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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番外【算计】

    芮盈稍事休整后,便将李卫和小路子唤了过来,命他们暗盯着安云桥所住的月地云居,不要放过任何异常之处,临了她望着两人道:“这些日子要你们日夜盯着安云桥,实在在是辛苦了,不过除了你们,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待查清楚安云桥来这里的目的,你们就不必这么辛苦,可以好好歇息一番。”

    两人连忙摇头称自己无事,李卫更是道:“只要能替娘娘剪除这个心腹大患,奴才们就算再辛苦百倍也值得。”

    芮盈点点头,命两人下去后,又唤来阿意道:“如何,可从你哥哥口问出什么来?”

    元福与周庸一样,是轩辕晔的贴身奴才,他们与轩辕晔在一起的时间,远比自己这些人长得多,知晓得也更多,所以她让阿意暗去问元福,看看有什么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尽管过去有些年了,阿意脸上的伤疤依旧很明显,也正是这块疤令她无心于婚娶之事,元福每每想寻媒婆给她找户好人家都被阿意拒绝,直言宁可一辈子待在后宫,元福虽心急却也拿她无法,只盼着她能慢慢转变想法。

    这一次,阿意竟然意外地摇起了头,“哥哥说有些事他现在还不方便说,娘娘耐心等下去就知道了,总之这一次对娘娘绝不是什么坏事,娘娘尽可放心。”

    听得阿意依样画葫芦念出来的话,芮盈心微动,尽管元福没说什么实质的东西,但却透着一个信息,那就是轩辕晔对安云桥的疑心并未消去,这就足够了。

    这一夜,安云桥点了朝云戏班在曲院风荷开戏,点的是与。

    天还未暗,曲院风荷已经燃起绢灯处处,将这一处照得由如白昼一般,戏台之上,戏子乐师乃至打杂的正不停地忙碌着。

    “听说这个戏班有一个头牌姓傅很是不错,不过有些年没见他出来唱戏了?”柳莺莺牵着已经四岁的轩辕天灵来到曲院风荷,身后还跟着与李瑞奕同年的灵汐,在示意早早来到此处的安云桥起身后和颜悦色地问着。

    安云桥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地道:“回嫡娘娘的话,正是呢,以前妾身尚在家时去听过几回,那傅姓戏子演得极好,活脱脱就是一个从戏走出来的人。前几年说是家老父病亡,所以守孝坟前,直至孝期满了才重新回到戏班。”

    “倒是一个孝子。”柳莺莺微微点头,今夜的她悉心打扮过,一袭绛红锦服,重重金银丝线绣出缠枝宝相花,间缀以珍珠,散发着淡淡菊花香气的乌发盘结成髻,发间插着一套赤金双凤红翡滴珠步摇,垂下累累珠络,明月之下,光华耀眼。精心修饰过的妆容大方得体,无一丝不妥之处,尽显嫡娘娘的风华。

    柳莺莺刚在最前排的椅落坐就有侍女奉了茶上来,安云桥先接过试了试茶盏的温度后方才小心地递给柳莺莺,“水温刚刚好,嫡娘娘请喝茶。”

    柳莺莺对她的恭谨甚是满意,伸手接过茶,刚抿了一口就听得轩辕天灵小声道:“额娘,孩儿想去玩一会儿可以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放逐于水面上的花灯,从刚才来时就一直盯着看呢。·

    曲院荷风顾名思义,自是有荷有水,不过眼下早过了荷花盛放的季节,踪迹无处可寻,所以便放了一些荷花灯放在水,极是漂亮,还有侍女撑着小舟穿行于水面花灯之。

    柳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柳莺莺望着一脸渴求的轩辕天灵柔声道:“戏就快要开始了,轩辕天灵听话,乖乖坐着好吗?你若喜欢花灯……”她话音一顿看向灵汐道:“去捞一盏来给弟弟玩耍罢。”

