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番外【安泰】
芮盈正待说话,忽地感到下腹一阵坠胀,连忙捧住小腹唤墨竹扶她坐下,约摸过了一盏茶功夫,那种坠胀的感觉才渐渐消失。·见她神色好受了一些德妃才忧心忡忡地问道:“徐太医的药还是没什么用吗?” 芮盈抚着隆起的小腹沉沉摇头道:“药性已经一重再重,可是依然不见效果,徐太医将雨墨殿上上下下都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更没有麝香的踪迹,他说有可能是这个孩子先天不足,初时不觉,待月份大了之后便开始逐渐显露出来,若控制不住的话,恐怕会早产。” 德妃如何瞧不出芮盈隐在眉宇间的忧心,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别太担心了,徐太医一定能保你们母子平安,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嗯!”芮盈点头,然那缕蕴藏在眉眼间的愁绪始终不曾化去…… 次日清晨,芮盈正坐在铜镜前让墨竹替自己梳头,李卫忽地进来道:“主子,云妃娘娘来了,说有事想见您。” 墨竹一边将一枝青玉簪插在芮盈盘好的发髻上一边不屑地道:“现在才想到过来不嫌太晚吗?主子救了她一条命,她可倒好,这半个月竟是连人影也不见,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不许胡说。”芮盈睨了她一眼朝李卫道:“请她进来吧。” 云妃穿了一身湖蓝绣碧藤萝图样的旗装,领口与袖口皆镶了上好的风毛,柔软光亮,在她手上提着一个竹篮子,篮是一株株长着椭圆形大小不一叶子的青草,粗粗一看怕是有上百株。 在芮盈讶异的目光云妃将篮子往桌上一放,略有些不自在地道:“你还是经常感觉小腹坠涨吗?”见芮盈点头,她指一指篮的青草道:“这是我家乡专门用来治胎动不安的草药,叫子母草,效果极好。每次取十株,三碗水煎成一碗,连服七天,应该会对你有所帮助。” 墨竹一脸狐疑地道:“这子母草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奴婢家喂兔子的草?这草若真如此有疗效,为何从来没听徐太医提过?” 云妃一怔,旋即冷笑道:“徐太医纵然医术再高,也不可能遍识天下草药与偏方,他不知道有何好奇怪。”说到此处她扫了未出声的芮盈一眼,有微不可见的怒气在眼底若隐若现,“你愿意相信还是愿意拿去喂兔子都随你,总之上次的恩情我已经还你,从今日起,我与你互不相欠,该如何依旧如何!” 说罢拂袖就要离去,不想被芮盈唤住,“jiejie来得这样早想必是没用过早膳,不如就在这里陪我一道用早膳好吗?小路子已经去厨房取膳了,很快便能回来。”随即又对墨竹道:“将这篮子子母草拿到厨房,按云妃娘娘的话煎水成药。” 墨竹愕然,瞥了同样愕然的云妃一眼有些不放心地道:“主子,不先请徐太医看一下吗?”她可不相信这个云妃会那么好心特意拿药来给主子保胎,以前她可没少害主子。· 芮盈微微一笑,挥手道:“不用,拿下去吧。”见她主意已定,墨竹纵是满腹疑虑,也只得依从。 待她下去后,云妃神色复杂地看着芮盈,“你不怕我害你吗?” 芮盈扶一扶鬓边略有些松垮的珠花,说出一句云妃做梦也想不到的话来,“我相信jiejie。” “天真!”在一阵怔忡过后,云妃抑住心里的异样冷笑道:“看来今日我送这子母草来真是多余了,你这样天真无知,纵使有神仙手段也保不住这个孩子。” 这样的冷言冷语,听在芮盈耳却有淡淡的暖意在流淌,微笑着摇头,“不是天真,是jiejie的手告诉了我事实。”迎着云妃疑惑不解的目光,她续道:“我与jiejie虽然相交不深,却也知道jiejie是一个极为注意仪容的人,双手从来都是修饰得齐整干净,可是眼下jiejie的指甲缝却有黑色的泥土。