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表演
从此孑然一身，妖剑不复存在。秦晓川伸手取了一块铁片权当做纪念收好。 几息之后，他的神色恢复正常，便解开了对佛骨之限制。之前服下的毒素早已在体内分解，之后全靠那四根银针截断佛元在经脉中之流动，后来五莲之力将要爆发，自碎妖丹之后又有三分之一的妖元被用在磨砺佛骨上。 妖心回归，双元归位，经过这么一蹉跎反而是妖元更加浑厚几分，吸纳了部分定禅天地气的紫芝王气在妖元生机中盘旋不定，悬浮于重聚在心口位置的妖心表面抗衡肋骨佛元。在这个时候，那位于心口附近的八根舍利佛骨越发金光璀璨，有渐趋合拢之势，牢牢将妖心绿芒约束在其中。 这让秦晓川稍微感觉一丝不对劲。 给予他调整气息的时间并不多。他再起身向前走了一段路程，渐渐能听见前方人声鼎沸。“大仔，你等我！”业途灵的声音活泼地从路的尽头传过来。伴随匆匆脚步，秦假仙一头险些撞在秦晓川身上。两人各自错开，分两边站定，而后对视了一眼。 “你在这里？”秦假仙率先问。 秦晓川道：“嗯。” “哇，又是这个人！”土遁出现露了一个头的荫尸人吃了一嘴土：“呸呸，秦假仙，你还要不要走？万一要是有宝贝，我可不分你。” “二仔你怎么能这样！”身材更矮的业途灵挥着袖子在后面跑得气喘吁吁：“等等业小灵啊！” “怎么回事？”秦晓川问。 秦假仙反问：“你没有看到吗？” “刚刚天上出现好大一团紫气！”业途灵迈着小短腿终于狂奔过来：“大仔说，可能有宝物出世。” 地脉之气夹杂紫芝王气冲天，确实挺显眼，论宝物也有，那只宝物就在眼前。 “在什么方向？”秦晓川看起来很好奇。 “在那里！”业途灵好心指点。秦假仙在旁边站着，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居然没阻止。 秦晓川稍微看了看，是来时路，定禅天的方向。“嗯？”他脸色微微一动：“我好像正要往那里去？” 接下来就是考验人演技的时候了。 人有几张面皮？喜怒悲欢哀。秦晓川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定禅天化光而去。后面秦假仙一提业途灵的领子：“快，跟上去！” 等到了定禅天，这里已经先来了一些人。梵天一页书，菩提界玉佛圣，净琉璃菩萨正联手稳重残存的佛脉。“半儒半圣是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诗号过后，清香白莲素还真踏足来到，与刚从风中稳住身形的秦晓川对视一眼。五莲之力立刻出手，在继承菩提界这股力量的同时，脑海里同样也被灌注了固定的使用方法。但秦晓川双元并修情况有所不同，佛元并不是储存于经脉，而是被妖元压缩改造骨骼，虽然看似也是一个整体，但要彻底封印恐怕有所困难。 五莲之力被从佛骨中引导而出，立刻又引起净琉璃菩萨的注意，神色一时迟疑。定禅天邀请秦晓川过来，一是这两位佛门先觉想见一见五莲之力传承者，二来也是唯恐会有人利用这股力量以行私心。五莲法座离去后，这股力量也就失去了再前进的潜力，而波旬却还不知何时才会重新降世。 但秦晓川这样的又该怎么说呢。五莲之力受更上层舍利为引导，已潜入骨骼慢慢在重塑佛元，菩提界只能影响而无法约束，失去一位同修者的净琉璃菩萨顿时有些头疼起来，这和力量被梵天一页书继承并不同，眼前这位并不了解啊。 “喝！”佛元被导入地脉，顷刻裂痕平复，莲池复原，残留之妖气早已与地气融为一体，受到冲击后与死气同被逼出。 四人同时收手。秦晓川好奇平摊掌心，妖元如有感应化为一颗黑色珠子，但并未主动融入体内。他态度自然地向旁边一丢，这东西就被丢给素还真了。 秦晓川的妖元充沛着生机，而这股由地脉引出的妖力却满是死气。他身上的紫芝王气大部分是由天荒山龙脉培育而来，一旦融入地脉则很难分辨。至于紫芝香气，有佛气掩盖平时并不会显露，隐藏之后也只有天疆之人才会分辨，一时也没人会联想。 “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梵天一页书和菩提界玉佛圣也想知道。 净琉璃菩萨再看一眼秦晓川。这名由梵天推荐、青莲首肯的继承者周身气息纯然，所立足之处生机盎然，目光平和，神情明显，一点也不像是妖祟之人。 这样一来，菩萨也就放下了心中对于五莲之力的最后一点疑虑。 “事情便是如此，这般……” 菩萨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秦假仙等人才顺着荫尸人的指点跑了过来。业途灵第一时间被碎了一地的大佛所吸引，荫尸人遁地钻出来好奇描绘底座上的字迹： “冥界天……什么自食己根……” “不会说话给令呗闭嘴！”秦假仙一巴掌把人拍下去，自己过去看。 “大仔，这个令牌的凹痕，好像在那里看到过。”业途灵气势汹汹，盯上基座上的缺口。 要的就是这句话！令牌虽然已经在高温中消失，策鬼两个字的花纹却还刻印在石面上。秦假仙眼珠转动，那边净琉璃已多少说完事情的经过。 “魔吞？”素还真轻吟沉思。 梵天眉端一凛：“策万鬼，吞天下，来人是正是邪？” “难以策定。”净琉璃菩萨摇摇头，牟尼既然已被证实并被是牟尼，对方这次行动实际对佛门有利，但从留下的两句话来看，又或许是针对冥界天岳而来。 “冥界天岳，武林中并未有这个组织！”梵天一页书率先说道：“素还真，你可有听说过？” 素还真想了想，将目光转向秦晓川：“既是冥界，秦兄是否知晓，或是与邪能境有关？”冥界邪能境，是之前策谋略控制魔魇时出现的词，由秦晓川提示的忆秋年。 “我只知道冥界由三部分组成，魔，妖，邪。你要不要去问问苦境魔界的人？”比如天魔啊，阴无独阳有偶啊，别总盯着我行不行！秦晓川提意见。 梵天一页书看向秦晓川，见他身上神光湛然佛气平稳浮动，并不像是有经历过剧烈战斗的迹象。定禅天现场留下的妖气险恶异常，武功路数也不像是他平常用招，内心想了想，并未留下疑问。 “今日之事关乎佛门声誉，还请各位莫要声张。牟尼之事，菩提界自会清查！”菩提界玉佛圣庄严肃穆道：“持莲佛友，稍后可以留下么？净琉璃菩萨有话要对你说。” “可以。”秦晓川点头。 “那素某先行告辞。”素还真拂尘交由臂弯，又看了秦晓川一眼，微微示意。 “告辞！”梵天一页书道。 两位武林大佬相继离场，玉佛圣的目光立刻集中到秦假仙三人身上。秦假仙本来还想磨蹭一段时间，但实在扛不住这目光，“荫尸人业途灵，我们走！”一声招呼，三人一溜烟去追素还真了。 定禅天清场。 玉佛圣留下做陪。净琉璃菩萨先是自我介绍，接着表示五莲之力请一定要珍惜使用，最好是只针对欲界波旬才使用。玉佛圣也说，菩提界将会关门静修，直到下一次波旬佛劫来临才会再度开启。秦晓川想了想，直接问可不可以了解一下菩提界修行之基础法诀。对此玉佛圣有些惊讶，但净琉璃菩萨表示赞同。 “你有此心思，亦是不费梵天之苦心。”净琉璃手掐法诀，表情平和而安详：“若有不解之处，平时也可来定禅天。但吾观你神色浮动，缘法不在此地，是要往北域一行吗？” 原来菩萨也听说过青莲法座大悲忏慧在北域留下一段机缘这件事。 玉佛圣在一旁解释：“吾等原本以为，青莲法座所留下的乃是他之前随身武器白玉刀和青玉剑。但此双刀剑从未离开过菩提界，目前经过众人斟酌，已将其赠送叶小钗。故而这段机缘究竟是何物，大概该是青莲法座游历苦境时所得。” 究竟是什么，那就是大悲忏慧和秦晓川两人之间的事情了，菩提界目前也毫无线索。秦晓川确实是需要回北域走一趟，所为的并不仅仅是大悲忏慧临去前留下的话。 “魔吞之事我会替二位留意。” 秦晓川顺便表了个态：“冥界天岳一旦有消息，我也会前来定禅天告知菩萨。持莲之师曾示意在下还俗，因此我虽身在佛门，却并不需要多避讳江湖风雨。或许在吾师眼中，我的机缘，不在静修而在武林。” 因为只有半只脚踏入佛门，所以才会时常惹些江湖风雨，否则总有一天他会因为破戒一事被苦境诸佛门找上门。秦晓川决定日后做事，要小心再小心。 “原来还有此事么？”净琉璃菩萨与玉佛圣对视一眼：“虽为在世修行之居士，行走江湖却仍需谨记戒律。吾观你修行乃是光明一脉，并非寻常杀生僧，不可再多做杀生之事。” 这样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菩萨背书。越是和佛门接触越深，他心中越发产生一种不安定的情绪，总觉得情况很有可能会难以控制，三教底蕴不可测，水太深，有点后悔贸然跑去北域拜师了。 但一莲托生的情谊，秦晓川仍旧记住： “弟子明白。” 定禅天之事件顺利过关。 一来得益于他自己没留什么证据，二来态度自然正常也不像是有做出什么行为的人，第三则是很少在苦境武林现身有什么底细净琉璃等人不知道，而他的师尊北域修行者一莲托生在佛门声望挺高。但秦晓川猜测，素还真可能是有些怀疑的。 然而，他却不会给素还真留下获得证据的机会。 连一个基地都没有的魔吞不动城，一击之后即刻分散，从来不曾存在过的东西，又能如何查起？素还真有在黑市里留下暗子，焉知自己身边又怎会没有秦晓川的人。 离开定禅天之后，秦晓川从空中落往地面，又回到公开亭附近。 他果然在最初见面的地方见到了等在这里的秦假仙。秦假仙逆光而站，背对来人，光影在地面拖长看似随着树影而摇曳不定，骤然转身：“注意来！世上无人知道秦荒狼的剑是如何出鞘入鞘！就连你——黑麒麟也是不知道的呐！” 魔吞不动城第五人，荒狼宫·幻狼秦假仙！说动这位参与魔吞大计，在秦晓川看来或许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明智的一件事。