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1章番外【凑】
直到李德全汗流浃背,湿了贴身的衣裳,方才听到轩辕晔再次开口,“这些话朕不想再听到,下去吧。要·” 李德全赶紧答应一声,小心地退出了养心殿,直至高大的殿门在“吱呀”声关起,轩辕晔方才长长出了口气,李德全说的事他早已猜到,但此刻朝局刚稳定下来,那些人是万万动不得的。 与此同时,坤宁宫,柳莺莺正面容苍白地半躺在床上,翡翠端着一碗药近前道:“主子,药已经煎好了。” 柳莺莺睁开眼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冒着热气的汤药一眼,接在手里也不用舀子直接一口饮尽。翡翠将空了的药碗交由小女宫女拿下去,自己则替柳莺莺轻轻按着双额。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不知是药的作用还是翡翠按摩的作用,柳莺莺感觉头疼没那么利害了。 “奴婢查过了,在熹妃入宫之前,确实认识过一个男人,青梅竹马,听闻那男人还是开药铺的,只是在熹妃入府后就不知所踪了。奴婢曾试过去问住在凌家附近的人,可是很奇怪,那些人竟然都搬离了,如今住着的都是近些年才搬来的,对喜妃以前的事一无所知。”翡翠回答道。 听到翡翠后面的话,柳莺莺神色一震,止了翡翠的动作道:“都搬走了?没一户留下?” “是,奴婢问过周围所有住户,皆是这十年间陆续搬来的,至于之前那些人搬去了哪里,只怕很难追查。” 柳莺莺将手伸出杏黄色的被外,虽是大白天,但因为窗门皆关着的原因,殿内燃着蜡烛取亮,烛光下,她的手白皙若透明,连肤下的经脉都看得一清二楚,犹如一条条游离在身体里的小蛇,她冷冷道:“迁走了所有人来保守这个秘密,看来李氏与这个男人关系非同寻常。” “请主子再给奴婢一点时间,奴婢定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来,到时候,主子便可以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李氏既然将他们迁走,就有把握不让咱们让到,何况人海茫茫,你又去哪里找?”柳莺莺这一句话顿时就将翡翠给问倒了,是啊,之前追查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她又凭什么保证? “主子的意思难道是要放弃追查此事?”翡翠有些不甘心,这些年,主子受着年氏的气不说,还要受李氏的气,尤其是在李氏生下弘后,皇上对她的宠爱一日甚过一日,丝毫没有因她年岁的增长而淡去。 “本宫可没说过。”柳莺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同时纤长的十指在锦被上交叉而握,每一只手指都留有寸长的指甲,净白无瑕,极是好看,右手食指上带着一只绞丝金镶嵌红宝石戒指,烛光轻曳下闪耀着深邃惑人的光芒。 “熹妃只顾着防外人,却忘了防自家人,殊不知自家人的背叛才是最可怕最要命的。” 翡翠眼皮一跳,隐约明白了柳莺莺的意思,然又有些担忧地道:“主子所言甚是,只是他们肯说出真像吗?毕竟熹妃在宫里荣宠与他们息息相关。” 熹妃的父兄都是朝廷命官,对付他们可不像对付普通百姓那样简单方便,而且万一被熹妃知道闹到皇上那里,即使主子身为皇后,怕也要担不起此事。 “放心。”柳莺莺露出一个笃定的笑意,“别人或许不会,但有一个人一定会。” 翡翠稍一想便明白了柳莺莺口的那个人是谁,同浮了一缕笑意道:“奴婢明白了,奴婢明日就去找她。” 柳莺莺褪下食指的红宝石戒指带在翡翠手上,翡翠虽然是下人,但她素来得柳莺莺信任倚为心腹,从不需做洗衣扫地的粗活,是以这双手保养得极好,粉嫩白暂,“翡翠,你记着,心慈手软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让她当了本宫这么多年的对手,也该是时候了结了。” “是,奴婢记下了。”翡翠答应一声又讨好地道:“主子神机妙算,熹妃纵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主子的对手。” “她能让本宫容她十几二十年,也是她的本事。”