    “是。”灵汐乖巧地答应了一声,起身离去,不多时捧了一盏精致美观的花灯递给轩辕天灵。轩辕天灵尽管不乐意,但还是听话地接过了花灯闷闷低头坐在椅。

    随后,人一个接一个而来,不多时椅子已经坐满了七七八八,轩辕晔是与年氏一道来的,待他们都坐定后,戏开场了。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是开场时的一段话,述说了唐明皇与杨贵妃这段堪称不伦又催人泪下的爱情故事。

    从杨贵妃的由生到死,再到唐朝的由盛至衰,还有杨贵妃死后,唐明皇对她的哀思之情,皆演得丝丝入扣,看得人聚精会神,因戏而悲欢喜乐,连轩辕晔也极是入神。

    戏台之下,唯一觉得无趣的,怕就是轩辕天灵了,对于年仅四岁的他而言,情爱悲欢太过深奥,根本看之不懂。

    坐在柳莺莺下首的安云桥怔怔望着戏台上化身唐明皇的那个男子,尽管化了妆但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是傅从之,那个自己曾经以为深爱的男子,年少的自己为了他甚至不惜在入宫为官女子前相约私奔。

    不过很可惜,最终被家人在一所破庙找到带回了家,临走行她声泪俱下地告诉傅从之,让他等着自己,二十五岁年满出宫之时,就是他们团聚之日。

    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如今再回想起来,安云桥只有一个感觉——荒谬可笑!

    昔日的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居然会以为情爱就是一切,相信什么情爱无价、天荒地老,那种虚幻不可捉摸的东西能填饱肚子,能让她享有锦衣玉食的生活吗?

    戏子终归是戏子,终其一生亦难登大雅之堂!

    幸好,幸好阿玛将自己找了回来,又幸好自己醒悟过来,清醒认识到什么才是对自己真正有利的,没有继续错下去。

    荣华权势,才是她现在想紧紧抓住的东西,贫贱夫妻百事哀,若连饭都吃不饱还谈什么情与爱。

    一出作罢,众人纷纷叫好,尤其是那个演唐明皇的戏子,情意相融,仿佛真是李隆基跨越千年而来,轩辕晔还特意命元福拿五百两银子赏那个戏子。

    直至丝弦声尽落,傅远之依然久久不能从戏抽身,那一段爱恋尽管在当时为人所不容,尽管是李隆基以帝皇之尊生生压下了反对的声音,然这并不能掩盖帝妃之间那份世所罕见的痴恋真情。

    “从之,晚点卸妆,先去谢谢皇上赏银!”傅远之在退到台后时,年过半百的班主忙不迭地过来催促,在他手里牢牢攥着一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嘴都快咧到耳后了,怨不得他见钱眼开,自数年前傅远之突然离开后,失了台柱的朝云戏班情况顿时急转直下,看戏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收入锐减之下,戏班难以在京租住院子,不得已之下只得举班迁到京郊住着,四处跑场子勉强混个温饱。

    为着这事班主整日唉声叹气,原以为以后都这样,不曾前几日子,离开数年的傅从之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说要重回戏班唱戏,这还不算结束,仅仅就在第二日,已经许久不曾出入过达官贵人府的朝云戏班突然接到皇宫传话,命他们在今日来圆明园唱戏,酬银是平日的五倍,唯一一个条件就是傅从之必须要去。

    班主虽然奇怪后宫的人怎么会知道傅从之回到了戏班,不过这笔银子对他来说太重要了,有了这笔钱不止可以交了这一年的租金,还可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不用忧心银两之事,所以没顾着多想就来了。

    至于傅从之这些年去了哪里班主也问过,傅从之回答说是老父突然病亡,他当时悲痛难捺,顾不上向班主辞行就回去奔丧,之后又守了几年的孝,直至如今孝期满了才想回来重新登台。班主倒是不晓得原来傅从之还有一个老父在世,只道他早已父母双亡了。

    今日傅从之的第一次登台令他很满意,三四年的时间他并没有将功底拉下,依然演得惟妙惟肖,令人赞叹;这不刚第一场就得了几百两的赏银,傅从之当真是他的福星。

    且说傅从之在班主的陪同下来到轩辕晔面前,还没来得及行礼,一双眼尾略弯,形若桃花的眼睛突然扫过轩辕晔身边的女子,顿时如遭雷击,愣愣地站在那里,忘却了一切,满眼都只有那名容色婉约如兰花的女子,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以官女子的身份入宫为宫女了吗?为何……

    “从之,还不快跪下谢皇上赏?!”班主催促了他数次都不见他有反应,不由得心下奇怪,抬眼顺着他近乎呆滞的目光望去,初见时还不曾反应过来,待得仔细一想,顿时大惊失色,这……这不是当初那个曾与从之私奔最后又被找回来的女子吗?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还是坐在皇上旁边?

