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北风起战鼓擂
夜深人静，寒风吹拂着脸颊，冻得一群执勤的士兵瑟瑟发抖，纷纷希望身旁有一个火盆能够为他们取暖。 霍克紧了紧披在身上的毛毯，作为一名罗曼塔帝国的边防百夫长，他每天的职责就是巡视一段并不算长的防御工事。 和往常一样，霍克准备在巡视完后就回去城里的酒馆喝上几杯，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把那酒馆胸大的老板娘骗到自己的床上去快活快活。 霍克脚步轻快，脸上是一副毫不伪装的猥琐笑容，让周围的士兵一阵狐疑，纷纷猜测这家伙是不是又占了他们什么便宜。 ‘噹噹噹~~！’ 当霍克检查完最后一座塔楼，正打算离开时，北边瞭望塔上的守夜士兵突然敲响了警钟，并且扯开嗓门不断大喊道：“警戒，警戒，正前方五里外，出现了大量不明身份的人群，数量十分庞大！” 一时间，警钟阵阵，在这五公里宽的防线上连成了一片。 霍克面色一愣，刺耳的警钟声让他回过神来，随即心头咯噔一怔，狠狠的咒骂了一句，也不顾从身上滑落到地上的保暖毛毯，连忙向着最近的瞭望楼奔去。 一口气爬上瞭望楼，霍克用手搭出凉棚状，举目朝远处望去，片刻之后，他疑惑的双眼里变成了极度震惊的神色。 “我的天，谁能告诉我对面这些该死的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格兰特守卫的防线被攻破了？该死的蠢货，一万人的部队啊，怎么连回来报个信的人都没有？混蛋！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由于天色太晚，能见度十分有限，双方相隔着还有一大段距离，霍克只能隐约看到对方排列出的细密阵型，几乎满山遍野都是人。 双眼紧盯着远处的庞大军队，霍克脸色一阵变幻，双手紧握成拳头，一旁的属下显得有点惊慌失措，纷纷询问他是不是应该先撤离这里，对于这些人，霍克很直接，直接破口大骂，让这些人滚回自己的岗位待命，而他自己则用力敲打着身前的木垛，其实是以此来缓解他心里逐渐紧张的情绪，只是周围的士兵不知道而已。 整整五公里长的防线上，他们只驻守了五个百人队，也就是五百人，因为这段地势十分平坦，这五百人的部队就算放在平时，也只是用于警戒。如果和敌国开战，这条警戒线最多只能拖延一下时间，这一点霍克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心念百转，霍克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因为明天正好就是换岗的日子，结果偏偏在今天晚上遇到了不明敌人的突袭，而且更加不幸的是他所领导的百人队，正好就位于整条防线的最前沿部分，首先与敌人遭遇是在所难免的。 古人云‘人数过万漫山遍野，人过十万铺天盖地’ 霍克此时的感受便是如此，眼看对方庞大的部队正在逐渐靠近，他有心命令部队撤退，但却知道，在没有接到命令和确认对方的信息前，他们是不能随意离开这条防线的，明白这些的霍克心里简直凉了个透彻。 感觉到事态严重的霍克保持着镇定，并没有太过惊慌，在稳住周围的属下之后，他很从容的派出了通信兵，让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要塞去报信，其实他心里根本不抱任何希望，就算要塞方面收到消息，立马派出部队前来支援，一切准备做完，也是数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还不论其中一去一回的路程，其实事实已经基本肯定了他们的命运，他们现在唯一能做到就是祈求老天保佑，对面的人群不是敌国军队，但这显而易见是在自欺欺人。 拍了拍头盔，霍克想让自己振作一些，甩掉脑子里纷乱的想法，霍克在木墙上来回走着，随后叫来副手，快速下达着各种命令。 这一刻，就连烧火煮饭的火头兵，也被命令拿起武器，进入防御工事准备参加战斗。 整个堡垒里顿时变得喧闹起来，数十名士兵很是吃力的将这里唯一的一门弩炮按照要求推到合适的位置上，而更多的士兵却不知道应该干什么，只是胡乱的做着他们觉得应该做的事情，直到他们的上司出现，混乱的局面才得到一点改善，这也导致了霍克下达的命令受到阻碍，不能有效快速的运作起来。 心里恼火，霍克却也清楚自己的百人队缺乏训练，平时只知道吃喝玩乐，如果让他们去抗击迎面杀来的大军，那根本就是在找死，这点人可能还不够敌人塞牙缝，这一次，除了那名去报信的通讯兵，剩下的人也许就只有死路一条。 也许有人会说，你傻啊，不知道逃跑么？对此，霍克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按照帝国律法规定，凡是在战时逃逸的士兵，不论官阶种姓，都以叛国罪论处，事后不但会被直接处决，甚至可能还会连累到家人与朋友，当逃兵在罗曼塔帝国不但是一项重罪，还是一种象征性的耻辱，所以几乎没有当兵的会选择做逃兵。 其实在罗曼塔士兵的内心世界里，帝国律法的约束只是一个客观的因素，他们在正式成为一名合格的帝国军人时，往往会被军队里的魔法师施予心灵引导术，这种引导是自愿的，而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们深刻的认知到，作为一名帝国军人应该拥有什么样的心态与职责，保卫家园，守护亲人，这是一种荣耀，是每一名罗曼塔军人应有的骄傲和义不容辞的职责。如果要说得通俗点，那就是这些大头兵在入伍前，都被随军的魔法师团队催眠过一次，让他们变得更加的忠诚。 