柳莺莺眸光一动又道:“你是本宫身边的人,不宜亲自去办此事,你去寻一个面生又可靠机灵的小太监去办,该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仔细交待清楚,莫要出了纰漏。” “奴婢省得。”翡翠答应一声,在服侍柳莺莺歇下后退出了,坤宁宫再次恢复了宁静。 城北李府 “熹妃!”瑞奕从齿缝蹦出这两个字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极是难看,旁边侍候的丫环看到她这个样子皆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唯恐她一个看不顺眼迁怒到自己头上来。 当宫晋封的消息传到瑞奕耳时,她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恨得几乎要呕出血来,熹妃!正三品的妃子,李芮盈她何德何能可以做到这个位置,还住着东西十二宫最奢华的承干宫,凭什么?凭什么?! 原本,这一切都该是她的,可恨李芮盈心胸狭窄,不论她怎么哀求都不许她入府,甚至为了绝她的念头,逼迫她嫁给一个根本不喜欢的人,可恶至极! 李芮盈!瑞奕越想越气,垂在袖的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嫉妒就像一条毒蛇,狠狠噬咬着她的心,一口接一口,越痛,她心里的恨意就越深重。 “夫人!”一个老仆走了进来,躬身唤道,神色甚是恭敬。 瑞奕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几欲发狂的恨意凝声问道:“什么事?” “外面有个人说要见夫人。”老仆如实回道。 瑞奕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李耀光虽然官职不高,但好歹在干林院任职,偶尔还去国子监讲课,是以常会有人来寻他,还有他以前在老家时的亲戚,知道他在京城做了官之后,经常过来投奔。往常瑞奕还会耐着xing子见一见,此刻却哪有心情,挥手道:“去将他打发走了,就说老爷不在府里,让他改日再来。” 若换了以常老仆早就听命下去了,但此刻他手里正攥着一锭五两重的银子,正是刚才那人给了,可足抵他几个月的月钱,当下大着胆子道:“夫人,您误会了,那人指名说要见夫人。而且老奴看他穿着不凡,不像往常那些穷酸学子。” 瑞奕仔细描绘过的柳眉轻轻一跳,浮起些许讶异之色,除却家人之外,指名要见她的人倒还是第一次遇到,当下略略一想道:“去把他叫进来。” “哎。”老仆高兴地答应一声,只要夫人肯见那人,这银子就彻底进了他口袋,再也不用掏出来了。 瑞奕回身在红木雕花椅坐下,有机灵的下人递上刚沏好的茶来,不消多时,只见刚刚出去的老仆领一个年青俊秀的少年进来,瞧其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左右,肤色白暂,下颔光滑,手上捧着一个精巧的竹盒子。他穿了一身墨绿圆领长袍,那料子是上好的暗花缎,只这身衣裳便要好几两银子才置办得了。 那人进来后微微一笑,躬身道:“小人孙墨见过李夫人。”他的声音较一般男子来得尖细些。 “你认得我?”瑞奕有些好奇地问道,她很确信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有位贵人惦念夫人许久,只是一直抽不出空来,所以托小人来探望,不知夫人近日可好?贵人还特意让小人带了一盒芒果来给夫人尝尝鲜。”孙墨尽管口口声声自称小人,但他在面对瑞奕时并没有表现任何的局促或不安,好像对瑞奕这位官夫人并不在意。 站在瑞奕旁边的丫环杜鹃接过他递来的盒子,里面只放了两只芒果,但每一只都比寻常两三只芒果并在一起还大,足有手掌长,且色泽金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这样大的芒果瑞奕只是听人说过,似乎产自暹罗国,只做为贡品送到京城,寻常人想吃就得去暹罗国买才行,两国互通的贸易还较少。 孙墨的主子能弄到这两个芒果还拿来送礼,身份想必不凡,瑞奕笑一笑,示意杜鹃将盒子还给他道:“无功不受禄,何况我连你口的那位贵人是谁都不知道,怎好随意收礼?”