再联想到刚才那些子母草明明是新鲜的刚从泥土拔来,可根茎却没有一丝泥迹,分明是有人仔细清洗过。如果jiejie当真有心害我,又何必以云妃之尊去洗残泥?!”说到此处,她朝云妃艰难地弯身行了一个大礼,“我代孩儿谢jiejie如此垂怜于他。” 云妃没料到芮盈竟能从自己双手未洗净的残泥间推断出这些,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自那日被芮盈所救后,她心里就一直很矛盾,从与芮盈结盟的那一日起,她就存了利用算计之心,未有半分真意,这一点想必芮盈心也是清楚的,所以她根本没料到,在那样的情况下,芮盈会救她,让她逃过近乎必死的一劫,也让她欠下一条命,这令一直以来习惯在算计与被算计过日子的她很不习惯。 思虑许久之后,她决定将这份恩情还给芮盈,如此才可以摆脱无影无形却牢牢缠在她身上的锁链,让她可以重新做回从前的云悦,无欠无牵。 她知道芮盈的胎儿一直不太安稳,即便日日饮用徐太医的安胎药也收效甚微,想还这个恩情,最好的办法就是替她保住这个孩子。 子母草,在她家乡原来正如墨竹所言是喂兔子的草,后来有一名游方郎无意发现这种草竟有极好的安胎效果,甚至比一些名贵的药材更好,所以取名为子母草,许多穷苦人家发现胎像不稳又无钱请大夫,便采这种草药来安胎。 她知道这种草药,但之前却丝毫未提及过,之前被迫因为体内的毒而答应保芮盈十月平安,甚至将莲花含麝香的事告诉她,但私心里总是不希望她安然生下这个孩子。 她无法出府,便将子母草的样子画在纸上,让心腹小厮长贵去京郊野外寻找,这种草喜欢长在阴冷潮湿的地方,长贵找了很久,还险些摔下山崖才总算找到这么一篮子。拿到手后,云妃又将草根上沾的泥土洗净后方才送来雨墨殿,她也想到雨墨殿的人不会相信,毕竟自己曾害过芮盈,所以打算放下就走,没想到芮盈竟凭着她指甲缝未洗净的残泥而相信于她,在她向自己行礼的那一刻,眼睛竟变得有些模煳。 一直以来她都是孤身一人,在家时是庶女,生母早死,得不到眼唯有嫡女的父亲疼爱,大娘欺她下人也看不起她这个名义上的三小姐,所以在很小的时候她就明白,不论想要得到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这个世间无人可以帮她,而她也不会去信世人。 入了后宫之后,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令她更加坚信这一点。以心计搏恩宠;以算计搏生存,从不与人交心。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这是她一直牢牢记在心头的话,可是这一刻却有些动摇了,似乎……被人相信的感觉并不是那么难受…… “不用谢我,我只是不愿欠你的恩罢了。”她嘴硬,然手却是不自觉地扶起了芮盈。 诧异在芮盈眼一闪而逝,取而代之得是深深的笑意,人心总归是rou长的,云妃也不例外,她道:“是,我们两清了。不过往后jiejie若是得空,不妨常来雨墨殿坐坐,孩子可还等着叫jiejie一声干娘。” 目光在掠在芮盈隆起的腹部时有不易察觉的温柔,然很快又化为一片黯然,低低道:“也不知是否有这个机会。” 芮盈知道她是担心身上的毒,安慰道:“徐太医不是说噬心之毒的毒性已经被和不少了吗?想必在明年毒发之前,一定能彻底根除,jiejie莫要太担心了。”说话间腹孩儿仿佛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用力踢了她一脚,令她不由得莞尔,抚着腹部道:“知道你着急要见干娘,不过你还太小,得乖乖在额娘肚子里再待上几个月才行,不许调皮。” “他在动吗?”云妃盯着她的小腹,神色有些呆愣,她从不曾怀过孩子,根本无从体会腹有一个小家伙在伸手踢腿的感觉。 晨光熹微,透过帘子照在芮盈姣好的侧脸,似如破水而出的清莲,她含了一缕浅浅的笑意道:“jiejie要不要摸摸他?” 云妃迟疑了许久方才伸出手,就在她抚上芮盈腹部的那一刻,孩子恰好又在里面踢了一下,在惊异于蓬勃新奇的生命同时,心某一个角落正在悄悄软化……