    见傅从之一直呆呆地盯着自己,安云桥尽管心不悦却是不便于发作,只低头拨弄着护甲上的珍珠。倒是年氏看到了这略显怪异的一幕,拿绢子掩一掩嘴笑道:“怎得这个戏子好生奇怪,一过来就盯着佟meimei不放,莫不是曾经相识吧?”

    她这话声音不小,旁边的人皆听见了,几乎是同一时间芮盈与柳莺莺的眼皮皆跳了一下,不过皆是没有出声。

    至于安云桥,这句话简直犹如闷雷在耳畔滚过,惊出一身冷汗来。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事儿,傅从之乍然见她,必然难以自持,万一他说出什么不该的话来,对自己可就大大的不利。

    心焦急,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慢悠悠抬起头,一脸茫然地道:“jiejie是在说我吗?”不待年氏作答她又认真地看了傅从之一眼,摇头道:“并不认识呢,你见过我吗?”

    见安云桥如此问话,傅从之心极不好受,再加上刚才年氏又唤她meimei,傅从之纵是再笨也猜得到安云桥此刻的身份,皇宫娘娘,也就是轩辕晔的女人!

    她明明说二十五岁年满出宫时就来找他,明明说从今往后要与他一生厮守,在三十岁之前生一堆娃娃,共享天伦之乐,为何……为何现在又堂而皇之地坐在另一个男人的边上,难道曾经说过的一切都忘了吗?

    傅从之心乱如麻,幸得此刻脸上犹带着妆,旁人并不能看清他神色间的变化,直至班主暗拉了拉他的袖子才回过神来,垂目低声道:“是小的眼拙认错了,误将这位娘娘认做小的以前所认识的一名女子。”

    听到这里,芮盈突地开口道:“那人与安嫔娘娘相貌很相似吗?”

    傅从之飞快地看了安云桥一眼艰难地道:“确有几分相似,不过小的所认识那人并没有安嫔娘娘这样的福气,不过是一个普通女子罢了。”

    “那她现在人呢?”在问这话时,芮盈一直有在暗注意安云桥面部表情。

    “不知道,她只是来看过几场戏而已,已经很久没见了。”尽管气云桥食言,气她不认自己,但始终狠不下心拆穿她的谎言。

    芮盈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班主见状赶紧拉了傅从之谢过轩辕晔恩赏后退回到后台,准备另一场。

    在戏开场之前,轩辕晔睨了神色沉静的安云桥一眼淡淡道:“我记得这个戏班是云桥你专程请回来的吧?”

    安云桥心一跳,忙回道:“是,妾身以前尚在家时听过他们的戏,极为不错,所以便派人去请了来,四爷这么问可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没有,我随便问问罢了。”轩辕晔随意回了一句,这个时候台上的幕布再次拉开,逐又将目光转回了戏台,“看戏吧。”

    这一出戏,傅从之没有出现,而是换了一个人来演,不晓是原就如此还是临时换的。戏依旧是极好看,只是安云桥再没了看戏的心思,满脑子想的都是轩辕晔刚才问的那几句,难道他知道了什么?话几次到嘴边都忍了下来。

    好不容易熬到这出戏也唱完,轩辕天灵已经困得直点头了,柳莺莺正欲抱了轩辕天灵回去,一回头轩辕晔已然抱起了他,同时对柳莺莺道:“我陪你回去吧,有阵子不曾去看你了。”

    “嗯。”柳莺莺显得有些受宠若惊,牵了灵汐的手一道往方壶胜境而去,留下一众心思各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