双鞠躬后，甜蜜地消失在了镜头里。 胖婶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劲儿地用熊掌般宽厚有力的手掌捶打着老实的包租公，一边抹泪，口中埋怨道：你个挨千刀的，你看人家多浪漫，你追求我那会儿，就知道让我吃红烧rou！我本来是牡丹村的一枝花，现在胖的像一头猪了，这都是你这杀千刀的错！ 方宇刚走进屋，听到胖婶这一番嘀咕，差点笑喷了——农村中年妇女表达情感的方式还真是特别，不叫‘老公’、‘亲爱的’，而是‘杀千刀’和‘挨千刀的’。 包租公也是个秒人，追胖婶那会儿不送鲜花豪宅，不会甜言蜜语，尽给胖婶夹红烧rou吃了！ 或许，最朴素本真的，才是真浪漫吧！ “小宇回来啦，晚饭吃了吗？” 胖婶擦去感动的泪水，扭过头说道。 “胖婶好，叔叔好……我吃过了！”方宇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餐桌，心想，我就算没吃又能怎么样？何必多此一问呢！ “今天第一天上班，还习惯吧？”胖婶问道。 “还可以吧！”方宇不置可否地回答道。 “小宇，第一天工作必须要认真，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是最重要的！要不然，以后可就麻烦了。。”胖婶苦口婆心地说道。 要是让胖婶知道自己今天做的那些事，她非晕过去不可。 方宇嘴上敷衍了几句，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吹牛逼嘞……” 方宇刚关上房门，电视机里又传来熟悉的音乐，新一个将被外围女挑选的种马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