瑞奕在京倒有几位知交好友,也都是官夫人,不过任她怎么想,都猜不到谁会送来这么两只价值不菲的芒果。 孙墨也不接那盒子,只是道:“贵人身份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能否请夫人将不相干的人遣出去?” 瑞奕眸光微冷,她有些猜不透孙墨打得是什么主意,犹豫了一会儿后,示意伺候的下人退下,随后才看着未曾关起的门淡淡道:“可以说了吗?又或者还要我把门都关起来才可以?” “夫人说笑了。”孙墨对瑞奕暗带讽刺的言语浑不在意,凑上几步拱手道:“皇后娘娘让奴才问夫人好!” 皇后?!瑞奕大惊失色,皇后是什么人,后宫之主,身份尊贵至极,她会特意派人来看自己?这未免太可笑了些。 瑞奕刚想否认这个可笑的想法,忽而意识到孙墨那明显异于其他男子的尖细嗓音以及异常光滑的下颔,太监,只有宫里的太监会这样,这么说来,他果真是皇后身边的人?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皇后还是雍王府嫡福晋的时候,她曾见过,只是并不熟稔,自己嫁人后更是从未再见,可说毫无来往,她突然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何事? 既然已经表露出了身份,孙墨也不客气,随意在一张椅坐下,他是皇后身边的人,区区一个五品官的夫人实在不看在眼。 瑞奕静一静神,带了几分小心道:“不知皇后让孙公公来找我是为何事?” “皇后娘娘一直都记着夫人,经常与奴才们说起,说像夫人这样钟天地灵秀于一身的女子实在是少见,可惜自从夫人出嫁后就再无缘得见,皇后娘娘一直引以为憾。”孙墨摇一摇头,带了深深的惋惜道。 “蒙皇后娘娘惦念多年,瑞奕受之有愧。可惜瑞奕不便入宫,否则定去拜谢皇后娘娘。”瑞奕在椅稍稍欠身,神色极其恭敬。 听到这里,孙墨无端地叹了口气,“皇后娘娘常说夫人若是她meimei该有多好,必一辈子不相离,更不舍得你嫁给一个区区七品官为妻。不瞒夫人说,其实当年皇后娘娘对熹妃娘娘做主将你嫁给李大人一事颇有微词,只是这毕竟是熹妃娘娘的家事,皇后娘娘却是不好cha手。” 瑞奕诧异不已,万没想到皇后娘娘对自己竟还有这番心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同时她心对芮盈的不满也愈加深重,一切的一切皆起源于这个该死的女人,若非她,自己早已是宫的娘娘,享尽人间富贵。 为何,为何她要是自己jiejie;为何她要从别院回来害自己,若就这么老死在别院又或者疯死在那里该有多好。 孙墨一直在不着痕迹地留意瑞奕的神情,看到她眼遮掩不住的那抹戾气,眼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得。 瑞奕懊恼万分,只是,一切已经太晚了,自己嫁为李家妇十余年,再回不到从前青春妍丽时,良久方道:“皇后娘娘的垂怜实在令瑞奕受宠若惊,只是这些事都过去了,瑞奕已是李家妇,再回不到从前。” “唉,夫人真是菩萨心肠,若熹妃娘娘能有夫人一半的宽容就好了。”孙墨在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又道:“对了,夫人,奴才听说熹妃娘娘在入府之前,曾与人有过婚约,可有其事?” 瑞奕大惊失色,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这话刚一出口她便后悔了,如此问话岂非就等于承认了这件事,心思一转,掩饰的笑道道:“孙公公说的这些话可是好生奇怪,jiejie之前有婚约吗,我竟是半点也不晓得。” 孙墨掸一掸墨绿色的长袍,轻笑道:“李夫人,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都已经承认了又何必改口,再说……”他刻意压低了声道:“熹妃娘娘这样害夫人,难道夫人就不想报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