如此数日后,芮盈的脉像有所稳固,胎儿的情况竟然当真开始逐渐好转,令容远甚是惊讶,连连称赞子母草的奇效,言道若按此情况下去,应当可以顺利熬到十月临盆之期。 而子母草在他回去后被推荐给太医院院正,在经过仔细检验实践后,这种草药被正式收入御药房,成为一味极重要的保胎良药。 轩辕晔知道此事后亦是一阵欢喜,对云妃多有褒奖,赏了她许多东西。 时光在无惊无忧掠过,转眼已是十一月,寒意深深,纵使身上穿了厚厚的棉袄,依然感觉冷得慌,露在外面的手指跟十根胡萝卜一样又红又肿。 墨竹在扫完庭院后,正在檐下呵手,忽见李卫与小路子一道从屋里出来,笑着将一个东西扔给她,“瞧你那样,喏,给你。” 墨竹接在手里一瞧,竟是一个以铅锡为钱,装有铅锡为钱,装有鸡羽的毽子,不禁欢声道:“你哪里来毽子?” “上阵子出府,想起你说以前在家时常踢毽子便买了一个回来,如何,莫不是忘记怎么踢了吧?”李卫有意笑她。 墨竹不甘示弱,扬脸道:“哼,要不咱们来比比?看谁踢的多,输的人……”她眼珠子一转黠笑道:“要拿出一个月的例钱请大家吃好吃的。” 李卫与小路子对视了一眼不甘示弱地道:“好,比就比,到时候输了可不要哭鼻子。” 他们在这里说的热闹,把刚干完活没事做的墨竹和春桃也给引了过来,听得要踢毽子比赛纷纷拍手叫好,芮盈每日午后都要睡上一个时辰,这段时间是他们最得空的时候。 最后定下来墨竹与春桃一道,李卫与小路子一道,墨竹则充做评判;只见她将毽子往墨竹的方向一扔,墨竹也不接,径直崩直了脚尖将欲落的毽子踢向空,随后里外廉、拖抢、耸膝、突肚、佛顶珠等各色踢毽**换着踢,瞧得人眼花缭乱,小小一个毽子在她脚上仿佛有了生命,轻盈欢悦。 墨竹一边踢一边唱着以前在家学会的歌谣,“一个毽儿踢两半儿,打花鼓、绕花钱儿、里踢外拐,八仙过海,九十九,一百……” 足足踢了一百五十多个也没让毽子着地,感觉脚有些酸后,墨竹朝春桃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一个转身笑着抬腿接过毽子继续踢,又踢了一百多个后方才因为一个意外而让毽子着地,她们两个加一起一共踢了两百九十七个。 墨竹一脸得意地对李卫和小路子道:“怎么样?怕了吗?” “谁怕谁还不一定呢。”扔下这句李卫接过毽子使劲地踢着,他踢得亦很灵巧,且花样百出,不时还拿头顶一下踺子,瞧得墨竹她们在一旁不住拍手,最后他跟小路子一道踢了两百九十一个,只输给墨竹她们五个。 墨竹一颗心可算是安安稳稳放回到去了,她刚才还真担心李卫他们会超过自己,拍手大声欢唿不已,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指了李卫和小路子道:“你们两个可别想赖哦。”踢了这么一阵毽子,身子可是暖和多了,不再像刚才那样缩手缩脚。 “放心,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李卫苦笑着捅了小路子一下道:“咱们两个各出一半吧,可怜我之前看的那个细银鎏金鼻烟壶暂时是买不了了。” 小路子嘿嘿一笑,摸着脑袋道:“没事,你不方便的话,都……都我来……来好了,左右……我在宫里也没有要用钱的地方。” “那怎么行,咱们好兄弟不止好事要一人一半,坏事也得一起担当才行。”扔下这一句,他将目光转向墨竹,大方地道:“行了,想吃什么只管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