嘴里絮絮叨叨，霍克忽然想到当年他刚刚成为一名帝国的军人时，骁骑大将军洋海椒曾经站在高台上是这样对他们说到的‘军人，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的勇士，热血与荣耀铸造了军人坚毅的性格，我们就是军人，今天我只要求你们必须拥有钢铁一般的意志，不畏惧任何艰险困苦，勇敢的去战胜一切。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血溅沙场，埋骨荒野，不甘心的死去。遗憾的是，我要告诉你们，这就是我们军人应有的归宿，而不是像那些垂暮的老头在床上等死，只有那才会让人觉得不甘心，军人需要证明自己，用血与火，让荣耀与你我同在，我们不要懦弱与逃避，我们应该为身为一名军人而感到骄傲，只要战魂不灭，才能让我们的罗曼塔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每当回想起这段话，霍克的心里就会涌出一股热流，虽然他不在是当初的那个愣头青，但仍旧会感到热血沸腾。 揉了揉僵硬的脸，霍克站在木墙上，十分粗鲁的大叫道：“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等会儿谁要是躲在后面，贪生怕死，老子第一个动手宰了他，都给老子想想你们身后的家园，想想你们要保护的亲人，想想军人的职责与荣耀，想想你们当初的誓言，都给老子动起来，别他娘的跟死了老婆似的一脸衰像，等会都跟着老子奋力厮杀，狠狠的弄死那些狗娘养的杂碎。” 原本慌乱的士兵被霍克这么一吼，纷纷愣了一下，一些人脸上的神色开始变得坚定起来，慌乱的心绪也得到平复，他们似乎被某种东西激起了心中的斗志，让他们一时间变得无所畏惧。 激励起大家的斗志，霍克没有丝毫得意，眼中反而划过了一抹伤感，只是很快他就将这种情绪抛出了脑海，扭头望了一眼逐渐接近的敌人，霍克和几名十夫长快速修改布置着防御策略。 防线上一百多名士兵稳定下来后，听从各自长官的指挥，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一切，随后呆在各自的防御阵地上，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然而让霍克意想不到的是第一个靠近他们的不是对面的敌人，而是一名衣衫褴褛，满脸惊恐失色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被两名士兵押送到霍克面前时，浑身还在不停的发抖。 霍克目光含煞，盯着对方，从他的眼中可以看到深深的惊恐与慌乱，长期的军旅生活，让霍克身上自然而然的产生了一股逼人的气势，能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此时青年的感受就是如此，虽然霍克并没有对他做什么，甚至都不曾询问他，但他却觉得自己好像面对的是一头嗜血的野兽，很是恐怖。 霍克并不着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也可以说是临危不乱，他没有对青年提出任何问题，只是围着对方来回度步，让青年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迫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青年男子原本想要低下头，却被士兵蛮横制止，让他必须直视霍克的目光。 绕行数圈，霍克精准的捕捉到对方放松的一瞬间。 ‘锵’ 利剑出鞘，直接抵在青年的脖颈上，浑身一颤，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冷，青年面色一僵，霍克这个很是突然的举动吓得他双腿发软，如果不是冰冷的长剑架在脖子上，他可能会立马摊倒在地上。 “胆子不小！” 霍克伸手一把提住青年的衣领，声音冰冷，随即直接无视青年不停发抖的身体，逼视着对方的双眼，厉声喝问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如果让我感觉到你说了谎话，本校尉立马割掉你的脑袋。” 青年面色如纸，在周围众人的环视下，连忙求饶，“大。大大大人，别杀我，我是罗曼塔的子民，我是逃跑过来给各位大人报信的，求您别杀我，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话。” “嗯？” 霍克眉头一挑，沉思了几秒，继续问道：“报什么信？谁让你来的？你最好别骗我，不然，哼哼~军爷手上的剑可不是吃素的。” 霍克将长剑在青年眼前晃了晃，脸上的神色明显在告诉青年，你最好不要说假话。 ‘咕噜~’ 看着寒光闪闪的铁剑，青年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眼珠子瞪得老大，接着似乎回想起了极度恐怖的往事，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的惨白了几分。 霍克目光深沉，并没有出言逼迫对方，只是静静等着青年说出下文。 “全死了，所有人都被怪物杀死了，那些怪物，那些怪物一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大人我是亲眼看到的。它们。就是那些恐怖的魔鬼竟然吃人！大人，它们吃人啊！” 由于过度惊恐，青年说话有点结巴，双手还不停的比划乱舞，整张脸也因为惊恐而变得扭曲狰狞。 “吃人？你在说什么胡话？难道是魔兽袭击吗？特么的你再不老实，老子马上把你当jian细宰了。” 站在一旁的一名十夫长闻言直接大骂青年鬼扯，接着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青年踹倒在地上。 “住手！让他继续说下去，喂，你起来，我问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你所说的那些怪物是不是我们对面的那些人？他们数量有多少？是哪个国家的军队？你最好老实一点，有时候我可管不住我的这些手下。” 霍克制止了那名想要继续施暴的十夫长，说完之后对着青年耸了耸肩，表示让他看着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脚起到了作用，青年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稍微平静了一点，只是眼神依旧慌乱，扭头朝堡垒外面望了望，然后立刻哭丧着脸对霍克诉说道：“大人，我说的是真的，那些怪物和死人差不多，浑身腐烂，有的骨头都露在外面，但是它们的力气都很大，而且数量也有很多，我也不知道它们从哪里来的，它们是突然出现在我们镇子里的，所有的镇民都被它们杀死了，还有格兰特大人和他的守备部队，全都死了，都是被它们杀死了。” “死了？都死了？格兰特也死了？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霍克言语中充满了怀疑，但他又有点相信这青年所说的东西。 “我能活下来，是因为我昨晚喝醉了酒，结果醉倒在镇外的麦田里，等我清醒过来时，就看到数不清的怪物正在镇子里横行，火光冲天，格兰特大人带着他的士兵和那些怪物厮杀成一团，但终归那些怪物的数量太庞大，之后小人感到十分害怕，慌乱之间，也不敢有所妄动，最后还是躲进了田边的麦草堆里，才避过了这次劫难，不过就在那些怪物把镇子里所有人都要杀光时，镇外树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号角声，那声音很特别，就好像一个老太婆在哭泣一样，很吓人，结果随后那些怪物就把所有人的尸体都拖进了那片树林里，小人猜它们一定是拖回去要吃的，最后等到它们全部离开之后，小人还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才敢逃过来报信，大人您一定要相信我呀，求求您，我不想被那些鬼东西吃掉，大人请求您救救我。” 慌乱之间，青年带着哭腔，一把抱住了霍克的小腿，大哭大闹，死活不肯松开。 霍克眉头紧锁，直接一脚踢开青年，然后向周围众人扫视了一圈，他看到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异常阴沉，谁也不敢相信对面那黑压压的部队，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亡灵大军，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不可战胜的噩梦。 青年的话让周围众人变得sao动起来，就连霍克也不例外。 咬了咬牙，霍克脸色快速变幻了几次，最后神色一正，伸手再次抓提起青年的衣领，将手中的长剑重新架回到对方的脖子上，阴着连，充满压迫的对青年大声呵斥道：“小子，你可要知道，谎报军情扰乱军心，是要被株连九族的。” 青年顿时被诛九族这个词汇吓了一大跳，怀着惊惧，青年连忙做出解释，却发现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原话，而霍克仍旧是一副变幻不定的神色。 惊慌之余，青年反而平静了不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目露无奈，扭头遥望远处，然后对着霍克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尊敬的大人，我家里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如果您实在不相信我的话，那么就杀了我好了，但小人只求大人一件事，就是等会多杀点那些该死的恶魔，也算是为我们报仇了。” 周围军士神色不一，看着青年布满血丝的双眼，霍克无力的松开了手，眼神黯淡，然后让手下士兵打开木栏，放青年就此离去。 目送青年消失在围栏外，霍克转身看向正注视着自己的一群手下，眼中满是苦涩，顿了顿，他近乎痛苦的说道：“兄弟们，如果那位小兄弟没有骗我们的话，那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可能是圣王大陆最臭名昭著的死灵军团，战死！是我们军人最终的归宿，作为罗曼塔最勇敢的战士，我恳求你们拿出军人应有的勇气与风骨，勇敢的去面对敌人，勇往直前，打败他们，为了荣耀！为了罗曼塔！” 说到最后，霍克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声音激昂，响彻夜空。 百名战士纷纷瞩目，一时间群情激奋，斗志昂然，纷纷跟着高举起武器，大声吼叫道：“为了荣耀！为了罗曼塔！血战到底！杀！杀！杀！” 而刚刚离开堡垒，走入黑暗阴影里的青年，回头看向站在木栏里面的霍克，神色平静，一挥手，一团黑光落下，将他罩住，等到黑光消失后，他身上褴褛的衣衫已经变成了一套华丽的黑色法师长袍。然而就在他刚刚有所放松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阴冷的波动。 青年皱眉，朝亡灵大军那个方位看了一眼，随即咬牙切齿的咒骂了几句，便快速转身，在黑暗中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