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尊贵与卑贱
风月久背靠衣柜,她注目央君临,看他并不像突然对自己的美色起了心思的样子,而是一副严厉斥责等待她认错的表情。 风月久沿着柜子挪移到屏风后,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又出来,她的湿法垂落肩背,目光并不凌厉。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央君临继续追问。 “不就是下个井吗,那井你家的啊,还不让我下了?”风月久显得十分随意一回,又自个呢喃道:“也对,本来就是你家的。” 央君临紧紧凝视风月久,她虽然毫发无伤,但她的湿法仍然能让央君临脑海里回想到井水微波荡漾而至消亡的画面。 央君临蓦地胸闷皱眉,看似有所发怒,风月久不知缘故,只觉得他小题大做,故作严厉。 “我就是和轻烟闹矛盾了,以为她跳井轻生才着急没顾虑跳下去想救她而已。”风月久终于说道了点上。 “一个奴婢,值得你不顾性命去救她吗?” 央君临所说之话向来冷漠显得无情,但这句话却彻彻底底让风月久觉得心冷,轻烟是一个奴婢,原来在帝王之家的人心中,奴婢的性命不值一提,她本是有能力救人,为何无情不救。 “奴婢的命难道不是命吗?”风月久不由得问,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在宫里,为奴之人的性命本就薄如纸,轻若鸿毛。” 央君临的语气听来不甚坚定,风月久在他一眨眼之间看见他眼中一刻的软弱,而她不知为何。 “是吗?跟你们高高在上身份尊贵之人,我无话可说。” 风月久撇过头走出寝殿,她不愿再面对央君临,这个她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易无视却让她百般琢磨而不透的男人。 东宫外,轻烟失魂落魄而走,一条直道往前就是东宫大门,她却蓦然更加失落,滞步不行。 两个內监从前方匆匆走过来,轻烟看着他们的急促,便想是他们的主子有所吩咐,而她,却当着她主子的面大哭逃跑,简直是以下犯上罪不可赦。 轻烟正有觉悟,二內监又窃窃私语,说到太子妃为了救宫女跳井一事,这一下,轻烟绝然慌乱,她二话不说,径直大步朝着东宫跑回去。 芙笙殿内,央君临离开,静和也回去了,只剩下风月久一个人孤孤单单坐在床上,她擦拭着一头乌黑沾水的湿法,蓦地打了一个喷嚏。 轻烟跑到风月久寝殿之前,满心焦急紧迫,正听见风月久一个震天响的喷嚏,她直接冲进门去,二人相对一刹。 “轻烟!”风月久蓦地惊喜之色上脸。 “太子妃!” 轻烟笑泪相杂地哭喊一声飞跑到风月久身边,她跪在风月久脚前,倾身抱住她盘着腿的一边膝盖,说道:“太子妃,你没事就好,轻烟听说您跳井了,可吓死轻烟了!” 轻烟又回到眼前,大哭模样,流泪模样,她跑离是因为风月久,她回来又是为了风月久。风月久不知安慰,她轻轻用手掌抚摸轻烟的头,想才不过几日,这样一个小宫女竟与自己建立了如此深厚的感情,风月久不再追问其他,她相信轻烟对自己的忠心与真意。 轻烟已回,也无人堕井丧命,风月久亦是安然无恙,只是她与央君临之前多了一道隔阂,几日过,央君临没来找风月久,风月久更不会去招惹她。 几日来,风月久每夜都会外出探索皇宫内远迷宫一般的构造,并且有所收获。午间,风月久坐在书桌前,用纸和笔画下她所了解的宫内建设。 “这么多天才去到这么一块地界,这皇宫多大,我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摸清楚所有的角落,所有的防御,所有的……” 风月久说着想着便有些xiele气,她一头磕在桌上,果断相信是她自己把皇宫看得太简单了,进宫也有了一段时日,却连宫里的宫墙和宫门都还不能完全分清。 轻烟在寝殿外敲门,风月久不死不活地出声允准她进来。 “太子妃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轻烟关切问道。 “没有啊!” 风月久满面愁容抬头一看轻烟,蓦地想,轻烟比她熟悉后宫,如果向她打听宫内结构,倒是个省时省力的法子。 “轻烟啊,你对后宫熟吗?”风月久问。 “太子妃是想知道什么地方吗?您跟我说我知道的。”轻烟毫无疑问便回道。
“真的吗?你都知道?”风月久乍一下又活了回来,她从椅上起身,一把拉过轻烟站在自己身边说道:“轻烟啊,我之前遇到一个新来的宫女,你知道吗,她认不得宫里的路,每次主子让她做事她都无法按时完成,那天我看她受罚,听她诉苦,就答应了她送她一份宫路图纸,可是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也认不清楚太多地方。” 风月久营造出声色真实无比,丝毫让轻烟感受不出虚假,而轻烟,说起她当年刚进宫也分不清哪个宫哪个殿,也偷偷画过宫图,但后来熟了之后便销毁了, 在轻烟的描述下,风月久的宫图从一个角落蔓延开来,整个后宫的每个宫殿,每一扇门,每一条道都被风月久画在纸上。 此张宫图,路对是风月久费尽心思,耗尽心力的绝世大作。 当夜,风月久又以宫女的轻便装揣着图纸前往查探路线,何处清净,何处人少,何处安全。 风月久凭借着良好的功夫底子和敏锐的洞察力,再加上这图纸相助,风月久一夜飞跑遍一整个原本让她觉得大而无边的后宫,尽力所能将所有位置记在脑子里。 东西南北一圈绕,天还将亮未亮,风月久又来到司音阁,她不由自主地穿过竹林小道就站在了宫锦瑟屋前,并没有让她思家的乐声,她却久久驻足。 风月久转身正欲离去,身后的房门却突然打开,夜色还未被退散,门内的宫锦瑟还是认出了风月久的背影。 “小九。” 风月久一步迈出又转身,看见宫锦瑟,她并不恐惧担忧。风月久随宫锦瑟进到屋内,蜡烛点起,由暗而渐渐明亮。 “宫姑娘起得真早。”风月久笑道。 “小九也是啊,从东宫到司音阁,可远啊,这会儿天还未亮,你就出来做事了吗?”宫锦瑟婉然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